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皺了皺眉頭,看著到來的人。


    來人穿了一件粉色的夾襖,罩著裏麵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外麵還披著一件織錦鑲毛鬥篷,臉上的妝雖然化的有些濃,但是依舊可以看出一張靚麗的臉,眉心處,還用胭脂紅畫上了一朵梅花。


    個子不高,但是胸前那一對大大的“凶器”分外的惹人注意。


    “崔念奴!”李師師看著眼前這個堪稱童顏**的身影,不由得喊出了她的名字,正是之前曾經與她並成為東京兩大行首之一的崔念奴。


    而此時站在她身邊的那幾個人,李師師也認識,曾經也是她的常客們,周邦彥、張邦基、賈奕,基本都是久負盛名的才子,另外還有四五個太學的士子,其中有韋明煦、嚴長、白汪三人,也俱是近年來汴梁城內聲名鵲起的年輕俊傑。


    原本這幾個人,跟在崔念奴的身後,好一通溜須拍馬,使勁渾身解數,哄得佳人喜上眉梢,隻看得幾個人眼睛發直,尤其是周邦彥,已經年過古稀,卻緊跟在崔念奴的身邊,滿臉討好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不過這位老才子大人不僅毫無半點羞恥之心,反而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似乎是什麽文雅的事情。


    不過當聽到崔念奴的招呼聲,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李師師的時候,他們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神色。


    一個月前,他們還都是這李師師的座上之賓,但是李師師剛一隱退,他們便轉投了崔念奴的陣營,雖說裏麵不乏李師師被贖身的原因,但當他們站在李師師麵前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尷尬不已。


    不過其實他們大可不必有這樣的想法,畢竟李師師之前不過隻是個被逼著賣藝的清倌人而已,他們出錢,李師師出藝,各取所需,算不上有什麽感情,之所以他們會有尷尬的感覺,無非還是因為李師師的魅力實在是太高,他們在李師師的麵前,不自覺的會產生這種羞愧的感覺。


    雖然他們對李師師心中有著愧疚不敢直視,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們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李師師身邊的白清,他們很清楚,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將李師師贖身,要不是白清的話,他們現在還可以欣賞李師師那絕世之姿。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若是要他們出錢為李師師贖身的話,他們是萬萬不肯答應的,但是一旦有人真的為李師師贖了身,他們又趕到憤憤不平,仿佛自己寶貴的東西被人搶走了,白清這是躺著也拉仇恨了。


    “聽說師師姐被人贖身了,這些日子,妹妹心裏空蕩蕩的,好生寂寞,不過現在看到姐姐這自在的樣子,又實在是讓妹妹心中羨慕的緊呢!”崔念奴見李師師一出現,原本圍在自己身邊的那幾個人的注意力,頓時全都集中在了李師師的身上,她頓時覺得心有不悅,眼珠一轉,然後捋了捋頭發,對著李師師開口道。


    以前的時候,她在心中總是在跟李師師暗暗較勁,凡事都想要壓李師師一頭,隻不過李師師一直沒有計較過罷了,現在李師師終於擺脫奴籍,從青樓藝妓當中脫身出來,原本她應該覺得高興才是,但是剛剛看到李師師與白清一副你儂我儂的模樣,她又從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嫉妒,為什麽她就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明明自己不比李師師差在哪兒,但是卻沒有一個心儀的男人為她一擲千金。


    高藏植垮台之後,他名下的礬樓也緊接著被官家下旨查封,所有的人員全都暫且充入教坊司,而李師師則由於白清毫不猶豫的給出的那二十萬貫,贖的幹幹淨淨,得以幸運的避免成為官妓的下場,而白清也是由於當時堅持付出了二十萬貫,才沒有被牽扯到高藏植一案當中,不得不說,他當初的堅持,為他現在擺脫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妹妹天生麗質,早晚也會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李師師淡淡的一笑,並沒有理會崔念奴話語當中的那些詞。


    “要是奴家也能遇到像白大官人這樣的年輕俊傑就好了,姐姐能夠得到白大官人的垂青,還真是讓妹妹羨慕不已呢!”崔念奴嬌笑著對著李師師說道,說完的時候,先是看了白清一眼,有瞄了一眼白清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澹台龍舞,嘴角微微上翹,繼續對著李師師說道:“隻是雖然姐姐這身子是進了白府大門,卻不知道這人能不能進了白夫人的法眼!”


