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已經呈現出了微微的蕭瑟,陽光雖然仍舊摯烈,但卻到底少了一份夏日裏的激越,變得內斂的起來。天穹湛藍,日色耀眼,這麽個秋日好時光。


    晨起時已經開始覺得涼了,白天裏卻又仍舊些許燥熱。夏鴻升找了片樹蔭躺下,嘴裏叼著一根野草,定定的出神看著湛藍的仿佛不真實一般的蒼穹。


    遠處那一群人還在圍著一個來自程處默家裏的超大號燒烤架吵嚷著,想想這東西是由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還能夠給人帶來不少歡樂,就從心裏覺得高興。


    遠處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不絕於耳,感受著身側微微淌過的,帶著秋日裏溫純暖意的微風,心裏也是一片安詳。


    “夏家哥哥,怎麽不去吃東西去?”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仰臉看看,徐慧和李麗質這一對好姬友手拉這手,在樹蔭下的草地上抱著雙膝坐了下來。


    “我已經在吃著了。”夏鴻升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向徐慧說道。


    可他手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呀?徐慧不解的看了過去:“吃什麽?”


    “吃生活。”夏鴻升咧嘴笑了笑,換來了徐慧可愛的兩個白眼仁兒,頓時讓夏鴻升心曠神怡,如同入眼的這一片秋日晴空,廣沃無垠。


    徐慧撇了撇嘴,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又轉過了頭來,對夏鴻升說道:“對了,夏家哥哥,你還欠我們一首曲兒呢,你答應等嗓子好了之後就教給我們的,可先下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聽徐慧這麽一提,夏鴻升才想起來這一茬來,當初為了給徐慧個台階下,自己就隨口那麽一說,原本以為徐慧已經忘記了,卻沒想到徐慧現下又給想了起來。


    夏鴻升這刻心情正好,也不忍拂了她們倆的興致,想了想,突然想起來一首老歌來,就笑著對徐慧和李麗質說道:“這樣,估計你們兩人都沒有去見識過田園風光吧,我且教你們唱一個曲子,或可讓你們倆感受一番田園之樂。且聽好了:走在鄉間的下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悠然的旋律從夏鴻升的口中緩緩而出,徐慧和李麗質二人隨著那悠揚歡快的小調和充滿意境的詞句不由的癡了,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落滿金色輝光的豐收的曠野,牧童騎在黃牛上輕輕的吹奏著笛音,徐徐緩緩的在田間小路上往前走去,悠閑自在。


    這是一首能夠讓人心神安寧放鬆的旋律,夏鴻升從徐慧和李麗質那臉上漸漸升起的恬淡笑容中就可以看出來了。


    徐慧跟李麗質都是聰慧過人的女子,這首詞曲都很簡單的小調兒很快便就學會了,兩人輕輕柔柔的唱起來這首同樣歡快柔軟的曲調來,比從夏鴻升口中唱出又不知好了多少倍來。


    唱罷一遍,夏鴻升抬手鼓掌:“果然動聽至極。”


    徐慧很是高興的揚了揚下巴,在夏鴻升的有意影響下,這個丫頭變得越來越活潑了,比之以前小大人一般的模樣好了許多。李麗質卻很是禮貌,笑著看向了夏鴻升,麵帶緋色,朱唇輕啟,柔聲謝道:“多謝夏公子,這首曲調聽起來讓人很……舒服……麗質覺得好久心裏就沒有如同此刻般輕鬆過了……”


    李麗質身為皇女,處處要彰顯皇家風範,隻怕比徐慧受到的拘束更多,可李麗質又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不會去反抗,心事更不會說與旁人知曉,隻會憋在自己心裏,對外則永遠都是那一個完美的皇女長樂公主,想必那些被壓抑起來的天性,都鬱結在了心中吧。興許曆史上她紅顏命短,跟她這萬事都往心裏藏的性格也有不小的關係。畢竟,在心理學上,被要求完美對一個人心理產生的負麵影響是十分巨大的。


    “一個人不可能讓所有人全都滿意,便是孔聖人,不也有仇視他的人?每個人都會有他個人的感覺,都會根據自己的想法來看待這個世界,去看待別人。太在乎別人的讚美,會變得自負,太在意別人的批評,會覺得自卑,對人或對事都不好。所以,最好的方法應該:隨時保持心的平靜,我自己把該做的事做好就是了,問心無愧,旁人無論怎麽說,怎麽看,那也就無所謂了。真的,不要試圖讓所有的人都對自己滿意,那樣將永遠或者別人的世界裏,永遠也得不到自己的快樂。”夏鴻升往後一仰,繼續躺在了草地上,陽光晃眼,微微閉上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誰聽。


