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往青極宗山下衝,她身後,壬江真人已經接下彭掌門的攻擊,他噴出一口鮮血,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然而這位哭包師叔倒退了數步,還是堅定地擋在眾人前方。


    徐鼓毫不戀戰,壬江真人尚有一拚之力,他真挨上元嬰修士一擊,怕是要直接灰飛煙滅,他轉身與封笛一同對付譚秋念。


    夏時將那四柄小劍的陣法激活後,掏出一枚丹藥喂嚴琮服下,手中一道勁風將他送出,喝道:“去助你師父!”


    蒼梧不是養嬌花的地方,就連何簫那樣的人都知道在最後關頭保住門派,嚴琮為何不能上戰場?


    嚴琮身形靈活,他被夏時扔在半空中之時,立刻看出曲笙正在勉力突圍,這少年平時鬼點子多,腦子轉得也快,一拍腰間儲物袋,雙手各抓著一把又毛又綠的東西,口中喊道:“看暗器!”


    那些煉氣修士一驚,紛紛撤出戰團,但築基修士哪管他一個毛孩子,照攻擊不誤,嚴琮將手中東西灑了出去,赫然是一條條扭動的大青蟲!


    這不是普通的青蟲,而是一種招人惡心的妖獸,它沒有任何殺傷力,但是它的最大特點在於,除非身上塗抹過特殊的靈草汁液,否則這青蟲會一直貼在人身上,上到金丹修士,下到普通凡人,都拿它沒辦法。


    這東西比曲笙的符籙還有用,被大青蟲糊臉之後,大部分修士都要抓狂了。


    嚴琮嗷嗷叫著:“師父,接住我啊!”


    曲笙手中槍出如龍,一槍穿了嚴琮的衣領,將他從半空中挑了下來。


    “小皮猴,跟師父後麵!”


    嚴琮利落地打了個滾兒,蹬地翻起,跳到曲笙背後,他可不止有大青蟲一個陰招,那儲物袋不知道放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什麽會叫的草,隻有一張嘴的頭,能咬人的口袋……就靠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師徒兩人還真的殺出一條路,快要接近庭院邊緣,眼看前方便是下山的石階和茂密的樹林,這種地勢比寬闊的庭院更容易逃命。


    然而就在此時,一層閃著光芒的屏障驟然亮起,大地震動,天空“蓬”“蓬”“蓬”出現幾個陣圖。


    “不好,他們啟動了陣法!”曲笙急道。


    壬江真人回頭一看,眼睛又紅了,他通身靈氣暴漲,一邊哭一邊往曲笙身邊飛:“阿笙閃開,師叔給你開路!”


    這是要自爆!


    曲笙一槍把師叔攔住,她把嚴琮撈過來塞壬江真人懷裏,低聲道:“找機會,帶嚴琮和他們走!”


    “那你怎麽辦!”


    曲笙根本沒回他,而是用上了幾分靈力,大聲對主殿方向道:“彭掌門且聽好了!蒼梧派曲笙,今日若是被你們逼死在這裏,我派長老定去丹平城為本座討還公道,若你們收手放我門人回去,我便留在青極宗!”


    主殿裏傳來一聲陰測測的聲音。


    “晚了,大陣一開,你們誰都別想走,就算你們去丹平城又如何?慈祿宮會因為你們一個不足十人的小門派為難彭家人?別做夢了!”彭掌門站在殿門處,手持一柄青鋒長劍,“這氣運你交了,我保你弟子性命,若是不交,隻怕你蒼梧派不得善終!”


    陣法加大了力度,幾個反應過來的青極宗弟子齊齊攻向壬江真人,他正要還手,卻不想身下突然燃起一道火柱,直接將他困在了火光衝天的結界中。


    而徐鼓和封笛也終於支撐不下去,譚秋念畢竟是金丹修士,將人製住後便用靈力把二人震暈,手中黛青折扇一收,沉著臉向曲笙走過來。


    圍困主殿的劍陣已漸漸有些支撐不住,那主殿裏的金丹修士和另外兩名元嬰修士正在協力破夏時的陣法。


    彭掌門抬起腳,已快要邁出殿門,夏時掐訣撐住陣法,攔住他的去路。


    曲笙退無可退,她強行鎮定道:“你就不怕有人去太和告發你們嗎?”


    “太和劍修?你們還是擔心自己能不能出得了魏國地界吧!七國聯盟自治,太和若是敢管,被冒犯的慈祿宮才是最受不了這口氣的,哈哈哈!”他語氣猖狂,一手拍在阻攔他的陣法靈力罩上,“隻怪你離開了晉城,自投羅網。小丫頭,想做一派掌門,你,還差得遠啊!”


    彭掌門和殿內全力破陣,他劍尖閃著藍光,嘴角帶著勢在必得的笑容。


    曲笙右手持槍,左手漸漸摸上了胸口的暖冰。


    最起碼,要讓這信物飛回蒼梧去。


    ——她正要將信物扯下,卻在這時,夏時眉間閃過一道戾氣,他突然收起四柄小劍,低聲念誦法訣道:“天地浩氣,合眾為生,劍為吾道,萬法皆破!”


    “開!”


    四柄小劍閃著紫金色雷光飛出,分別釘在曲笙身邊的幾個陣眼上,原本阻擋她去路的陣法屏障終於散開一個口子!


    曲笙一看有希望突圍,立刻持槍去救徐鼓和封笛,譚秋念怎會容她放肆,他祭出一件圓形法寶,正要施法對付曲笙,卻不想身後突然襲來一人,一拳將他轟了出去。


    正是夏時!


