果然不愧是聞名修行界的“不才子”,即便是對著自己的師尊、道門第一人的滌玄天也是這樣沒大沒小。但隨著荒未央這麽伸手一拍,眾人隻見原本毫無生機波動的滌玄天腳下忽起一股旋風吹動他衣袂飄飛而起,同時頭頂腦後有三道神光一閃,滌玄天緊閉的雙目陡然睜開,向天際射出兩道光華,然後張口輕噫一聲,吐出一道白氣,竟是真的依言蘇醒過來!


    “啊,滌玄天!”眾修行人人皆發出驚歎之聲,道門中人尤其驚喜異常,紛紛不由自主地在虛空行禮參拜起來。遠處的忘我老人和風母等邪修見此都是心中大驚,暗道不好,連滌玄覽也現身了,那以他們的修為而言,無論是天命花還是救助黑甲,都變得十分棘手了。和風母和其他妖物的焦急不同,忘我老人則是眉頭一皺,似有別念生起。三十二相和開陽自然都是鬆了一口氣,但也不敢鬆懈,反而更加注意麵前的邪修妖物一舉一動,以防他們為救出黑甲,拚死一搏。


    而虛空之中的黑甲見此,則是十分意外和不解,他倒不是震驚於滌玄天真的醒來,剛才荒未央現身,他就已經隱約猜到滌玄天也必能被荒未央叫醒、從不生不死之境中走出來。他心中疑惑的是究竟是什麽緣故,讓這兩人都能夠從黑刀的斬緣之力下躲過生死大劫呢?


    再看滌玄天雙目光華散開之後。仿佛是大地回春,枯木寒灰中再萌生機,一身僵死之氣頓時日冰消雪融。眼中立即恢複靈動神采。滌玄天清亮無比的眸光向四周一掃,錯落虛空上下的眾修行人和邪修妖物紛紛入其眼中,除了三十二相和黑甲之外,他的目光沒有在其他任何人身上多作停留,最終是停在了站在他眼前的荒未央身上。


    荒未央嘿嘿一笑,正要湊上去賣乖,卻見滌玄天臉上忽然怒容湧現。揚手就向荒未央的頭上拍了過去,喝道:“臭小子。誰讓你去擋那一刀!”


    一掌拍出,蘊含神通,四麵八方都被滌玄天的手掌籠罩,躲無可躲。荒未央急忙縱身一跳。形神變化跳出了一掌籠罩,輕輕鬆鬆躲開了這一拍,不滿地大叫道:“老頭子,一醒過來就要打我,早知道不把你叫醒了!也不看看那邊天上的是誰,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這麽老的人了,輕重緩急都分不出,真是一點事都不懂!”


    自己這一拍竟然落空,滌玄天也是微訝。荒未央這臭不長進的小子修為有所突破啊!他沒有再理會荒未央,而是先看了看天色,隨後又將目光投向虛空之中天命花之上的陸正。見陸正兀自閉目在金色波羅花之上,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喃喃自語道:“陸正居然還沒有煉化天命花成為天命之主,不能借其天地之力?天時竟沒有對上!難道我的推命術還是有破綻……還是天意終究不測度,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這時,除去萬裏紅雲和塵凝榭還在行功恢複法力之外。驚百裏和紫炎散人等道門各位宗主帶領各自宗門弟子飛上了羽化台,分列其位。鄭重無比一齊向滌玄天和荒未央行禮道:“弟子等參見滌玄天、未央天,兩位無恙歸來,道門上下不勝歡喜!”


    短短一句話,卻出自道門眾人至誠肺腑,許多道門弟子甚至難以抑製,眼中迸出了淚花。滌玄天伸手向道門眾人虛扶,對道門眾人微笑道:“眾宗主免禮、眾弟子免禮,化滅一劫三載,猶如夢中醒來,能夠再見爾等,實感天地憐憫之恩!”


    滌玄覽素來與道門眾人親和,不怎麽顯露身為忘情天的威嚴,此時說出這幾句話雖是簡單質樸,卻讓道門中人倍感親切之餘,更是覺得因為滌玄天醒來,道門頓時又有了主心骨,無論是眼下之局還是這些年來道門各宗的離心,都將得到完滿的解決,因而心中皆是大定。


    驚百裏正要說話,卻聽一旁的荒未央插嘴道:“老頭子,你還有心情跟人瞎扯,倒是先把天上那個黑貨解決了再說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想出辦法將他定住了,現在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滌玄天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黑甲,轉而對荒未央笑了笑道:“居然是以人間之緣困住了斬緣之刀,這麽笨的辦法居然也被你想到了!”


