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在寒風中站立了半晌,直到身後再次有數道淡淡腳步聲響起,唐古這才身子一頓,從寒風中驚醒了過來。


    搖了搖頭,他不再細想,提起手中的雜物袋,迅速沿著武院外門朝鎮外行去。


    片刻後,唐古將手中雜物袋全部傾倒完畢,沒有沿著原路返回,反而繞向一條偏僻的小徑。


    這條小徑,除了他之外,別無他人知道,能將回返的路程縮短十分之二三,隻是道路崎嶇,提著東西去的時候自是十分不便。


    所以他都是大路前去,小路返回。


    沒有人知道,這條荒僻的小徑旁,其實還有著一片奇異的紫竹林,紫竹呼嘯,每有風時,都會發出一種奇異的風響。


    竹林中,每天這個時候,都有一名白衣少女在林中練劍。


    這名白衣少女,唐古並不知道其來曆,隻知道她修煉的劍術,十分奇異,一劍劍飄忽若鬼,卻又迅捷輕靈,有若風一般的流暢,十分狀似傳說中的武院二品低等劍術,“飄劍”。


    每次觀看她所修煉的劍術,唐古總有一種站立在疾風暴雨中的感覺,一開始時還無法察覺,但經曆了數次這般事情之後,唐古竟然隱隱有一種踏入劍道門檻的感覺。


    對於一個對武道修煉一竅不通的人來說,如此奇跡,堪稱驚人。


    所以這個秘密,他從來沒有告訴別人,而且為了防止打擾到竹林中少女的練劍,他更是從不敢踏入那片紫竹林一步,生怕一旦驚醒,從此他便再也沒有這等機緣了。


    自此,從一年之前開始,唐古就每天提著雜物袋,沿著大道前往鎮外側傾倒。


    空手而回時,卻又避過旁人,繞向這條偏僻小徑,在此觀看白衣少女練劍。


    一練一看,一往一回間,往往就是一個時辰。


    兩人之間,也就此形成了默契,唐古並不前往紫竹林中打擾白衣少女練劍,白衣少女也全當紫竹林外的唐古不存在,每次舞完劍後,總是自顧自的提著她那柄青鋼長劍,縱身從竹林另一側離去,消失不見蹤影。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這個秘密,唐古也從來不敢探詢,生怕隻是一場夢幻空花,是自己無端端所臆造製造出來的一種夢想。


    而每天此時,在此竹林之外觀看那白衣少女練劍,更是成為了他的必備功課之一。


    就和每天他都要提前一個時辰趕到,在“武院”之外青石碑下,靜靜立上一炷香時間,什麽都不幹一樣,一旦缺少上一ri,總感覺缺少了什麽。


    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果然……


    這一天,當他沿著小徑,再次趕往紫竹林時,再次看到了那個身材修長,骨肉均停,冷豔而清麗的白衣少女身影。


    隻是,當他再次定睛看去時,卻詫異的看到,竹林中的少女,這一天竟然換了一種劍法。


    以前的劍法,都是迅捷如風,靈猛若電,而現在,她所舞的,卻是一門唐古從所未見過的劍術。


    這門劍術,一劍一劍,沉重無比,有若劍尖之上,拖了千斤重物,每每中間還要停頓上些許時候。


    直到竹林中一聲風響,劍光才再次一盛,如同蓮花般重重盛開。


    唐古細細數去,從頭至尾,這套劍術,中間一共要經曆九個停頓,也就是說,蓮開九次,劍術中間,共有九處奇異節點。


    唐古明白,這必是這套劍術中的關健竅門所在,不過他縱然觀看了整套劍術,沒有心法,也是枉然。


    而且,就他看去,這名白衣少女,對於這門劍術,顯然也是初練,十分生澀,極不熟練,每每練上三五刻,便要休息上半個時辰。


    而劍招連接間,也毫無以前的輕捷流暢,更沒有以前的那種優美典雅。


    事已至此,雖然奇異,但葉白幹脆不再細思白衣少女手中的劍術,卻往她的步法之上看去。


    隻見她的劍招雖然生澀,步法卻依舊靈動如昨,身隨影走間,隨風起舞,無影無形中,便已移形換位,整個人如同騰挪移空,分蹤化影。


    整個竹林中,幾乎到處都是她的身影。


    但是,步法雖暢,劍法不順,卻也枉然,再練了片刻後,白衣少女步法再亂,她生氣的一擲手中長劍,靜立良久,忽然再次動了。


    這一次,卻是唐古熟悉的“飄劍。”


    隻見她身形靈動,步法依舊未變,隻是手中長劍,卻已開始變得忽直忽彎,忽硬忽軟,忽前忽後,忽進忽退,飄渺飛動間,“嘶嘶……”之聲有若靈蛇吐信,明月升空,盡顯這門劍法的蒼黠靈秀之氣。


    整套劍法,有如一灣空山新雨,靈動秀美,不食人間煙火。


    寒光霍霍間,竹林中,不少竹葉,都被她所發出的劍氣瞬間剿成粉碎,整個人,猶如落塵仙子,翩飛彩蝶。


    少女一步一搖之間,衣袂飄動,白衣飛舞,玉腕抖動間,寒光四she,白銀匝地,流光飛瀉,美得是那樣絢麗,刺目,看得人眼花繚亂,卻又隻感賞心悅目。


    她站立在晨曦中,如瀑的長發隨風飄舞,一襲白衣如雪,整個人如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彩,仿佛九天謫落的神女,又仿佛隨時yu乘風而去的飛仙。


    狐耶?仙耶?


