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維寧說到做到,在樓下等溫暖換了眼鏡後再把她送回公司,溫暖道謝不已。翌日一日無事,隻除了溫暖的電腦出了點小問題,無線鼠標偶爾會變得不太好使。


    套句上班族的口頭禪,沒驚沒險,又過一天。


    到淺宇和益眾簽約這日已是端午節前夕,溫暖一早回來,和丁小岱兩人把所有資料全部準備一式四份,中間穿插著忙別的事,一趟功夫下來已近中午,占南弦的人還沒出現,朱臨路的電話已撥了進來。


    “我一會路過你公司樓下,和你一起吃中飯?”


    “今天不行,下午要和益眾簽約,我得等老板回來,把所有東西再給他看一看。”


    朱臨路不悅,“我真討厭你那麽為他賣命!你知不知道這樣可能會害死你自己?”


    溫暖笑,“你在哪裏?”


    “車上,再過一條馬路就到你公司。”


    溫暖看了看表,“那你過來吧。”話聲剛落手機裏突然傳來尖厲的刹車聲和朱臨路的驚呼,她急叫,“臨路?臨路?!”手機通訊終止隻剩下忙音的嘟嘟嘟。


    額頭飆出冷汗,她抄起包就衝向電梯,“小岱!我出去一趟,占總回來把所有資料給他!有什麽事打我電話!”


    取了車飛也似地開出,溫暖抓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一條馬路,隻隔一條馬路,應該就在附近,她先轉往東麵的主幹道,第一個紅綠燈口車流順暢,顧不得是否違反交通規則,車頭一調轉向南行。


    沒一分鍾便感覺到行駛變得緩慢,車列移動的速度如同蝸牛,溫暖心急如焚,顧不得後麵的車子會被擋在原地,她熄火下車拔腿往前狂奔,當兩輛橫亙在十字路口中央的車子和穿著製服的警察身影映入眼簾,她一顆心提到了喉嚨的最頂端,驚惶大叫,“臨路!臨路!你在哪裏?!”


    正在車尾後麵和警察交涉的朱臨路聽到叫聲一怔,才轉身走出來,一道白衣身影已飛撲到麵前,緊緊抓著他的雙臂,溫暖的嗓音發抖到語無倫次,“天啊!天啊!怎麽會這樣?你沒事吧?有沒有沒撞到哪裏?”


    朱臨路靜默片刻,然後把她擁入懷內,柔聲道,“別擔心,我沒事,對方喝酒衝紅燈,我在和你講電話所以沒注意,隻是車子擦花了,我人沒事,別擔心。”


    溫暖搖搖他的手,再檢查他的腿,把他全身上下仔細打量過,認知接受了他確然無傷無損的事實,一顆心才慢慢歸位。


    “兩位讓一讓,請回到路邊去。”作肇事記錄的警察出聲催促。


    另一名製服人員在路中心打著手勢指揮交通,然而不管他怎麽招手,一輛寶藍色的跑車壓在斑馬線上始終一動不動,迎著朱臨路和溫暖的走近,在她愕然失色的驚視下,占南弦慢慢收回冰如零點的目光,臉部側麵線條冷峻無情,緊繃如刀雕,唇線抿得薄不能見。


    油門一踏,他的車幾乎擦著兩人的腳尖如箭射出去,朱臨路手急眼快將溫暖疾扯向後,本能地想破口大罵,轉瞬卻露出玩味得意的笑來。


    警察問完話後兩人去取回溫暖差點被吊走的車子,即使朱臨路一再強調自己沒事,她還是堅持要送他去醫院作全麵檢查。


    然而還沒駛出多遠,丁小岱已打來電話。


    “溫姐姐。”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哭腔,“你快點回來!”


    “怎麽了?”


    “出事了!益眾的人沒來簽約!隻派人送來一份文件,占總看完後大發脾氣,我好害怕,從來沒見過他這麽生氣!連高經理和管經理都匆匆忙忙上來了,叫你馬上回來!”


    溫暖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即刻把車刹停在路邊,“臨路,我把車給你,你自己去醫院。”


    朱臨路臉有些沉,“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隻是說益眾沒來簽約,公司裏叫我馬上回去。”


    朱臨路譏諷地扯扯嘴角,“那份合同就那麽重要?還是你就那麽急著回去見他?”


    溫暖定定看著方向盤,片刻之後人安靜下來,神色也回複平和,“你說得對。”淺宇就算沒了一張半張單子也影響不了什麽,比不得朱臨路的健康更重要,“我這就陪你去醫院。”


    手機又響,她沒有接,連看也不看,隻任由馬修連恩的歌聲一遍遍在車廂內回響,溫柔而無限悲傷。


    當車子被紅燈攔下,朱臨路忽然伸手推門,長腿一跨人已走出車外。


    “臨路!”她急叫。


    他俯身回望駕駛座裏的她,“暖暖,你並不是選擇跟我走,而是選擇犧牲他來成全我,在你心裏孰輕孰重已經涇渭分明。”他定定看著她,目光深得她無法理解,“還記得倚天屠龍記嗎?書裏張無忌給了周芷若一個承諾,我現在也向你要一個,以後,不管何時何地,隻要我叫你做一件事,就算是殺人放火你也得答應,給我記住了。”


    不等她答話他已合上車門,穿過川流的車輛消失在人行道上。


    溫暖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緊緊掩唇,硬生生把眼內的薄汽逼散。


    她從來不哭,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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