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外圍的四角騰起四根擎天柱,柱身環繞怒雷,電光石火中,藍色的火焰順著柱身盤旋而上,在擎天柱的頂端形成一朵深藍色的閃電蓮花,當此蓮花成型,四方擎天柱放出雷電,在空中交織成網,四朵閃電蓮花瘋狂吸收靈氣,從蓮心處噴出一道驚天的劍光,從四個方向攻擊衛長生。


    如果在場有人曾在銘古紀劍廬祭典上見識過“太和桃花”阮琉蘅與木下峰峰主月澤真君的一場劍域戰,便能在夏時發動的陣法中看到當年威名赫赫的“心蓮劍火陣”的影子。


    這是一種發動要求極其苛刻的劍陣,劍域境、陣法宗師、單係火靈根、身懷稀有真火、將四海秘境中的四種靈台全部收集全,最後還需尋得一朵被禪修大能加持的佛心蓮……雖然每一樣都令人頭疼,可一旦符合了這些條件,全力發動的心蓮劍火陣足以絞殺化神修士。


    這陣法經過夏時和阮琉蘅改造後,利用夏時的單一雷靈根和天雷亦能生火的特性,煉化為“心蓮雷火陣”,若不是夏時到了元嬰期,用精血突破陣法宗師境,恐怕還發動不了這等規模的劍陣。


    心蓮雷火陣一發動,衛長生便知不好,他本能地祭出壓箱底的保命法寶,棄了車輦和血爪域,瞬間逃到了領域之外。不得不說,化神修士對天命的直覺救了他一命,就在他逃走的瞬間,在心蓮雷火陣的攻擊下,衛長生的極品車輦和血爪域全部覆滅,那一擊之恐怖,令所有晉城上空的修士動容。


    可惜他們都太年輕了,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人認得這陣法的來曆,隻有在晉城中小酌的芮棲遲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師父……”他喃喃道。


    我好想你,師父。


    沈昭見他站起,微感不解,但他看到芮棲遲臉上的表情,便什麽都明白了。


    那是求而不得,彷徨而無助,永遠隻能默默注視那個人,用盡一切辦法守護她的幸福,在暗夜無人時,隻能用記憶中她的微笑來慰藉思念的……痛苦。


    這一瞬間,沈昭同情芮棲遲,也更憐憫自己。


    涼君也緩緩站起身,他無比悵然道:“人間已無心蓮劍火陣,可從此卻有了心蓮雷火陣,更迭與傳承,就是此時此刻的意義,芮峰主不要太過介懷。”


    芮棲遲漸漸收斂了情緒,他看著前方,神色冰冷道:“誰敢傷她的孩子,我必會讓他們十倍奉還!”


    他修身養性太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一個多麽不擇手段的人。


    “七大宮該調查一番了,”沈昭也低聲道,“守夜人會全麵追查此事。”


    三人神識鎖住戰場,不再言語。


    ※※※※※※※※※※※※


    心蓮雷火陣一擊粉碎了衛長生的車輦和領域,檀淵宮的修士漸漸開始惶恐起來。


    本來不是該一邊倒的局勢嗎?為什麽對方的反撲如此強勁,居然連化神修士都能打退……


    衛長生受到領域的反噬攻擊,在半空中吐出一口鮮血,他目光猙獰,從儲物袋中祭出一枚符籙直接捏碎,在空中放出一道紅色的信號彈。


    “屠城!”


    此時莊小舟為晉城罩下一個防禦結界,幫助他和其他修為較低的人抵禦化神修士的威壓,又接下了延虎真君,正助他服下丹藥,一見這信號,便覺危機十足,立刻喝道:“諸位不要戀戰,快進結界!”


    但他的示警還是晚了。


    距離信號彈發起不過彈指間,晉城上空便出現了幾十名麵容陌生,服飾統一的化神修士,那龐大的威壓放出,就算在結界中的莊小舟都忍不住氣血翻湧,半跪了下去。


    這些化神修士來到晉城戰場後,二話不說,手中直接祭出法術,開始對晉城無差別轟炸。


    他們竟然不管凡人死活!


    就算是夏時的結界罩子,也無法完全抵禦這樣喪心病狂的攻擊,曲笙已經倒地不起,若不是雁門盾覆蓋在她身上,還能起一點點作用,隻怕曲笙會直接暈過去。


    夏時仍然咬牙撐著心蓮雷火陣,棕翎和楚嵩等人也紛紛拍出陣盤抵禦攻擊,那隻猞猁突然竄到夏時和曲笙身邊,口吐人言道:“扛不住的!棕翎前輩和小鍾掌櫃還能撐一陣子,你們快隨我逃吧!”


    這聲音很熟悉,原來這猞猁就是那貓耳迎賓的原形。


    夏時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如果此時走了,那晉城,就真的……”


    晉城就真的完了,他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人類真是麻煩啊!”猞猁急得直撓耳朵,她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背上和尾巴上的毛全都豎起,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把曲笙和那個小結界罩在了自己肚皮下,用身軀來抵禦穿透劍域的化神修士攻擊。


    就在晉城防守方抵禦化神修士的攻擊之時,原本在戰場之外的楚國軍隊居然開始前進了!


