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一片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一針筒西地蘭,陸天宇花了大約十五分鍾才推完,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不過看著老人慢慢平息下來的呼吸,緩緩睜開的雙眼,他長出了一口氣,病人應該暫時脫離危險了。


    “同學,幹得不錯!”呂東拍了拍陸天宇的肩膀,眼神中流出一絲讚許。


    車廂裏響起了一片掌聲,方才還質疑陸天宇的眾多旅客紛紛舉起雙手,一邊鼓掌,一邊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恩,這個小夥子有兩把刷子!”


    老人的女兒一把拉住呂東的雙手,激動地說道:“呂主任,謝謝你,謝謝你!”


    呂東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謝這位小同學,他不僅做出了正確的診斷,靜脈推射西地蘭的速率也很好,相當不錯。”


    聞聽此言,老人的女兒趕緊轉向陸天宇,連聲說道:“這位同學,今天真的謝謝你了。想不到你雖然還沒有畢業,但醫術卻如此厲害,一點都不比某些自以為是的醫生差多少。”說到這裏,她有意無意地掃了薛冬青一眼。


    薛冬青一臉的尷尬,今天自己的麵子可算丟到家了,很明顯的突發急性左心衰竭,居然沒有診斷出來,還差點誤了大事。此時此刻,他再也沒有臉麵在此呆下去了,一把扒拉開人群,急匆匆地溜走了。


    陸天宇不明就裏,在後麵直喊道:“薛醫生,您去哪裏?病人還沒有完全好呢。”


    呂東攔住了他,輕聲說道:“讓他去吧。這種肚子中沒有真材實料,隻會根據實驗檢查結果看病的庸醫,不理會也罷。對了,陸天宇,你怎麽會在這車上?”


    陸天宇驚呆了,說話頓時不利索起來,“呂……呂主任,你……你認識我?”


    “嗬嗬,一夜之間,學渣變學霸,這種神奇故事的主人公,我怎麽會不知道?還有,我愛人名叫譚青,是東海市人民醫院的婦產科主任,你不會陌生吧?”呂東說到這裏,眼睛微微眨了眨,眼神中滿是狡黠。


    “譚主任是您愛人?”陸天宇恍然大悟,往日的一幕幕從眼前飛速翻過。被病人百般羞辱,誤闖女廁所被護工大嫂打昏,小黑屋中偶遇小豌豆,婦產科考試大發神威,見習時候技驚四座,譚主任可謂是自己崛起的全程見證者。


    一時之間,陸天宇有點恍惚,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真得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陸天宇,這段時間,我愛人時常和我提到你,說她以前對你實在是太嚴厲了,老是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其實她知道你家裏的困難,知道你為了打工,睡眠不足,從而影響了成績,她也想對你放鬆點要求,但做不到。她實在不忍心看著一顆好苗子就此垮掉,好在你夠爭氣,夠爺們,總算挺了過來,她為你高興,我也為你高興。”


    呂東的這番話,緩緩流入陸天宇的耳中,他震驚了!


    他沒有想到,外表嚴厲的譚主任竟然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期望,心中不禁湧上一股暖流。


    “陸天宇,你不會記恨我愛人吧?”呂東突然問道。


    “呂主任,怎麽會呢,譚主任都是為了我好。”陸天宇趕緊說道。


    “恩,我就知道你不敢,哈哈!”呂東狠狠拍了一下陸天宇的肩膀,疼得某人好一陣齜牙咧嘴。


    “嗚嗚嗚嗚”,一聲長鳴,火車進站了,隨著急救人員的到來,病人被迅速抬上擔架,一路通暢,直奔當地醫院而去,按呂東的推斷,老人的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


    經曆了十二個小時的行程,火車終於抵達了終點站——桂州車站。


    呂東作為東海市人民醫院的唯一代表,是來桂州市參加全國心內科大會的;而陸天宇則要繼續回家的旅程。


    經過火車上的短暫相處,兩人聊得很開心,也很合得來。呂東的幽默風趣,還有淵博的臨床知識,讓陸天宇驚歎不已;而陸天宇過目不忘的神奇本領,也讓呂大主任歎為觀止。


    “陸天宇,好好加油,我相信,你的未來一定異常精彩。”呂東滿懷希望地說道、


    “呂主任,放心好了,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也不會辜負譚主任的期望。”陸天宇信心十足地說道。


    兩人揮手告別,陸天宇看了一下時間,已是晚上十點鍾,他急衝衝趕到售票大廳,買了一張從桂州市到凱安市的慢車票,發車時間半夜十二點,到達時間早上五點半,短短的二百多公裏,竟然要開五個半小時,果然是一趟名副其實的慢車。


    不過這一點都沒有妨礙陸天宇的好心情,離家越來越近了,溫暖親情就在不遠的家中,等著遠方歸來的遊子。


    當走下火車,雙腳踩在站台上的那一瞬間,陸天宇不禁在心中大吼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小妹,我回來了!”


    晨色熹微,站在火車站前的小廣場上,望著那座極具家鄉特色的藥農雕像,不知不覺之中,小夥子的雙眼濕潤了。


    四年前那個炎熱的九月,就是在這裏,父親和母親將自己送上了北上的列車,為此,家裏足足背上了近萬元的外債。那一刻,仿佛就發生在昨天,父親和母親眼中的期望和不舍依然曆曆在目,但這一別,卻足足已有三年半。


    遠方的遊子總算回來了!


    火車站對麵便是長途汽車站,陸天宇要在那裏搭乘到小林鎮的長途中巴車,途中會經過老家清水村,車子並不多,每天上下午各有兩班。


    看看了時間,離早上第一班中巴車的發車時刻七點鍾還早,陸天宇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從昨天早上上車到現在,為了省錢,他就吃了一個麵包外加一頓盒飯,盒飯還是在火車上的時候呂主任請的客,現在他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亂叫了。


    和每個城市一樣,火車站旁都有許多的小飯店,陸天宇挑了一家門麵看起來還蠻幹淨的小麵館,花三元錢點了一碗米線,短短兩分鍾便消滅得一幹二淨。


    走完米線,到汽車站買了車票,看看還有一個小時,陸天宇便在附近瞎逛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是那麽熟悉,三年多過去了,這座西南小城似乎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隻是路旁多了許多的廣告牌,什麽“多情劍客,專治不孕不育”、什麽“頂級別墅,尊貴人生”,此外還有不少“第三屆凱安市神農杯草藥知識大賽”的宣傳廣告,引起了陸天宇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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