    唐古一時癡然,隻感對方那種神奇的飄渺步法,配上這套極似“飄劍”的劍術,正是相得益彰,完美搭配。


    兩者相遇在一起,她的劍法終於不再生澀,變得如之前的完美,圓融流暢,行雲流水。


    再練片刻後,白衣少女終於收劍而立,臉露一絲悵然。


    顯然,對於自己的步法,居然不能配合新的劍術,隻能繼續修煉這種“飄劍”,讓她十分不滿。


    不過,她卻不知道竹林外,唐古心中的震驚。


    傳說中的“飄劍”,顧名思議,劍招便是飄忽不定,無從捉摸,十分難以修練。


    而一旦練成,這世間,除非實力高出太多,否則也根本沒有幾個人能輕易測出其劍之走向的。


    這套“飄劍”,他已經看了不知多少次,然此次白衣少女舞來,卻給了他一種不一樣的新穎感覺。


    依舊是同樣的一套劍術,不知為何,唐古心中卻總有一種“圓滿”的意味泛出。


    武道之路,除了本身修為,各人所修煉的的體術,戰術,奇技,靈訣,都是決定勝負的關健。


    而每種體術,戰術,奇技,靈訣,按其修煉境界領悟不同,又劃分為若幹個小的境界。


    粗淺,入門,貫通,化境,圓滿。


    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飄劍”,但對於這套傳說中的劍術,他卻早已聽人說過多次。


    因為這套劍術,是整個“武院”中,都十分出名的一種劍術,對於其各種特xing,風格,早已胸中了然。


    這套劍術,根本不是外院的武技,而是屬於“內院武庫”中的六大珍藏之一。


    “飄劍”,“輕風流瀉劍”,“六字大明劍”,“淩風重劍”,以及“紫光劍訣”。


    武道修煉,粗淺境界,表示隻學到了一點皮毛;入門境界,表示粗通jing髓;貫通境界,則代表已經徹底學會。


    至於更往上的化境和圓滿境界,就更不用說了,能將一門武技修煉到如此境界的,十分稀少,也非常困難。


    就是“武院”中的幾名導師,也少有人及。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或者大有毅力之人,根本無法辦到。


    這等境界,如果是同樣修為,同階的戰技,能修煉到此二境的弟子,將遠超其他同階弟子,以一敵十,都不是笑談。


    “飄劍”,“輕風流瀉劍”,“六字大明劍”,“淩風重劍”,“紫光劍訣”,都屬於二品以上的高等劍訣,絕非嚴山這名外門弟子所修煉的那門一品高等拳術,“七步王拳”能比。


    兩者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所以,越往上的功法戰技,修煉到化境,圓滿之境,越是艱難,而現在,唐古竟然在這名白衣少女所使用的這門劍訣之上,看到了其圓滿形態的影子。


    雖然並不能完全確定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武院內庫中珍藏的“飄劍”,但即使隻是一套如同“飄劍”一樣的同階劍術,那也足夠唐古吃驚的了。


    就算他對劍道依舊算是一竅不通,但是,聽四周人說的多了,聽的多了,多少也是有一點了解的,自然知道其中艱難。


    第一次,唐古對白衣少女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這名白衣少女,到底是誰?居然能夠擁有如此一門神奇莫測的玄妙劍技?


    而且,她居然猶不滿足,似乎還擁有另一門另外更高一階的強大劍術,這門劍術,她雖然修煉不到家,卻並不能否決那門劍術的神奇。


    狐仙,女鬼,妖士,高人?


    一時間,唐古心中,聯想翩翩。


    就在此時,似乎感應到他心中的質疑,猛然間,竹林中的那名白衣少女,猛然抬起頭,朝著唐古這邊皺眉望了一眼。


    一皺眉,瞬間竟然給唐古一種仿佛冰雪臨頭潑來一樣的寒冷感覺。


    顯然,對於在唐古麵前出醜,她似乎十分不滿。


    不過,往唐古這邊望了一眼後,雖然皺眉,她卻一言不發,並未說什麽,收起手中的青鋼長劍,直接縱身從竹林之上離去了。


    而且即使離去,她依舊是選擇的竹林另一邊,明顯不想與唐古照麵。


    至此,唐古這才恍覺,不知不覺間,他今ri竟然在此等待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了,比平時整整多上一個時辰。


    ri上三竿。


    “糟了。”


    唐古心中微微一驚,頓時再不敢怠慢,疾步朝著“武院”方向縱身奔去。


    他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足下踩踏的,竟然是一種奇異的步伐,讓得他的速度快出許多。


    隱隱約約,有些剛才白衣少女舞劍時所使步伐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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