    “向著晉城,衝鋒!”


    這三萬鐵甲在結界的掩護下,開始進入修士的戰場。


    棕翎急道:“不好,是凡人!”


    夏時也沒想到楚軍居然如此無恥,為了讓他們放棄抵抗,居然用凡人來開路!外劍域是不能支撐了,夏時暗自掐訣,將霽光驚雷劍域轉為身前三尺絕對劍域,那些霸道的雷光在在他身周形成一圈電弧,他手中緊握淩霄劍,揮出一道勁風,將曲笙和那隻猞猁一起送上了晉城城牆,又在莊小舟那已經快要堅持不住的結界之上,再拍下一座防禦陣盤。


    直至此時,晉城上方被套上了三層防護——莊小舟的結界、夏時的陣法,以及心蓮雷火陣。


    夏時靈力也瀕臨枯竭,他不得不退回晉城中,依靠靈脈補充靈力,才能用四柄元神小劍支撐陣法。


    棕翎帶著幾名獸族,楚嵩帶著魔修們也都退回晉城結界中,眾人都是臉色蒼白,渾身靈力被壓榨得一絲不剩,他們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對方為什麽會同時召出幾十名化神修士。


    “前方有凡人殺不得,如今又有這麽多高階修士,直娘賊,這是不給人活路了!”楚嵩罵道。


    “這些化神修士與檀淵宮的修士不一樣,”莊小舟冷聲道,“他們不在乎凡人的死活,隻要結界一開,晉城所有人都會被殺。”


    氣氛冷凝,但是猞猁旁邊的雁門盾突然傳來摩擦聲,隻見曲笙正用力推開盾牌,猞猁嚇了一跳,急忙伸出爪子幫忙把沉重的盾牌推到一邊。


    曲笙輕聲問道:“諸位可知……百姓撤離……如何……”這幾句話說得異常艱難,幾乎是一句一咯血。


    莊小舟道:“已撤去大半,當清敏和藍河出現時,為了安全起見,我阻攔了後麵的隊伍繼續逃亡,若是在晉城還好護一些,若是出了城,恐怕會被法術傷及。”


    時間太急迫,一個多時辰的撤離又太短,現在滯留在晉城的至少還有數萬人,而這些人……


    “不是說投降就能活命嗎?為什麽還要殺我們!”


    “都怪那些修士,要不是他們負隅頑抗,對方怎麽會痛下殺手!”


    “對!都是他們多事!”


    “他們好像沒力氣了……把他們交出去吧!”


    “一群懦夫,給老娘滾開!”薛大嬸子帶著角子街眾人從城牆上下來,其中有些人手上還抱著昏迷過去的壬江真人和蒼梧諸弟子,他們一路毫不留情地把那些起了換荒謬念頭的投降者踹翻在地。


    薛大嬸子帶人來到修士們身邊,將修士們圍了起來,她盤腿坐在了曲笙身後,伸出滿是粗繭的手,輕輕撫摸了下少女的頭發:“諸位若是能逃走,就走吧,這一場大義,晉城人銘記在心,若是不能逃……也沒關係,我們這些凡人就在你們身邊,不是說殺凡人會遭天譴嗎?那就讓他們遭個夠!”


    沒有正道修士能眼睜睜看著凡人為了保護自己而死。


    眾人都是麵如死灰。


    曲笙亦是知道走投無路,她看向一心一意支撐心蓮雷火陣的夏時,並沒有過去打擾他,而是輕輕閉上雙眼。


    六代弟子帶著蒼梧遠離戰場,她和蒼梧同門求仁得仁,隻是覺得……如果不是她把夏時帶進蒼梧,他現在想必正意氣風發地行走人間,快意恩仇吧?


    一瞬間心中浮光掠影,想的都是那個人為蒼梧全心全意付出,再睜開眼看他時,目光溢滿不再遮掩的柔情。


    ……


    夏時知道,目前守城的修士都已筋疲力盡,隻要心蓮雷火陣一破,晉城立刻會在這些高階修士的攻擊下化為一片塵土。


    可他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心念一動,他丹田處的魔氣便開始滋生。


    但耳邊同時傳來月刃的厲喝:“你瘋了嗎?如果催動魔氣,就算晉城從他們手中保下來,也會毀在你的手中!”


    夏時急忙凝神,收斂魔氣,可他從未感覺如此無助。


    還應該強一些,更強一些才行……他神識掃過四座已經漸漸開始坍塌的擎天柱,那上麵的蓮火越發暗淡,最後東北角的那一朵,已經快要熄滅。


    陣要破了。


    他垂下頭,手中的霆霄劍依然閃耀著光芒。


    “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他冷靜地想道,“劍修當死於戰場,母親、父親,我來人間一遭,從未給你們丟過臉,今日我以身殉道——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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