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白清一開口,讓他頓時成為了場中所有人目光的焦點,而且他剛剛說出的那番話,更是衝擊力十足。


    “不可能,上麵明明沒有他殺的痕跡,我是不可能看錯的!”白清的話音剛落,那邊的仵作首先大喊起來,看白清一副其貌不揚的打扮,不由得對他怒目而視。


    “剛才不是讓你離開嗎,你怎麽還在這裏,而且居然還在這裏胡言亂語的妖言惑眾!”看清楚剛剛說話的人是白清,高全武頓時有些沒好氣的看著白清說道,這個討厭的家夥,怎麽哪裏都有他的身影,在這種地方還要出什麽風頭,他神色不善的扭過頭去,對著那邊的士兵大喊道:“來人,都愣在那裏幹什麽,快點把這個家夥給我拖出去!”


    “慢!”高全武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全燁忽然開口,止住了高全武的動作,高全武原本還有些不忿他打斷自己,正梗起脖子準備說什麽,但是卻看到高全燁眼神當中充滿的淩厲神色,氣勢少有的落了三分,把頭一偏,翻了個白眼。


    “你說說看,憑什麽判斷他是被殺的!”高全燁看向白清,製止了想要上前質問的仵作,沉聲問道,這個時候他暫時從澹台龍舞被白清搶走的陰影當中脫離出來,並沒有因為剛剛和白清打過一架就對白清持全盤否定的態度,恢複了往日裏那睿智的模樣。


    “很簡單,我之所以判斷他是被殺而不是突然暴斃,是因為剛剛仵作驗屍的時候雖然很仔細,但是可惜的是還不夠仔細!”白清淡然的說道,看到那仵作被他說的話激的有些惱怒的模樣,白清隻是微微搖搖頭,對著身邊的花榮耳語一番,花榮會意,走到大殿旁邊,不知道從哪裏搞來幾小團的棉花。


    這個年代裏,中原地區在冬季的時候已經普遍用棉花做填充物來禦寒,所以並不難搞到,白清先是從自己已經破損的衣服上撕下一小片綢片,將自己的右手小心的包裹起來,然後用被包裹著的右手捏著一小團棉花,從屍體的耳朵當中塞進去,等到他將棉花取出來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看到,棉花上有著一小片很明顯的黑色血跡。


    “這……”看到那些黑色血跡,眾人不由得呆住了,但是白清並沒有理會眾人的表情,隻是繼續將一團棉花塞進了死者的鼻子當中,再次拿出來的時候,上麵同樣有著黑色的血跡。


    “我想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吧!這位死者,不是暴斃而亡,而是死於中毒……”白清將兩團沾血的棉花展示給眾人看,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


    “中毒?”雖然已經看到了棉花上的血跡,但是仵作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嘴硬道:“如果是中毒的話,要保證他剛好在這裏死掉,可明明這裏都沒有人和他接觸過,怎麽能夠給他下毒呢,而且我明明用銀針刺探過,張大人的喉部根本就沒有中毒的痕跡!”


    “你在進行銀針刺喉的時候,銀針沒有變黑,這是正常的,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便是這銀針試毒之法的缺陷,並不是所有毒沾到銀針的上麵都會變黑,第二,因為要讓一個人中毒,並非隻有讓他喝下去這一種方式!”白清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讓死者將毒氣吸進去,隻要毒性足夠,也足以讓人在短時間內斃命!”


    仵作聽到白清的話之後,仍是有些不死心,在他看來,白清不過隻是一介毛頭小子,又能懂得些什麽,準備再辯解些什麽的時候,卻被高全燁製止住了。


    “那就算是照你所以說的,張大人是被人下毒而死,隻是要讓張大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斃命的話,毒性必然不小,那為何在場的其他三人都安然無恙,你認為又是何人下的毒?”高全燁嚴肅的看著白清,“我在這裏告訴你一聲,事關重大,要知道這位可是新任的鴻臚寺卿,剛剛從摩尼教當中歸來,深受父皇的重視,你可不要肆意亂說話,雖然你我之間有私怨,但現在並不是去計較這些的時候!”


    “四皇子殿下請放心,顧全大局、公私分明這些道理我還是知曉的!”見高全燁那一臉嚴肅的樣子,白清也是正色說道,圍著死者轉了一圈之後,在知曉了死者的身份之後,白清臉上更是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色,緊接著掛上了一絲自信的笑意,隻是他自己不曾察覺到,此時他的表情,配上他那高高腫起的臉,顯得分外的滑稽。


    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還有心思去取笑白清,都用關注的眼神看著白清,隻聽見白清朗聲說道:“剛剛在得知死者的身份之後,我對於自己的判斷更加的篤定,這位大人就是被人毒死的!至於其中的原因,我一一為大家解答!”


    “首先,大家都應該知道這兩天汴梁城裏有些風聲鶴唳的吧,究其原因就是有摩尼教的奸細混入到這汴梁當中,並且製造事端,聯想到這位大人之前在摩尼教當中的經曆,被人殺死在這裏也是在意料當中,下手的也不是別人,就是那些摩尼教混進來的奸細!”


    “至於這些奸細們下毒的方式,我之前也說過,下毒並不一定非得要讓死者喝下去才算,有很多方式,譬如利用無色無味的氣體,據我所知,西夏國就有一種名為‘悲酥清風’的**,便是這種無色無味,雖然對於這位大人中的是何種**,我並不知曉,但是眾所周知,摩尼教起源於西域一帶,能夠有什麽我們所不知曉的毒也並不稀奇!”