    聽到崔念奴的這句話,李師師還沒有說什麽,旁邊的澹台龍舞忽然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崔念奴一眼。


    隻是被看了一眼而已,但崔念奴整個人卻瞬間感到如墜冰窟,一股徹骨的寒意自下而上的在身體當中蔓延開來,讓她一時間覺得自己動都不敢動一下,仿佛隻要一動,便會被撕得粉碎一般,不過好在,澹台龍舞隻不過看了她一眼,便將頭轉了過去,不過隻是這一眼,崔念奴就能感覺到裏麵的警告意味,她很難想象,明明對方和自己一樣,看起來都是一副弱女子的形象,但是為何卻帶著如此的威勢。


    “要是我也能得到白大官人的垂青就好了,像白大官人這樣的年輕俊傑,真乃如意夫婿的不二人選,那首《萬萬千千恨》讓多少人傳唱不已!要是能夠有幸得到白大官人一闕詞,奴家真是死都願意了!”崔念奴學乖了,不再去觸摸澹台龍舞的虎須,就把話題轉到了白清的身上,臉上一副嬌羞不已的模樣。


    聽到這句話,白清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原本他對於崔念奴,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不過現在,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一副童顏**的女子,似乎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純真。


    果然,在崔念奴說出那番話之後,看到她那自己幾乎從未見識過的嬌羞模樣,崔念奴身後的那幾個背景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從一邊跳了出來。


    “什麽才子,他也配!”


    “要是叫他稱了才子,我們這些士子的麵子往哪裏擱!”


    “聽說以前不過是個青樓小廝,靠著自己娘子的大腿才能夠當上一個縣令,還什麽詞作,我看八成是請人代筆來的吧!師師姑娘居然委身於這種人,真是白瞎了!”


    “可不是,看他那樣子吧,真是有辱斯文啊!”


    “對了,還有那位澹台將軍,也不知道怎麽會看上他,莫非是閨房裏伺候的滿意不成啊哈哈!”


    “慎言慎言!”


    聽著身邊那些陰陽怪氣的聲音,李師師那張好看的臉上頓時寫滿了惱怒的神色,她剛準備開口說什麽,卻被白清給製止住了,不過她隱隱的看到,白清的臉上也是有些慍怒。


    “這位便是近來名滿京城的白大官人是吧!”而這個時候,周邦彥也是慢條斯理的站了出來,先是開口對著白清說道,雖然話語當中似乎是很客氣,但是眼神當中卻是充滿了鄙夷,這段時間,汴梁的官場上都傳遍了,澹台龍舞的夫婿,因為參與到平定魏王謀反活動當中立功而禦賜縣令一職,這讓許多自詡為俊傑的人眼紅不已,而周邦彥也是其中之一,他自認為才氣無雙,但是宦海沉浮多年,至今也不過隻是一介大晟府協律郎,看起來風光,不過也是一個無甚實權的文職罷了。


    周邦彥精通音律,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曲麗精雅,影響甚大,不過在白清眼中,一個都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不在家中安安穩穩的享受天倫之樂,沒事去狎什麽妓,實在是為老不尊。


    “不敢,敢問周官人有何指教?”白清淡淡的說道,剛剛那些人話裏夾槍帶棒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連澹台龍舞也連帶上,他對眼前這些人,也懶得給什麽好臉色。


    “聽崔娘子對白大官人的詞推崇不已,隻是老夫活了這麽多年,卻從未見到過白大官人幾首詞作問世,隻有一手《千千萬萬恨》,而且老夫聽聞白官人之前不過一介青樓小廝,對白官人能否做出如此精妙致辭,老夫甚是懷疑,正好今日恰逢這良辰美景之時,老夫向官人討教一番如何?也讓老夫瞧瞧,白大官人是真才實學呢,還是名不副實呢!”周邦彥輕蔑的對著白清說道。


    “他算老幾,也陪和周官人相提並論!”


    “就是就是,周官人可是詞中大家,我等也是欽佩不已,他白清算什麽東西!”


    聽到周邦彥的話之後,周圍的那幾個士子不由得紛紛起哄道,而就算是同為文人的張邦基,也是站在那裏,含笑不語。


    “討教就罷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在這裏了!”白清搖搖頭,對著周邦彥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就準備帶著李師師和澹台龍舞離開,他實在是懶得和這些人糾纏,古時候那些文人的脾性他也算是有所了解,和這些人鬧起來,沒事也惹一身騷,還不如敬而遠之。


    “哎,白大官人別走啊,莫非白大官人瞧不起我們?還是說白大官人心虛了,根本就寫不出來,要照如此看來,那首《千千萬萬恨》真是別人代筆之作吧!”周邦彥一把攔住要走的白清,拖著長調對他說道,眼神當中滿是戲謔。


    “你想幹什麽!”看到對方有些不依不饒,澹台龍舞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平靜的開口說道,她這一開口,周邦彥等人的氣勢頓時為止一滯,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對於地位斐然的澹台龍舞,他周邦彥也是沒什麽底氣,不過在這麽多人的麵前,他也不好說自己怕了這個論年紀足以當自己孫女的女子,隻能硬著頭皮對著澹台龍舞說道:“澹台將軍誤會了,我們不過隻是文人間的相互探討罷了,莫非澹台將軍連這點都要去幹涉不成!想不到,現在聲名鵲起的白大官人,不過隻是個躲在女人身後的懦夫罷了!”


