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並不覺得魔修有什麽不同。


    雖然修真界曾陷入與魔修長達十萬年的爭戰,但天元紀年後,先有魔君晏修於魔修中創立守夜人組織,專門清肅為非作歹的魔修,後有“暗夜之光”柳昔卿改變天道規則,以魔界之花伽藍夜合壓製魔修的“脈反逆流”嗜殺衝動,使得魔修成為與道修一樣正常修煉的修士,兩個群體的分別已經越來越小。隻是魔修已墮修羅道,若是再因心魔而沉淪,便會成為失去理智的魔物。


    但這名大漢冒然出現在晉城,連夏時也說他修為至少是元嬰期……他為什麽向他們兩人求助?


    再凝神一看,這大漢氣息不穩,身上不見靈力波動,幾乎跟凡人沒什麽差別。


    “他應該是中了禁製,雖然修為高,卻無法動用靈力,他不是那些傀儡的對手。”夏時傳音道,“救還是不救,你要三思而後行。”


    曲笙當然不是衝動的人,她問道:“你被什麽人追趕,又是為何被追?”


    “來不及了,救命,救命!我發心魔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若我楚嵩有違背道義之舉,教我淪為魔物,永不超生!”


    的確來不及了,隨著楚嵩進入角子街,那四個木製傀儡也跟了下來,每個傀儡都手持一條繩索,齊齊向楚嵩的背後攻去!


    “不能讓傀儡破壞角子街!”角子街都是貧民,房子也都是普通房子,沒有陣法加持,曲笙祭出四張防禦符籙,分別貼在兩邊商鋪,希望能減少衝擊。


    其實在她說話之時,夏時的身形便已經動了,他先是張開一個透明的結界之網罩在此地,以隔絕傀儡與主人的靈力傳遞,而後抓住楚嵩的領子,將這大漢甩到角子街深處,再翻身躲過繩索的攻擊,在半空中一個利落的回旋,閃電般以手指點向四個傀儡的要害,隻聽得“咄咄”幾聲叩響,傀儡們便停住身形!


    夏時這一招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且他身形高大挺拔,卻又不失靈活,幾乎完全靠腰腹之力在半空中旋轉,做出種種不可能的動作,將豔陽樓的姑娘們看得驚叫連連,尤其當傀儡定住時,更是一起發出了高分唄的喝彩聲。


    “啊啊!好棒!”


    “好帥好帥!”


    “小哥哥看這裏,看這裏!”


    “郎君!郎君!”


    溫娘子更是激動,她花容失色,激動地叫著:“曲丫頭真是太好命了,這臉,這腰,這身板……老娘能玩一年,啊不,是一輩子啊!”


    豔陽樓的姑娘們完全沒有角子街惹上麻煩的危機意識,整個樓子裏都散發著粉紅色的泡泡,所有人已是癡成了一群向日葵,目光緊隨夏時的身影。


    曲笙也是震驚於夏時的身手,但她清醒得多,急忙對熱昏了頭的溫娘子道:“都回去,關好門窗!”她一揮袖,手中長出無數花藤,將豔陽樓和周圍的店鋪圍住,這也是曲笙在《蒼梧道藏》中習得的一招築基期才能使用的法術——萬花之屏。


    此時的夏時沒有注意豔陽樓的那些聲音,也沒管曲笙在幹什麽,他渾身戒備看著前方。若是他布下的結界沒錯的話,追來晉城的修士不止一名,都是元嬰修士,且同為魔修。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追擊楚嵩的人,乃是直屬於擁有大乘初期修為的現任魔君沈昭,奉令守護漫漫長夜,“懲奸除惡,至死不渝”的——


    魔修守夜人!


    夏時對守夜人極為了解。


    他師父晏修是前任魔君,一手創立了守夜人組織,甚至師娘柳昔卿至今仍是守夜人的成員之一,這個組織需要魔修經曆嚴酷考核方能進入,最低修為也是元嬰期,其總部設在北陽州的漢宮山,內藏止境空間,分四房三部。守夜人持長夜令牌,專門懲治魔修中為非作歹之徒,首領為大乘初期魔修,查飛元君。


    夏時立刻將楚嵩抓了回來,手心凝聚靈力,覆在他頭頂道:“你若不做壞事,守夜人為何要追捕你?”守夜人極少抓錯人,那楚嵩究竟犯了什麽事,居然驚動了兩名守夜人?他若真的是冤枉也就罷了,萬一是真是凶徒,他豈不是助紂為虐?


    守夜人這麽大的組織,曲笙也是如雷貫耳,她同時也想起了守夜人的職責,也是一身冷汗……要是幫錯了人,恐怕蒼梧又要被牽連。


    她看著楚嵩的目光也逐漸變冷,對夏時道:“如果這人是冤枉的,守夜人自會還他清白,還是將他交給守夜人處置吧。”


    楚嵩一聽,便目眥盡裂道:“從古至今冤案何其之多,正是因為眾人偏信所謂的正道門派!那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何其多,正是因為眾人被迷了心竅,隻看表象不求真相!我一死又如何,不過是再多一條枉死的人命!可屍骨累累被冠冕堂皇掩蓋,誰來替他們討回公道?”這大漢張開雙臂,“我修為被禁製所限,絕不會傷人,隻求你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那兩道氣息已經越來越近,夏時看向曲笙,在等她的決斷。


    曲笙被這一番話激出了血性,她咬牙道:“我便信你一次!”她伸出手,想將楚嵩帶回蒼梧。


    夏時低喝:“兩名元嬰修士,你如何能藏得住他?”


