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撐著腦袋,麵前展開著一張粗紙,想了想,提起羽毛筆蘸了蘸墨汁,在紙上寫下了一個詞:號召力。想要把先進的科學和思想傳播開來,教化天下萬民,這個號召力絕對不可或缺,有了號召力,其他人才會慕名前來學習,才會在自己的號召之下接觸這些學問,才會進而發現這門學問的奧妙。號召力的形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顏師古已然花甲,一輩子在儒林之中鑽研,恪守道德人格,這才博得這一代文宗的名聲和號召力,由此就可以看得出來,想要有廣泛的號召力得有多難。這事兒隻能慢慢來,真的著急不得。


    夏鴻升歎了一口氣,走出了學室,剛出門就迎頭遇到了幾個正經過的學子,看見了夏鴻升,就遠遠的朝他打招呼:“夏師弟,什麽時候給我們變戲法兒看啊?”


    夏鴻升頓時氣急,沒好氣的衝他們翻了翻白眼,作勢就要從地上撿起一塊兒石頭扔他們,那幾個學子大笑著跑了,夏鴻升隨手將石頭又扔回地上,隨即便也啞然失笑了。以前的夏鴻升,或許是因為家裏貧困有些自卑,為人也本來就木訥,在書院裏除了讀書之外別的事情什麽都不做,也不同其他的學子交流,根本沒幾個人認識他。後來的夏鴻升,靈魂換成了後世人,在書院裏大出風頭,還有了神童的名號,其他的學子雖然見了他多有打招呼的,卻也是客套性的居多,施一個同輩禮,叫一聲夏師弟而已,距離感倒是不少。旬假那天操之過急,又不接地氣,還沒有鋪墊,以至於興趣小組成了笑話,自己也出了醜。這一出醜,反而走下神壇了,書院裏的學子們距離反倒拉近了不少,每每見了麵,還都能調笑攀談幾句了,已然回歸了正常的,友好的同學關係。不得不說,人都是有這種心理的,一個人倘若沒有汙點和瑕疵,反而容易被孤立起來,被其他人保持距離。或許周圍看似認識很多人,但是真心走的近的卻沒有。一旦發現這個人也是一個普通人,也會犯錯,也會做傻事,便頓時親近了許多。


    這還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之東隅,得知桑榆。當學生的日子是最好的時候,後世裏已經工作了的夏鴻升對那段時光懷念不已,如今重又變成了學生,又跟這些同學真正的搞好了關係,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夏師弟,我們準備去你嫂嫂那裏吃油潑麵,你要不要同去?”夏鴻升正往外麵走著,就聽見一聲招呼,轉頭一看,過來一個胖乎乎的同窗學子來。


    “學兄,小弟正打算往集市上去,中午人多,小弟得去幫忙,幾位學兄也去那裏,便一同走吧。”夏鴻升點了點頭,說道。


    剛說完,就見那個胖乎乎的學子立刻眉開眼笑,嬉笑道:“那可太好了,夏師弟,有你一同過去,我們幾個怎麽著不給便宜幾個銅板來?”


    夏鴻升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瞪大了眼睛轉頭看著那個胖乎乎的學子,靠,這是什麽人嘛這!看夏鴻升那副跟吃了蒼蠅似的樣子,那幾個學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那個胖乎乎的學子趕緊拍著夏鴻升的肩膀笑道:“玩笑,玩笑,能看到有神童之稱的夏師弟露出這般表情來,也是為兄我的一番本事啊!哈哈哈哈……走,夏師弟,中午我請你吃飯!”


    夏鴻升翻了翻白眼,那就是我家的攤子好不好,我還用得著你請?!夏鴻升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是書院中年紀最小的一批,前幾天連著出了幾個風頭,早讓這些年長一些的學子們看著眼紅了,那時候恭敬有禮的問好,是因為不了解自己,以為神童嘛,自然應該很高傲,不與其他人同流合汙,也不太想理會其他人的。旬假那天出的醜,把他夏鴻升從一個神童,重又變回了普通的學子,也讓這些學子同窗們看清了,這不是什麽神童,隻是天資聰穎一些的人而已,也會發瘋犯傻的。沒有了顧慮,這群人這就開始拿著自己開涮了。


    說道開涮,哎呀,突然好想吃火鍋啊,可惜唐朝沒有火鍋,等有空了找鐵匠打一個去。恩,回去要不要教嫂嫂學做麻辣燙呢,可惜唐朝菜蔬種類還不多,會少很多東西,有些美中不足啊。