    “你們說的這些,我懶得去管,但是不管他是否才高八鬥,都是我澹台龍舞的夫婿,由不得你們對他指手畫腳的!”澹台龍舞虎目一瞪,對著周邦彥等人有些不客氣的說道,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殺氣,頓時讓周邦彥等人噤若寒蟬。


    “罷了!”白清這個時候突然站出來,輕輕的拍了拍澹台龍舞的肩膀,輕歎了一聲:“這些自視甚高的才子們,一個個眼高於頂,平生看起過誰?不過就是相互吹噓罷了,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不過現在,咱們就這麽走了的話,也不太好,既然周老官人執意相邀,我就勉為其難的隨便寫兩句吧……”


    說完,白清在眾人注視的眼神當中,隨意的來到街邊的一處店鋪裏,討來紙和筆,然後略一沉吟,飛快的在紙上飛龍走蛇起來。


    而周邦彥見白清的舉動,自然也不甘落後,同樣討來紙筆,也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周圍有不少好事者,聽聞之後,也都紛紛圍了上來,興致勃勃的看著這場少見的“鬥詞”,畢竟雙方二人,一個是大名鼎鼎的才子,一個是進來聲名鵲起的新貴。


    “東風夜放花千樹……好!”白清剛剛寫完了第一句,就有圍在身邊的人大聲的念了出來,而且不僅僅是白清的詞,光他那一筆鋒芒畢露,傲骨嶙嶙的字體,就讓許多有識之士稱讚不已。


    而正在寫著自己詞作的周邦彥,聽到別人念出這一句,下意識的手抖了一下,不過他對自己依舊有著足夠的自信,繼續寫下去。


    澹台龍舞與李師師站在白清的身旁,看著白清彎腰在那裏奮筆疾書,臉上是一副少有的認真模樣,看起來,似乎帶著一股別樣的魅力。


    飛龍走蛇,白清如同高山流水一般,幾乎沒有什麽停頓,一氣嗬成的將那闕詞寫完,然後“啪”的一下,將筆丟在一邊的桌子上。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師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白清寫完之後,立即有人開始大聲的念了出來,一邊念著,一邊擊掌稱讚,臉上滿是崇拜的神色,而且詞裏麵,還能尋到澹台龍舞與李師師的名字的痕跡,白清的獨具匠心讓人驚歎,另外一邊,周邦彥的詞還沒有寫完,就聽到有人大聲念著白清的詞,越聽,他便覺得眼前自己的作品是那麽的刺眼,直到聽到完最後那兩句,他遲疑了一下,然後默不作聲的將自己還沒有寫的詞,輕輕的團成一團,然後歎息一聲,也不與白清打招呼,隻是遙遙一拜,然後轉身就擠出人群,很快不見了身影。


    “我們走吧!”白清對著澹台龍舞與李師師說道,不理會一臉呆滯的眾人,然後徑直轉身,朝著遠處走去,而澹台龍舞和李師師急忙跟上白清的腳步,隻留下了一臉複雜神色的崔念奴和滿臉羞愧的那幾位士子。


    李師師和澹台龍舞,一邊走著,一邊看著白清的側臉,心中卻依舊沉浸在剛剛白清所營造出來的那份氣氛。


    原來他的文采,竟是如此這般的讓人驚豔不已,澹台龍舞心中這樣想著,這段時間,她越發覺得,再看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夫君的時候,似乎心中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抗拒,正在想著心事,澹台龍舞的身體卻不由得輕輕一顫,因為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一片溫熱所包裹著。


    澹台龍舞下意識的朝著白清看過去,見白清正看著前方,做出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她不由得暗暗有些好笑,接著心中微微一動,原本正準備掙紮的手,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任由他牽著自己,向前走著,她隻覺得自己的雙頰,隱隱的有些發熱,一時間,沿途的那些風景,再也進不了她的心思。


    月上柳梢頭,白清牽著兩個廣寒仙子般的美人兒的手,在擁擠的人流當中走著,月光拉長了三個人的身影,但白清的心裏,全是滿足……


    (老婆是大將軍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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