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上方已被巨大的結界籠罩,結界之中又有兩名高階修士以領域之力對戰,觀墨帶著兩個昏迷的人,完全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該往哪裏逃,於是手臂將兩人一劃拉,悉悉索索地爬到一塊石頭旁邊。


    他用了點小法術幫曲笙清理了傷口,然後才想起腰間還係著麻繩呢,剛想解下來,突然看到曲笙嘴唇微微蠕動了兩下。


    “曲笙,你沒事吧!”觀墨急忙湊過去,以為她有什麽囑托和安排。


    曲笙吃力地招了招手,觀墨附耳過來,她艱難地道:“繩子……別扔,靈得很……留著……”


    然後曲掌門一歪頭,又暈了過去。


    觀墨是佩服得透透的,鬼門關前轉了一圈還不忘一根麻繩,心忒大了也!


    他把麻繩接下來往曲笙懷裏一丟,半跪下來,用壯碩的身子把師父和曲笙兩人都護在身下,然後用後背頂起了雁門盾,像一隻縮在殼裏的烏龜,在裏麵聽天由命。


    是生是死就看誰贏了。


    外麵是轟隆的法術轟鳴聲,雁門盾外飛沙走石,天空打得看不清身形,這盾牌下的小天地隻有觀墨一個人還堅持著清醒,他淚痕早已風幹,唯有對命運的惶恐。


    就這樣戰戰兢兢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刻鍾,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已經過了一天,在高階修士的規則之力幹擾下,周圍的一切都無比混亂,包括時間和空間。


    但觀墨這裏卻一點事都沒有。


    因為行嵐一直空中護住了他們所在的方向,她接下了所有攻擊,哪怕用身體去擋,也沒讓任何一道法術打過去。


    行嵐心中有顧忌,便容易被對方抓住漏洞,兩人本就僵持不下,對方大概也無心纏鬥,他比她更恐懼,再拖下去,真正的太和救援就會趕到,屆時他更無一絲勝算!


    那化神修士最後將手上所有的法寶丟向觀墨的方向,拚死一搏,行嵐明明知道他此舉乃是圍魏救趙,卻還是不能不去管,就在行嵐接下法寶攻擊的同時,那修士撤去結界,化為一道紫色光芒,向著北方逃去。


    行嵐怎容他逃跑,太和礦山被襲,這化神修士不說是罪魁禍首,起碼也是個主事者。她一劍將那些法寶斬碎,而後掐訣禦劍,也追了上去。


    兩名高階修士一走,結界崩離,滿目瘡痍的礦山才顯露出來,周圍的植被全部翻卷,地掀三尺,怪石林立,那山脊已被一劈為二,露出下方幽深的巨壑。


    然而災難並沒有過去,當觀墨察覺到天空上的鬥法已經偃旗息鼓,周圍一片寂靜,準備探出頭觀望一下情形之時,地麵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地底傳來了沉重的轟鳴聲。


    那地下熔岩空間一定出事了!


    觀墨一抹臉,用那麻繩把雁門盾捆在背上,然後一手一個,分別撈起師父和曲笙。


    他已經沒有力氣禦風了,隻能撒丫子向前方狂奔。


    正當他全力奔逃之時,後麵又穿來一股強大的力道,像是有人疾風追來,他心中駭然:邊跑邊叫:“別追我!我隻是路過的,路過的!”


    隨後他的領子被人拎了起來,來人聲音疲憊道:“是我。”


    “夏道友!”觀墨驚喜道。


    但是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的笑容都還沒散去,就發現身後傳來了更大的爆破聲,熱浪一陣陣湧來,他回過頭看,原本山清水秀的礦山已經被炸飛到天上,從地底冒出巨大的火柱,將周圍全部焚燒殆盡,天空上沉積著濃厚的黑色灰霧。


    “這是……這到底是什麽了!”


