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溫暖。”有人歎息著叫,“醒一醒。”


    她迷蒙地張開眼,看到一個人站在床前,驚愕地揉了揉眼睛後她在刹那間淚流滿麵,飛撲進他懷裏。


    “爸!老爸!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傻孩子。”溫和慈愛地笑了。


    她狂哭不已,“對不起,對不起!老爸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爸爸沒有怪你。”溫和心疼地摸摸她的頭,“別哭,乖孩子,別哭。”


    她的眼淚如潰堤之洪,“老爸,我求求你!再也不走了好嗎?老爸……老爸,老爸!不要走……”


    “噓……乖,別哭,別哭,怎麽了?你怎麽了?”


    溫暖艱難地睜開淚眼,黑暗中不知身在何方,隻覺心口痛得難以抵擋,掙開身邊那人緊抱的臂彎,她支著床板斜靠起身,張開嘴不住喘息,“好痛,我好痛……”


    橘黃的床頭燈即時被擰出柔和亮光,占南弦緊張地抱過她,“為什麽揪著心口?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她搖頭再搖頭,眼淚在臉上縱橫,手掌連連揉著心髒位置。


    他有些無措,隻得覆上她的手,順時針規律地幫她按摩著胸口。


    大約過了四五分鍾,她才逐漸平複下來。


    “做噩夢了?”他問。


    她淚痕未幹的臉容慘淡不已,“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完全不想醒來。”


    他變得異常沉默,良久不出聲。


    汪洋一樣的淚眼無邊地望進他暗寂的雙眸,她哽咽,“對不起,我不知道還會連累到占爸爸……南弦,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為,我以為單純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原本那一切都不該發生,就隻因她年少的固執任性,最終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她此生也成了負罪的人,墮進肉身愉悅裏不過為求一份慰籍,她哪有什麽資格和他談愛情。


    他垂下眼睫,吻了吻她散落在枕的發端,“和你無關,那是一場意外。”熄燈將她拉進胸膛內,“我真不該一時心軟放過你……天亮之前,你別想再有時間入夢。”


    喃喃細聲裏泄露出異樣無解的情緒,似寒冰肅索,又似疲憊焦慮,仿佛有什麽心事在他胸口裏矛盾地交織壓迫,令他煩倦而遷怒為需索,他瘋狂得幾乎把她整個揉碎了,一反斯條慢理的節奏,強烈得完全不顧她的哀求,凶猛持久的激撞近乎施虐。


    疼痛和極致歡娛刷過她的全身,竄進每一寸神經末稍引爆了**到發狂的顫栗,意識淩亂中不知道他反複持續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被拋上雲端死去了幾次,這種經驗對她而言極為震撼,心神體膚俱被他深深烙印。


    直到窗簾透進一線暗弱曙光,他再度**迸發,才在喘息中宣告淋漓盡致,待他放手後虛軟無力全身酸痛的她在三秒內昏睡過去。


    睡境恒久,如同死亡一樣平靜。


    一千年以後,有人在她耳際模糊地唱。


    我站在布列瑟儂的星空下,


    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邊照著布列勒。


    請你溫柔地放手,因我必須遠走。


    雖然,火車將帶走我的人,但我的心,卻不會片刻相離。


    哦,我的心不會片刻相離。


    看著身邊白雲浮掠,日落月升。


    我將星辰拋在身後,讓他們點亮你的天空。


    ……


    布列瑟儂,那個唱歌的人那時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女孩,他們在加州的約塞米蒂國家公園歸途中相遇,邂逅一麵即已別離,之後僅靠通訊維持相思,幾個月過去,終於機會來臨,他們都去了歐洲,相約在意大利南部蒂羅爾山區的一個小鎮見麵,那就是bressanone。


    快樂的時光總是易逝,即使他們真摯地交付了彼此的心。


    當離別在即,他流著淚水陪伴她去附近鄉村的火車站,他們都將踏上各自的歸途,回到工作和自己人生的道路。


    在短短的四十分鍾車途裏他緩緩入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了這樣美妙而悲傷的旋律和歌,醒來後他即刻把它記錄下來……在他的心裏,永遠會留一個地方給那個女孩,還有那些小鄉村,以及這首布列瑟儂……


    “溫暖。”有人淺笑,“醒一醒。”


    翻身縮進被單,躲開在臉頰如羽毛般騷擾的手掌,她的布列瑟儂……


    “溫柔?我叫不醒她,睡得象一頭粉紅的豬。”


    誰在笑?擾人清夢,好可惡……混沌中把沉重眼皮撐開一線,被歌聲帶走的魂魄仍未回來,她茫然問,“什麽事?你在和誰說話?”


    這是誰的眼眸,光波流轉,辰星若燦,一絲癡然眷戀在眼底稍縱即逝,快得讓她幾乎錯過,誰,誰令她熟悉到了如此毫無防備,乍然入目的臉容讓複蘇的心田喜悅如斯。


    “溫柔找你。”他說。


    她合上眼,努力晃了晃腦袋後再睜開,陽光從窗台打進來,斜灑在半邊床沿,一切在記憶中慢慢歸位——


    “你接我的電話?!”天啊,好想大聲尖叫!完了,完了,被捉奸在床了,“姐?”她怯然叫喚。


    “溫——暖!”另一端恨不能殺了她的噴火龍暴戾尖叫前所未聞,她嚇得把電話拿遠一點,結果被占南弦順手取去。


    “什麽事?”他問,在登堂入室之後天經地義地擅作主張。


    直到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她與他是**且毫無遮掩地偎坐在一起,當這個意識竄進腦袋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下床,揀起淩亂一地的衣服飛快穿上,奔出去衝到浴間捧起冷水連連潑臉。


    終於完全清醒。


    洗漱後占南弦走了進來,她還沒來得及轉身已被他從背後一把抱入懷內,他們看向鏡中對方的眼睛,不約而同微微笑了。


    他輕吻她唇邊。


    心頭一掠而過,她用嘴形無聲地說出四個字。


    “什麽?”他問。


    她輕聲道,“溫暖的弦。”


    他埋首在她發間,滿含笑意。


    她倚在他懷裏微笑,那枚他特意為她而刻的田黃石印章,溫暖的弦,從他送給她後,她的每一幅畫都印下了這四字篆文。


    從前曾有太多太多美好得令人心酸的往事。


    “溫柔找我有事?”她側身幫他調淋浴的水溫。


    他鬆開她,走進蓮蓬底下,“一會和你說。”


    她出去帶上浴室門,時鍾已指在正午,撥了個電話回公司向丁小岱交代工作,再熱了杯牛奶放在餐桌上,然後走進廚房去準備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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