    滌玄天果然是是滌玄天,修為深厚,眼界高超,隻是隨便看了一眼,便看出了困住黑刀和黑甲的究竟是什麽法術。


    荒未央不滿道:“管它是聰明的辦法還是笨的辦法,能夠擋住黑刀就是好辦法。可惜這人間緣力可不是那麽好凝練的,否則的話我早就多凝練一些,讓這把黑刀劈啊劈的,劈到報廢為止。哎,不說這個了,老頭子,現在陸正這傻小子還沒煉化天命花,無處可借天地之力,你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聽見荒未央這麽說,滌玄天便知道荒未央應該是已經從大夏龍圖之處了解了自己的布局,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之上還在調息行功的大夏龍圖等人,伸手一招,隻見大夏龍圖掛在身上的銀絲拂塵突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落入了滌玄天的手中。


    滌玄天一揮拂塵,歎了口氣道:“這一次可多虧了大夏龍圖了,道門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荒未央見他此時居然還有心情去歎息,正要開口表示不滿,卻聽滌玄天先問道:“臭小子,這人間緣力是你所發,你感覺還能困住那黑刀多久?”


    荒未央皺眉道:“這個我也不能太確定,應該還能支持一會兒吧,但可不一定能夠等到陸正。老頭子你問這個,意思就是說連你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對嗎?”


    滌玄天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苦笑,道:“的確沒有。當初我以推命之術布局,借他一刀成劫抽身而退,潛移默化改變黑甲運數,形成今日一個能夠殺他的機緣。現在機緣已現,但天時卻不能吻合,可見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具體如何隻能看天意安排,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眾道門之人聽見這話,才確信剛才大夏龍圖所言不虛,玄都山之變果然是滌玄天的布局不虛。岸無涯聽到此,不由得想開口向滌玄天詢問一句,淵無咎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出自滌玄天的安排。但是想到一來淵無咎自己已經否認,二來此時也不是最好的時機,大事在前,可不能延誤了殺黑甲之事,因而幾次想要開口,卻最終都克製住了自己。


    荒未央聽到滌玄天這麽說,也是失望的歎了口氣,露出一臉沮喪的神情,但轉而又‘咦’了一聲,賊兮兮的笑了幾聲道:“不對啊!嘿嘿嘿,老頭子,差點就上了你的當了。我才不相信你隻有這一手準備呢?現在的黑甲可是我想出的辦法製住他不動的,而我當初為你擋了一刀,應該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吧。據我所知,天地之力可不一定能夠擋得住斬緣之力,那你當初的布局之中,先是打算用什麽辦法擋住黑刀,然後再用天地之力斬殺那黑貨的?大夏龍圖可沒有把你全部的安排都告訴我。說起來老頭子你怎麽寧願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居然一點兒消息都不漏給我,好像我才是你的徒弟吧!”


    倘若黑甲手持黑刀,便能以斬緣之力破去一切法術,且有一點是隻有滌玄天才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其他的人未必的知道的,那就是這黑甲命數甚為奇特,天地難容,很難出現死劫,所以不要說一般的法術根本殺不了他,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殺他。在他對黑甲的命數推算之中,要殺有黑刀在手的黑甲,必須要想辦法先拖住黑刀,然後以天地之力將其斬殺。


    荒未央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驚覺滌玄天應該還有是瞞著自己。要拖住黑刀,他想出的辦法是以人間種種緣力糾纏住黑刀,讓你斬不勝斬。但滌玄天又會用到什麽辦法,這卻是他不知道,但也是滌玄天布局之中的關鍵。


    荒未央問出這個話的時候,還沒等滌玄天回答,心中忽然即有所領悟,想到了一種可能。當即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道:“老頭子,難怪你要受他一刀,原來就是為了此時嗎?你不要命啦!”說到後來,荒未央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滌玄天看著荒未央,臉上露出笑容,道:“臭小子,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難道你忘記了,今日正好是我升任忘情天、執掌道門三百年的日子嗎?跟以往任何一代的忘情天一樣,我也應該在今天羽化飛升,你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荒未央一愣,自己怎麽忘記了這個?道門之中,每一任的忘情天羽化之時,一身神通法力都將散去,但是在散功之前有那麽一段很短的時間,具體因人而異,恰恰是這一任忘情天一身神通法力最為巔峰之際,甚至能夠突破當下境界,達到一生修行所不曾到達的境界。比如滌玄天如今是脫天境諸物不及,但是假如他飛升,卻極有可能在很短的一點時間之中,施展諸法不及之境。


    滌玄天當初為什麽要受黑甲一刀,看來正是為了了解清楚那黑刀的威力,當然也是冒了被黑刀直接斬殺的風險。就是說滌玄天本來的布局之中,就是準備由自己再受一刀,在刹那羽化的同時設法拖住黑刀,然後再讓其他人以天地之力斬殺黑甲。當然他有碧玉龍簪在手,能夠加大生還的機會,也是他之所以敢這麽做的一分底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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