    徐慧很是聰明的聽出來了夏鴻升的話是說給誰聽的,轉眼看看李麗質,卻見李麗質微微低著頭,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夏鴻升也沒有指望李麗質能夠馬上就理解他的話——習慣本就不是那麽容易被改變的。


    兩個小丫頭都默默不語了,夏鴻升也開始思考著自己的事情。


    前幾天因為認為自己喬遷新居需要用錢,徐孝德讓茗香居的賬房提前結算紅利,那些錢財已經在幾天前送達了到了夏鴻升的府上。嫂嫂親自去給押送的人一同清點了,完了之後就連夏鴻升也被嚇了一跳,總算是明白搬家那天徐孝德說的新茶的生意出乎意料是什麽意思了。分給夏鴻升的紅利足足有四千多貫,想一想,從茗香居開始做新茶的生意到現在才多久,滿打滿算才一個季度而已,照此算來,一年下來不得一萬多貫的進賬?


    徐孝德想的周到,隨行押送紅利而來的人裏麵有一個看上起有四十來歲的人,徐孝德說夏鴻升現下也是有了家業有了產業的了,需要一個賬房先生來管理家中的錢財用度,而這位賬房先生的人品絕對可靠,管理賬房也是一把好手,先給夏鴻升用作賬房支應著,等夏鴻升培養起來了自己放心的人,隨時替換了就是。


    徐孝德替他想的周到,夏鴻升也相信徐孝德不會對他安什麽不好的心思,於是也就用人不疑,讓那人做了自家府中的首席賬房,管理府中的一應錢財用度,這段時間下來,倒是將那些錢財管理的井井有條,夏鴻升已經利用那些紅利一口氣在莊子上建起來了幾個作坊了,一個木匠的,一個鐵匠的,還有一個釀酒的,還有一個燒窯的。這些作坊的用意是夏鴻升開始打造自己的產業鏈的開始,不過其中有的也暫時用不上,算是未雨綢繆,順便體驗一把土豪的快感。另外還雇了幾個莊戶整理出來了一片不過的土地來,然後讓木匠去架棚子去了。木匠拿著夏鴻升畫的圖紙正在研究,而夏鴻升先下裏在考慮的是,棚子的木架架起來之後,拿什麽東西往上麵覆蓋,現下可沒有什麽農用薄膜,到時候隻能弄一些草被、草苫來搭蓋上去試一試了。


    這期間夏鴻升幹了一件十分能夠收買人心的事兒,還是他雇傭那些莊戶平整土地的時候發生的。夏鴻升貴為男爵,又是從四品折衝都尉,還是這些莊戶的地主,所以一聽夏鴻升讓他們幫忙整地,一個個就都來了,夏鴻升給他們商議工資的事情,反而將他們嚇了一大跳,有幾個都跪地求饒了。管家趕緊給他解釋,夏鴻升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鬧出了烏龍來。可他是後世穿越而來的人,最看不過去那些拖欠工資的事情,所以求個問心無愧,也不想欠著這些莊戶們。本來讓他們每年都得給自己交租,都已經是特權了,於是就下令,莊子上以後讓莊戶幫忙勞動的,就要給開工錢,不能讓莊戶們白幹,男丁每天每人二十文,婦人每人每天十五文,按照勞動的量和強度來酌情增減。


    夏鴻升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就是這麽一個命令,就叫那十幾個莊戶當場感動的痛哭流涕,不停的磕頭。夏鴻升看的也是鼻子裏酸酸的,民生疾苦,其實這些樸實的人們所要求的並不多。


    正是這一件事情,堅定了夏鴻升心中帶領自己莊子上的人致富的決心。隻有不愁溫飽了,人們才會取追求思想上的進步,無論要做什麽事情,物質永遠都是一切的基礎。


    “夏公子?”李麗質獨特的柔軟帶著溫糯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走神了,不知道夏公子在想些什麽?”


    夏鴻升被這聲音從思緒中拉了出來,看看李麗質,說道:“在想著怎麽掙錢呀!”


    “夏公子乃我朝男爵,又是從四品的折衝都尉,還缺錢財?”李麗質還是頭一次主動跟夏鴻升這麽閑聊的。


    夏鴻升笑著搖了搖頭:“自然,吃穿用度上的錢財,現下是不缺了。不過,我這是在為理想攢錢啊!”


    李麗質對夏鴻升的話不解,不過卻聰明的沒有多問。夏鴻升想想自己深埋於心的野望,暗中歎了一口氣來,對,沒錯,還是得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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