    “一言難盡,他們殺了在礦山值守的太和弟子,開辟地下空間,用那些熔岩布陣……我本想生擒他們,但是最後……那些人引爆了陣法,我隻能趕在爆炸前逃了出來。”


    觀墨喃喃道:“他們毀滅了證據……”


    “這些人無論組織還是紀律都相當嚴密,且不懼死亡,你和你師父是唯一逃出去的證人,如今隻有大勢力才能護住你們,我把你們送到臨裕的致遠齋躲避一陣。”


    觀墨像是抓到主心骨一般:“我聽夏道友的安排。”


    “棋湖前輩還有其他弟子嗎?山門在何處?”


    “師父是散修,我們的洞府在很隱蔽,而且幾位師兄都出去曆練,隻要我傳音給他們,讓他們多注意安全就好。”


    “那便如此安排吧。”夏時不再多言,他與那些元嬰修士纏鬥許久,體內靈力也臨近枯竭,眼下是提著一口氣,直到飛到臨裕城門外,他才停了下來緩了緩。


    夏時將觀墨放下,然後從他手中接過昏迷的曲笙。


    他的神牽在曲笙身上,一直能感受到她的氣息,所以夏時知道她性命無礙,一路上又擔心有追兵襲擊,便沒來得及查看,如今一看到曲笙身上的傷,他目光便是一沉,抱著她的同時將神識探入她體內,一寸寸檢查她所負的傷。


    檢查到最後,夏時身上的低氣壓已經讓觀墨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那個在天上打的太和大能給了丹藥,我已經給她服下了。”觀墨急忙解釋道。


    夏時知道那是行嵐師姐的丹藥,要是沒這枚丹藥的及時救治,曲笙的身體起碼幾百年都恢複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觀墨道:“跟我來。”


    夏時打消了去致遠齋的念頭,他已經不想藏拙了,不想了……


    他帶著觀墨一路來到齊國都城臨裕的東市北街,直接走進了排頭第一位的異寶閣,那迎賓的修士目瞪口呆看著夏時一行走進去,他對著掌櫃出示了一麵令牌,然後那掌櫃急忙打開內堂陣法,將這一行當做貴客一般迎了進去。


    內堂裏麵另設有空間可供休憩之用,也備有客房,那掌櫃是個伶俐人,將曲笙和棋湖安排到最好的客房,夏時示意觀墨守著二人,然後跟掌櫃一起回了內堂。


    掌櫃畢恭畢敬地將令牌還給夏時,行禮道:“臨裕城異寶閣分號掌櫃,李福開,見過五掌櫃。”


    夏時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異寶閣之所以能與格物宗的明德塔並列在修真界經營這麽多年,背後的勢力不止一家,而夏時所在的夏家,正是其中之一。


    夏家的家族史要從銘古紀初期說起,最早夏家一脈的先祖曾機緣巧合地救過幼年時期的阮琉蘅,也是得了運道,從此以後,這個家族開始繁茂起來,逐步成為魏國首屈一指的武將世家,綿延兩千年後,夏家在魏國大能行夜元君的陰謀中一夕覆滅。


    在凡間的夏家族人慘遭屠戮,然而在這兩千年間,因為有靈根而被送入修真門派修煉的族人卻沒被波及,於是在丹平城夏家滅門之後,逃出來的夏承玄與涼君一起,重新整合了這股修士力量,成為現在夏家的原身。


    在天元紀年後,一界之主夏承玄並沒有拋棄的自己的族人,迄今為止,無論身份如何,無論身在何方,夏承玄仍然是所有夏家人承認的家主。


    重新壯大起來的夏家,成為了異寶閣第五位合作夥伴,當夏時進入人間後,他全權接管了夏家的族人,以及異寶閣的掌櫃身份。


    這是夏時第一次以五掌櫃的身份出現在異寶閣,他下了第一道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把裏麵那兩人醫好。”


    “是。”


    “他們的身份很關鍵,近期也許會有危險。”


    “小號有所準備,請五掌櫃放心。”


    夏時起身離開異寶閣,他走在臨裕的街道上,周圍是形態各異的行人,他在他們之間逆流穿行,一步步向城門走去。


    因為身份的緣故,夏時從小到大,受到的都是最嚴苛的教育,金丹期入世曆練,更是以低調為主。他知道自己爹娘來頭大,知道自己師父師娘來頭大,甚至那些守護他的前輩,隨便出來一個都能讓修真界抖兩下。


    所以他很克製,真的很克製。


    但是今天發生的事,觸及他的底線了。


    他們不止殺了太和弟子,還意圖殺人滅口,毀滅證據……他們把曲笙傷成那樣,他一路守著的小姑娘,連骨頭都被打碎了。


    他的血液都在燃燒!