    夏鴻升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同那幾個學子一道了出去書院,往集市那裏去了。到了集市,老遠就看見了嫂嫂的攤子,沒辦法,那攤子周圍總是圍許多人,街上地方小,小吃車也小,實在帶不來那麽多折疊桌和馬紮了。想吃的人隻能一波一波的等。有錢,又有閑工夫,就想吃個新鮮可口的,就到對麵兒的逸香居裏去坐下,叫一壺酒,就倆小菜,一邊閑聊,一邊享受著逸香居提供的代為排隊的服務。這逸香居的老板也真是聰明,但凡去他店裏坐下等的,隻要你點東西了,就能夠享受到一項服務來,就是讓逸香居的小廝代替排隊,買來給你端桌子上。因此小吃車周圍等著的人就不少去了逸香居裏,小酌幾杯,閑談幾句,等店小二替自己去排隊,把東西買來了吃。這樣一來,逸香居裏也拉進去了不少的客人。


    這三百文錢花的值啊,區區三百文錢,帶去了多少客戶?這逸香居的老板也眼光老辣,嫂嫂上街的頭一天就他可就看出了小吃攤的前景,也看出了這麽一條拉客之道來。這是雙贏的事情,是好事。嫂嫂一個人上街,總是不太好的,潑皮無賴之類的人哪裏都有,現下雖然還沒遇見,可生意越來越好,這裏又天天圍了這麽多人,總會有惹人眼紅惦記的時候,萬一到了那個時候,墊帶著小吃攤能拉來這麽多的客源,這逸香居怎麽不也得照看一下嫂嫂?


    本來沒有想到,也就沒什麽,可現在一想到這上麵,夏鴻升就有些不安了。還真是,生意越來越好了,肯定會遭人惦記,這潑皮無賴地頭蛇的,就該過來敲詐了。唐朝這種情況多不多還不知道,但是後世裏這種情況可絕對不少。嫂嫂一個女人家的獨自在街上,自己又整天在書院裏,這邊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萬一遇到潑皮無賴上門了,豈不是要受到欺辱?


    不成,看來得往逸香居去一趟了,這逸香居能夠開大,自然肯定有所倚仗,若是能讓他們照顧著嫂嫂,那便能鬆一口氣了。所幸這逸香居是個賣飯食的地方,憑借自己知道後世那麽多的菜肴花樣,配方做法交給他們,換他們來保護一下嫂嫂,總是可以的。夏鴻升當即就做下了決定,過去了中午飯點這會兒,逸香居裏麵的人少了之後,就過去找他們商量。


    “這得等了,這會兒人正多,桌子不夠用了。”看看小吃攤周圍圍聚著那麽多人的樣子,夏鴻升轉頭朝那幾個學子歉然說道。


    還是那個胖乎乎的學子,擺了擺手,笑道:“無妨,反正中午時間還長,等一會兒便是了。對了,夏師弟,你看著對麵的逸香居,你可曾去過沒有?”


    “從未去過。”夏鴻升搖了搖頭。


    胖乎乎的學子衝著夏鴻升擠擠眼睛一笑,神神秘秘的說道:“夏師弟,這逸香居,本是洛陽城裏逸香居的一家分號。愚兄曾在洛陽城中的逸香居裏吃過幾回,這逸香居裏有一個彩頭,就是若是有人在居中題詩,得十人叫好,則免去一半的飯錢,得二十人叫好,則這一頓酒席免費。若是能引得當場所有的人都叫好稱讚,就免費為其提供一個月的飯食來。想來,既然是分號,恐怕這逸香居裏也有這麽個規矩。”


    “哦?這逸香居的老板倒是好算計,看上去他們是損失了些小利,可是名號卻被傳出去了,這些小利補回來也就多級桌子的飯食就可以了,名號帶來的可遠不止這幾桌子的飯錢。”夏鴻升看了看,怪不得這鸞州城裏逸香居的掌櫃有如此心思,能想到借用嫂嫂的小吃攤來往自己的店裏帶人來。


    “夏師弟,劉兄的意思是,夏師弟這麽好的才情,在書院裏傳開的那幾首,無一不是上佳之作,若是夏師弟也去逸香居裏題上一首,嘿嘿,咱們不也能混上一頓免費的酒席了?”旁邊的另外一個學子湊了上來,提醒道。


    卻見那個胖乎乎的學子頓時一急,推了他一把,說道:“莫要誹我,某可沒有這麽想!恐怕這是你自己的心思吧?!”


    那個學子坦誠的點了點頭,承認了:“對,小弟這家中貧寒,逸香居裏的飯食從來沒有嚐過,有機會免費混上一餐,豈能不用。夏師弟的詩作乃我書院第一,換他一桌酒席來,豈不是易如反掌。要不然,劉兄請咱們幾個去吃上一嘴,也是極好的啊!”


    “對!對!”另外那兩個學子也立刻衝胖乎乎的學子起哄了起來,慫恿他在逸香居裏請客。


    夏鴻升在一旁隻是笑,心思卻活泛了起來。自己貿然去找逸香居的掌櫃,要他逸香居幫忙照顧嫂嫂,自己人微言輕,恐怕不行。這題詩,倒也不失為一個走偏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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