    他把徐鼓和封笛丟給曲笙,然後一掌滅去圍繞在壬江真人身邊的烈火,傳音道:“帶著他們跑,我殿後!”


    曲笙二話不說,撈起兩位師兄就跑,這時壬江真人也展開護身罡風,抱著昏迷的嚴琮,向著他們疾馳而來。


    可壬江真人的身後,卻是黑壓壓一群人。


    夏時撤走四柄小劍後,主殿已失去陣法壓製,裏麵的修士蜂擁而出,打在頭陣的正是彭掌門。


    “你們誰都別想跑!”


    元嬰修士怎麽可能沒有傍身的法寶,他除了手中青鋒劍,他另外祭出了一黑一白兩麵小旗,輕輕一揮,便是黑白兩條巨蛇出動,被陣法籠罩的主殿外分別騰起數道火焰之柱。


    眼看那兩條巨蛇就要追上曲笙壬江一行,夏時及時揮出一道掌風,將他們往前一送,蒼梧諸人終於逃出了青極宗大陣的鉗製。


    可就在他們逃出的瞬間,夏時收起了四柄小劍。原本被四柄小劍開出一條通道的陣法重新閉合,將他一人留在了青極宗陣法內。


    ※※※※※※※※※※※※


    曲笙驚魂未定,她隻覺一陣勁風從身後吹過,他們借著力道被推出青極宗大陣,而後……他們周圍一片寂靜。


    天已入夜,風也輕,林也幽。


    她猛地回頭,除了她帶著的兩位師兄,身後便隻有一個壬江師叔,他懷裏抱著被靈力衝暈過去的嚴琮。


    “夏道友呢?”曲笙不敢相信,他把自己一個人留在裏麵了?


    壬江真人掐訣放出神識,不一會兒,他便淚眼婆娑地道:“青極宗的陣法那般強悍,定是他們的護山大陣,夏道友用法寶破開了陣法,為了牽製敵人,他才留下來斷後。多仁義的人啊……”嗚嗚大哭。


    “不對,這裏不是青極宗!”曲笙認得上來的山路。


    “護山大陣那等規模的陣法威力何其大,咱們出陣的時候,因為靈力劇烈震動而改變位置,實屬正常。”壬江真人拭淚道。


    “我不能把夏道友一個人留在青極宗,我得回去。”曲笙轉身便欲走。


    壬江真人抓住曲笙的胳膊,哀聲道:“夏道友千辛萬苦把咱們送出來,你反而要回去送死嗎?”


    曲笙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看著已經形象全無,鬥得狼狽不堪的壬江真人,心裏悠悠歎了一口長氣。


    她反手握住師叔的手,低聲問道:“師叔,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來救嚴琮,為什麽不帶著你們逃出晉城嗎?”


    壬江真人愕然:“……因為他是蒼梧弟子。以咱們的實力,若青極宗有心,逃也逃不出去。”


    她一點點地扯開壬江真人的手。


    “不僅僅是因為嚴琮是蒼梧弟子,在成為蒼梧弟子之前,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知師叔還記不記得,一千多年前,人間遭逢十萬年大劫,那時逢朗師祖守在番平鎮,他本可以帶著弟子逃走的,但他沒有逃。”曲笙平靜地看著師叔,“師祖非但沒有逃,他還出手護住了整個小鎮,最後隕落在了那裏……您說,師祖他為什麽沒有逃?”


    壬江真人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為什麽沒有逃?為什麽……是了,我不懂這些……所以師祖把掌門傳給了淩海師兄,淩海師兄又傳位給了你……”


    “夏道友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所以師祖的道,今日由我來守……師叔,既然我已經接任了掌門之位,蒼梧全派上下,當以我為則,以我為範,就算我死了,就算這個門派消亡了……可咱們蒼梧,從未愧對過天地,從未放棄過任何一個生命,這便是我身為掌門的職責所在。”


    “好,你去,你去……”壬江真人掩麵而泣。


    “請師叔帶師兄他們回晉城,我若有事,掌門信物自會飛回蒼梧小院,屆時你們再商議掌門事宜。我隻希望師叔能記住我說過的話,咱們蒼梧道統,講究‘恬淡自怡,無為知至”,秉承“道反自然,海闊天空’,數千年來,蒼梧弟子也是以此為修煉根基——但師叔你卻不知,所有蒼梧掌門,繼任之時,都會發下一道誓言。”


    “什麽誓言?”


    曲笙向著東方蒼梧山的方向,輕聲道:“在祈願未成之前,我將不入紅塵、不思享樂、不耽於私情。我將不再彷徨,不爭不昧,隻證大道。終其我一生心力,振興蒼梧。”


    壬江真人一臉震驚,他竟不知蒼梧掌門背負著這樣的誓言!


    “師叔,能擔得起這句誓言的人,才能任蒼梧掌門。”曲笙留下這一句話,幹淨利落地轉身而去。


    壬江真人突然覺得,比起他這位年方十六歲的小師侄,自己這麽多年幾乎都白活了!


    他哽咽著擦幹眼淚,為今之計,隻有不給她拖後腿才是,想想自己這麽多年不理世事,又是哭得眼淚汪汪……


    壬江真人掐訣將地上暈著的三人打包在一個飛行法寶上,正要禦風飛行,卻沒想到曲笙又原路回來。


    少女氣急敗壞道:“師叔,我迷路了,快用神識給我指個方向,對了,你祭一張禦風符拍我身上……別這麽吝嗇,要兩張,對了,你身上還有靈石嗎?我要補充體力……什麽?你肯定有,我上次給了你三百塊!”


    壬江真人被她喝斥得團團轉,可他打心眼兒裏覺得,這樣的阿笙,才最適合做蒼梧的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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