    曲笙眉頭一皺:“我有辦法。”


    她心中慶幸,好在師兄們都被她召了回來,而且今天是重陽節,大家都還等著她回去一起過節。她提起楚嵩,轉身飛奔回蒼梧,夏時亦是跟在身後,不知曲笙準備如何做。


    曲笙拍開院門,立刻喚道:“封師兄,關師兄!”


    此時大家都在蒼梧小院,三位師兄正在指點弟子修煉。


    一聽曲笙的聲音,封笛和關瑟齊齊起身。看到她手上又拎回來一個人,封笛不禁失聲問道:“掌門師妹,你手上的是什麽人?”


    她那四個徒弟表情就更精彩了。


    常鈞語冷哼一聲;


    康紂南輕按眉心;


    嚴琮扶額歎息;


    魯延啟則是崇拜地看著師父……


    “沒時間解釋,至少有兩名元嬰修士在追捕他,請師兄們幫我藏起這個人!”


    封笛和關瑟換了一下眼神,師兄弟之間已有默契,關瑟從曲笙手上接過人,封笛揮袖,手中祭出一杆畫筆,在手上利落轉了一圈,兩人一起向內堂而去。


    曲笙:“徐師兄,我出去應付,蒼梧拜托你。”


    徐鼓點頭。


    曲笙剛安排好,一個身影便出現在晉城上空。


    “楚嵩,你居然敢逃入凡人城池,簡直罪加一等!”一名黑衣修士怒斥道,他身後,另一名黑衣修士也緊接著趕到,兩人目光淩厲,齊齊將神識鋪開,幾乎將整個晉城的每一寸地皮都查了個遍。


    曲笙也是修士,雖然這種神識不是針對她,也沒有威壓,卻仍讓人感覺不好受,她沒見過守夜人,卻一下子想起紫覃想屠城時的樣子,於是沉著臉走出蒼梧小院,手中已是祭出了定軍槍。


    夏時跟在身後,出手按下了她的舉動:“別怕,守夜人不會傷人。”


    曲笙相信他,一抖手,又收了回去。


    ……


    在用神識搜查的過程中,兩名守夜人不但發現了那四個追丟了目標的倒黴木製傀儡,還發現這裏居然有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修真門派,於是二人禦風落在蒼梧門口,其中一人施法將傀儡卷過來檢查,向夏時問道:“傀儡上有你的靈力,你為何對本君的傀儡出手?”


    另一人也冷聲問道:“兩位小友,可知這傀儡所追之人現在何處?”


    曲笙一臉茫然地搖頭。


    夏時答道:“此地乃是平民聚集地,晚輩和掌門大人恰好在此地,唯恐傀儡傷人,便出手製服。”


    “你們是什麽門派?”


    曲笙答道:“本門名為蒼梧,晚輩為蒼梧掌門。”


    那守夜人掃了一眼,發現那掌門不過是個築基修士,且門派也沒什麽名氣,隻是那個看上去很低調的年輕金丹修士,居然一出手就製服了四個傀儡,實力不容小覷。


    他口氣依舊嚴厲:“你們可知我們在追擊的魔修楚嵩是何等殘暴之人?秦國言真門下屬的義量鎮,全鎮二百七十五平民、八名金丹修士、十二名築基修士,全部被他一人所殺!言真門將此事上報守夜人,我等萬裏追擊,被他逃入魏國境內,好不容易用禁製鎖了他修為,將要一舉擒獲,可楚嵩卻在此地消失不見……”他目光如鷹隼,“你們二人最好還是給我們一個交代,勿要輕信花言巧語,做了東郭先生而不自知!”


    言下之意,是蒼梧藏匿了犯人了。


    當然也確實如此。


    曲笙故作震驚道:“這罪名晚輩不敢當,蒼梧向來與世無爭,又豈會收容罪犯,既是守夜人調查此案,蒼梧願打開門戶,由兩位搜查。”


    曲笙不欲硬碰硬,她其實很敬重這群守衛暗夜之人。守夜人不是窩囊的城主府,他們肩負重任,刀尖舔血,被惡人記恨,圖的是什麽?還不是因為胸中一腔熱血,哪怕墮魔,也要貫徹衛道信念!


    另外……其實沒有護宅大陣的蒼梧,跟敞開了也沒什麽區別。


    可她這麽一說,那名守夜人倒是目露猶豫之色,畢竟外人搜查門派道場,在修真界來說是非常不厚道的事,對方如此坦蕩,他反而不忍心欺負這樣弱小的門派。


    他那禦使傀儡的同伴也道:“算了,別在此地耽誤時間,那凶徒手段頗多,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他看向曲笙和夏時,“隻是奉勸兩位小友一句,我這傀儡出手自有分寸,若不是你們擅自攔下它們,也許那凶徒就已經伏法,以後出手切勿不分青紅皂白,以免耽誤正事。”


    曲笙心裏喝了一聲彩,這才是高階修士風範,沒有恃強淩弱,也不會仗勢欺人,反而對小輩多愛護提攜,這兩位魔修守夜人的風度,可比青極宗的那些人好太多。


    但此刻宗門裏還藏著人呢,她立刻乖巧地答道:“此教誨晚輩銘記於心。”


    夏時也微微頷首。


    那兩名守夜人正要掐訣禦風,卻不想這時晉城附近出現一個狂奔的身影,從那背影看去,正是楚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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