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經磨蹭著進了診室,一直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的看著楊紫雲。他沒有想到,楊紫雲卻受不了這種詭異而壓抑的氣氛,主動開“金口”了。


    “看樣子,你現在應該冷靜了。遺憾的是,表皮毛細血管已經收縮,即使現在手術,我也沒有百分百之的把握了。”白正經拉開椅子坐下,搖頭苦笑,“現在是不是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談了?”


    “我的臉真的不能複原了,你介意嗎?”女人就是女人,永遠都在乎自己的臉,尤其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楊紫雲也不例外,氣順了,怨消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到自己的臉。


    “當然。不過,我介意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的態度。”白正經輕輕歎了一口氣,詳細說了孫靜媛的分析,“不管是不是因為這些,你應該對我說清楚。當時的火為何燒得如此旺?”


    “在你前麵,假設我說自己有一種莫名的自卑。你相信嗎?”楊紫雲突然哭了,哭得很傷心,斷斷續續的,哽咽著說了所有的委屈。


    一直以為,她鼓起勇氣反抗肖怡容兩人,擺脫了他們強加給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之後,她就真的找回自我了。可以真真切切,踏踏實實的做她自己。


    漸漸的,她發現事情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在哭泣和呐喊聲中放下了對名利和權力的追求。當時鬆了一口氣,以為生活和工作越來越輕鬆,越來越完美。


    但是,每當麵對他的時候,她的內心深處總會浮起莫名的失落、自慚、自卑,甚至是渺小。以前是工作能力和專業技能的落差,現在是工作態度和職業道德的衝突。


    白正經對工作熱情、積極、樂觀、認真、敬業。在他的心裏,病人永遠是最重的。可她幾乎是相反的,冷淡、冷漠、悲觀、消極、懈怠、敷衍。病人永遠不能成為她生活中最重要的。隻是她為了生存在工作時服務的對象。工作之後,他們必須從她的視線和心裏消失。


    每當想到這些,以及看到白正經對病人像對親人一樣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的關心和嗬護。她心裏十分矛盾。為了愛,她想改變自己,和他一樣,做一個有仁心,而且有仁德的醫生。


    然而,因為矯情,因為麵子,因為自尊,因為尊嚴。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不斷嚐試,卻不斷失敗。失敗的次數越多,她內心越矛盾。越明顯的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正因為她清楚這些,所以內心更矛盾,甚至是痛苦糾結。她愛他,想為他改變,卻無法做到。她不但猶豫了,也害怕了,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緊張。


    有人說過,假設真的愛一個人,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為Ta而改變。吳玉玫都能做到。她卻做不到。漸漸的,她開始懷疑對他的愛到底是否堅定,是否真實?


    可是,她沒有找到答案,沒有答案就表示無知。越是無知,越是害怕。日複一日,這些莫名的恐懼和不安潮水般的包圍著他,像魔鬼一樣纏著她。她比之前更痛苦,更矛盾。


    白正經上午在辦公室說的話,正好擊中她的要害,也是她最擔心的。隻要白正經發現這些。極可能會誤會她。那一刻,她的心好痛,比刀割還痛。


    所以,她當時什麽都不想解釋。她本想趁機結束。可惜的是,她做不到。那些話出口之後就後悔了,因為麵子,她不想低頭。悲憤和無奈之下,她選擇了自虐。先斷絕父母關係,然後毀容。徹底封閉自己。


    然而,孫靜媛從白金直飛濱海,隻是為了她的事。她們心又動搖了。這足以說明,白正經雖然誤會她了,可是,他還是在乎她的,否則,絕不會讓孫靜媛十萬火急的從白金飛回來。


    “謝謝你的坦誠和信任。不過,我必須糾正一點。”白正經擰開瓶子遞給她,“不管你能不能改變自己,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自己。你必須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才能正確麵對自己的改變。


    我曾經說過好多次,假設純粹為了愛情而改變自己去迎合對方,這種愛是不健康的,也是危險的。我們為什麽要改變自己?是因為我自身修養不夠,知道自己的不足,發現了問題,就需要不斷改進、提升、成長,增值。


    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永遠也沒有最完美的,隻有最合適的。學無止境,不管是生活或是工作,都是這樣,永遠達不到最完美,隻有不斷改進、完善,一步步趨向完美。


    恕我直言,你在工作方麵的態度確實有些小問題,必須自我改進。我從沒有要求你們為我改什麽。而是為你們自己。從出生地死亡,都是一個不斷改變而成長的過程。”


    “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完全明白這種改變的真正意義。你是因為在乎才希望我們不斷改變自己,不斷提升自己,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完善自我。”


    楊紫雲突然扔了瓶子,顫抖撲進他懷裏,哭了一個天昏地暗,“原諒我的狹隘和無知,衝動和愚蠢,好嗎?從此以後,我不再隱瞞自己的心事,有了心事,一定及時告訴你。”


    “其實,我當時也衝動了一點。是你的態度讓我不舒服。我還沒有出現,你就先哭了。隻能說明一件事,你心裏的天平傾向了你父母,對我缺少真正的信任。


    假設我真的要迫使你們父女不和、母女決裂。我之前又何必做那樣多的事呢?我之所以折磨他們,也是想讓他們看清楚什麽是真正的事實和現實。


    可遺憾的是,我們都低估了肖子華的執著。也高估了你父母的立場。表麵上,他們對我挺感激的,可心裏從沒有相信我。否則,又何必隔三差五的找肖子華?”


    白正經抽了紙巾抹盡她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我先給你手術。不過,我必須聲明一點,這次手術沒有絕對的把握。你是現在移植或是將來看情況而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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