    白清說了兩點,在場的人大都暗暗點點頭,隻有高全武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而且我能夠斷定,下毒的人,就在這三人當中!”白清不等眾人說什麽,直接又是拋出一顆重磅炸彈。


    “什麽?不可能,我們怎麽可能是下毒的人呢,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和師傅二人可都是這大相國寺的僧人,這在鴻臚寺都是登記在冊的,而另外一個女菩薩不過是一個普通婦人,更沒可能行那下毒之事!冤枉啊!”白清的話音剛落,那個年輕的僧人首先大喊了起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的師傅,也就是那位年長的僧人,則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似乎仍在默默的給死者念經超度,那中年婦人則是嚇得瑟瑟發抖了起來,嘴中分辯一般的大喊著:“不是我啊,不是我啊!”


    看到三個人的舉動,白清的嘴角微微翹起,然後走到那位年長的僧人身邊,對著他輕聲說道:“這位大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位娘子今天上的香,是你們大相國寺的嗎?”


    似乎是回想了一番之後,那位僧人才搖頭道:“這支香非是我大相國寺所有,而是這位女菩薩自己帶來點上的,老衲觀這位女菩薩並非是什麽富貴之家,像她這樣自己帶香來的並不少見,可是施主覺得有何不妥?”


    “這就很明顯了,下毒之人不是別人,就是你!”白清聽到僧人的回答之後,更是篤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斷,指著那個中年婦人一臉堅定的說道。


    白清的話一說出口,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的都集中在了那個婦女的身上,看到那婦女仿佛受了天大冤枉一般的神色,心中幾乎都同時響起了一個聲音:“這樣一個老實巴交的婦人是凶手?怎麽可能!”


    “白清,你可不要亂講啊,這種事可是需要證據的,再說,你看這位娘子一看就是忠厚老實的人,再說了,那兩位師傅也說,今天這位娘子根本就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就算是懷疑誰你也不能懷疑她啊,看她的樣子,哪是什麽能接觸**的人,她應該是最沒有嫌疑的吧!”高全熲首先將自己的懷疑說出口。


    “看起來最沒有嫌疑的人,往往就是最有嫌疑的!”白清捏著自己的下巴,淡然的說道。


    “就算是按照你說的,凶手放的毒是那種無色無味的毒氣,但是為什麽我們站在這裏都沒事?為什麽他們和死者幾乎都在一起,但是恰恰隻有死者中毒?我看,就是你在那裏胡說八道”高全武也是在後麵隨聲附和。


    白清笑了笑,並沒有理會高全武的挑釁,直接開口說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凶手不是對死者一個人下毒,而是對所有人都下了毒!”


    “不可能,要是對所有人都下毒的話,為什麽他們都沒有事!”高全武冷笑一聲,跳出來指著僧人和中年婦女大聲說道。


    三番五次的被人打斷,白清不由得也是有些惱怒起來,對著高全武不客氣的說道:“六皇子殿下,如果您沒能力找出凶手來的話,就麻煩你閉嘴!”頓了一頓,這才稍微平複了一下有些激動的心情,繼續自己的推理:“這位大人中毒而死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在所有人都中毒的情況下,隻有他自己沒有及時用到解藥,所以就隻有他死了!”


    見到又有人準備發問,白清卻不給他們打斷自己的機會了,看著那中年婦人說道:“從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哪裏有些不對勁,後來直到剛剛四皇子點出這位大人的身份,我才恍然,原來就是你身上不對勁,你明明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但是身上卻有很多違和之處,首先便是你身上的這股淡淡的香味,一個過著窮苦日子的的普通婦人,身上怎麽可能會有這種香味?唯一的解釋便是你出身富貴,但是卻要不得不扮作普通婦人,而這身衣服上的汗酸味是你無法忍受的,所以你拚命的想要用香味來讓自己好受一些,另外你身上的中衣,實在是太白了,根本不符合一個整天勞作的婦人的身份,聽說南方摩尼教的人就喜穿白色衣服,最後一點,你不覺得一個婦道人家,看起來很寒酸,但是腳上卻穿著一雙軟底靴子很不符合常理嗎?唯一的解釋就是你不僅出身富貴,而且身手很不錯!”


    聽著白清的分析,眾人不由得有種醍醐灌頂的明悟,然後又聽到白清繼續娓娓道來:“你們潛伏在這汴梁,本來這幾天城中對你們搜捕力度很強,之所以要殺掉死者,是因為他知道了你們太多的秘密,你們不得不鋌而走險是吧,我雖然不清楚你具體用的是什麽毒,不過大概應該是那根你帶來供奉時點燃的檀香吧,而且如果我沒判斷錯,你身上的那股香氣,除了是要驅除那讓你忍受不了的汗酸味之外,應該還是那毒氣的解藥吧,隻不過份量太少,隻能暫時延緩毒性發作而已,好讓一直在你身邊念經的兩位僧人,聞到香味後也能支持到在你看到死者暴斃之後,將手中其實裝滿了解藥的蓮花燈灑在地上,徹底驅散掉檀香裏散發出來的毒氣,不知道我說的是也不是,這位摩尼教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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