    夏時一步邁出臨裕城的城門,走出了護城大陣,他張開右手手掌,掌心向上,一道雷光乍起,直接衝向九霄。


    今天正是一個晴天,臨裕城上空萬裏無雲,但是當這一道紫雷衝上去時,突然傳來來了一陣轟隆的雷聲。人們不知其所以,莫名驚詫,紛紛抬頭望天,但這道雷聲過後什麽都沒有發生,便都不在意了。


    月刃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識海:“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既然妖魔鬼怪行於世,那麽夏家的兒郎們也無須再沉寂。”


    “這不是個好兆頭。”月刃歎道。


    “這人間的太平夢,該醒了。”夏時冷冷道,他禦劍而起,每隔一段時間,便發出一道□□,但除了臨裕城上空的那一個當即響起,其他都不知去了何處。


    重新飛到秩留平原的的礦山遺址時,夏時一共發出七道□□。


    每一道雷分別落在七洲某處,隨著雷聲平空響起,眾人紛紛抬起頭……但在人們沒注意的角落,有一部分人卻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他們用各種隱蔽的方法,消失在了人群中。


    ※※※※※※※※※※※※


    礦山遺址上已經有兩名穿著白色太和戰袍的元嬰期劍修在檢查打鬥痕跡,看到夏時後,兩人警覺地看向他。


    “我是青弭峰弟子,前來匯報礦山情況。”夏時出示了太和弟子牌,那兩人才卸去了戒備。


    其中一人道:“行事堂接到傳音符後,立刻派我等趕到此地,你可知此地發生了什麽?在此地值守的弟子和懿榮宮的修士呢?”


    夏時沉聲道:“懿榮宮修士聚眾攻打礦山,囚禁了在此地幫忙開采礦山的棋湖前輩和弟子觀墨,在礦山中值守的同門全部犧牲。我發現此事後立刻放出信號,得行嵐師姐前來助陣,於此地同兩名化神修士交手,地下更是有數十名金丹修士和若幹元嬰修士,他們挖掘將礦山地下,引熔漿鑄陣,見滅口不成,便引爆了陣法,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目前行嵐師姐應當在追緝凶犯之一,地下修士全部陣亡,目前隻有棋湖和弟子觀墨活了下來,被我送進了臨裕城的異寶閣。此前我用絕靈鎖將兩名敵方修士鎖在此處,出來後卻不見蹤影,想來他們有接引之人,已將犯人轉走了。”


    隨著夏時的敘述,那兩名太和弟子的臉色便越沉重,最後也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懿榮宮怎麽敢傷我同門!”


    夏時冷靜道:“前來攻打礦山的修士都穿有懿榮宮的道服,卻不一定是懿榮宮修士,究竟是何人所為,還需調查。”


    “這件事要上報議事廳,交給劍閣處理。我返回宗門回報任務,你留下看守現場。”兩人迅速分配好任務,其中一名修士略一行禮便禦劍飛回太和。


    夏時也行禮道:“我還需趕回臨裕城,棋湖和觀墨這兩名人證是突破口,他們不能有事。”


    “有勞。”


    當夏時再次返回臨裕城的時候,城門處有一名身形高大的修士正盤腿而坐,此人看上去隻有金丹期修為,他一看到夏時的身影,便跳了起來,抱拳道:“勤風見過少主。”


    “大家都到了嗎?”


    “負責七州的兄弟們都已到位,哥兒幾個碰了下頭,我先出來迎少主。”


    “臨裕城的據點在哪?”夏時不想跟異寶閣牽扯太多。


    “我帶您去!”夏勤風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道,“這次,咱們是不是能鬆鬆筋骨了?”


    夏時低聲笑了下。


    “是啊,夏家的黑雲騎,也該練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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