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本就是一盤散沙,這會哪裏有困獸猶鬥的心思,眼見湧入大門的青壯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衝過來,哪裏敢抵抗,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就往裏頭的廂房裏邊狂奔躲避去了。


    看的一旁的申正頓時傻眼了,心中罵道,這幫王八蛋,好歹也抵擋一陣啊。


    可惜叫王家眾人一衝,身邊幾個家丁連陣型都擺不出了,就這樣被生生的衝散,連原地堅守等待官軍救援的時間都沒有。


    “快,給我擋住!”申正才不願意束手就擒,一邊對著身後的家丁吼著,一邊腳步就往後邊移著,想尋個地方直接突圍出去。


    隻是幾個家丁兩眼對視一番,眼見李璟帶著這麽人衝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包圍,哪裏還敢抵抗,平日裏跟著申百戶,也就是混吃混喝,這會功夫,還是保全自家性命為上吧。


    這樣想著,趕緊撇下自家百戶,把兵器一丟,抱頭蹲在地上,形勢比人強,何苦丟了性命呢。


    申正一瞧,幾乎傻了眼了,本想這批家丁拖上一會,能給自己個活命的機會,眼見他們都放棄了抵抗,頓時不敢置信的停下腳步,這是個什麽情況?


    “哈!撒手!”一個青壯見狀,眼疾手快,乘著他沒防備的時機,用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擊打著他持刀的手,將兵器打在地上。


    申正吃疼,頓時驚醒過來,也不顧去撿刀反抗了,就要往裏頭跑,卻被一擁而上的青壯們迅速撲了上來,扯頭的扯頭,拉手的拉手,直接按了個正著。


    “鄭仁寶,趙默笙,你二人帶人進去,不許放過一個,每間房子都要搜到,切記!不許動任何東西,其他人跟我出去,迎戰官軍!”


    李璟見最大的威脅終於消除了,想著滹沱河上過來的官軍總歸是個威脅,趕緊招呼人手去了,也不知道河堤是個什麽情況。


    “是!”幾個隊率不敢耽擱,趕緊答應一聲,各自帶人去了。


    等著大家亂哄哄的退了出來,好一會整隊,李璟才帶著人直接往河堤去了。


    ……


    今歲山西大旱,連這往日裏奔騰不息的滹沱河水也淺了,兩河交匯處還算勉強能夠行船,可是到了這淳縣地界,水深處不過成年人齊腰,連這小船也要注意不要擱淺了。


    “先生遠來,何不在縣衙裏歇息一日呢?”縣官陳孟吉穿著便服,不時擦著汗站在船頭問道。


    實在是這天氣實在是太過於炎熱了,即便有人在船頭撐著傘,搖著扇子,也是受不了。


    也就是旁邊這位,絲毫不見不耐,執意要來,陳孟吉無法,隻能陪著,誰叫這是山西布政使的幕僚先生呢,下到這淳縣一畝三分地上,連代州知府也要趕著上去巴結。


    魏伯安這會站在船頭,麵上不見急躁,似乎在悠閑的瞧著河兩岸的景色,可是聽到這話,也忍不住苦笑著回答,“實乃藩台催促,不得不連夜動身到這,隻為禮佛,表示誠心啊!”


    說著,扭頭看著這船上的幾隻木箱,裏頭都是自家老爺準備的禮佛貢品,頗有些無語的味道。


    心中想著,藩台這也是沒法子了,今上登基後,山西官場動蕩,三月初,原右僉都禦史,山西巡撫宋統殷因安靖地方不利,被褫革聽勘。


    而在此之前,短短兩年之間,兩任山西巡撫一個被革職查辦,一個直接被就地免職,自家藩台也坐不住了,按理一省布政使直升六部尚書,侍郎,但自家藩台,現在連去南京六部養老的心思都有了。


    誰不知道現在山西時局糜爛至此,任誰來接手這個爛攤子,都是手足無措,可惜,上任後,不能安靖地方,不被革職查辦就是好的了,這會哪裏還敢再呆,就盼望著有個契機,能夠脫離這攤渾水就好。


    隻是山西布政使不管軍事,隻論民政,沒什麽功勞可言,加上晉南流寇四起,一多半的賦稅收不上來,若是到了秋稅,收不上來,遲早叫朝廷罷官去職,何苦來著。


    這會瞧見淳縣上報的佛祖顯聖,山西布政使也是亂了方寸,急病亂投醫,隻能期待佛祖保佑,叫他心想事成了,能脫離這苦海是最好了。


    這不,直接派了魏伯安帶著貢品直接下到淳縣來拜佛取經來了,陳孟吉趕著上來巴結,也跟著過來了。


    這會魏伯安突然瞧見遠處的河堤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頓時驚覺的開口,“咦,不是讓縣尊不要通知地方,以免勞師動眾嗎?”


    陳孟吉一聽,抬眼望去,心頭疑惑,但是不敢不答,“好叫先生知道,可能是地方的民眾自發組織來歡迎先生的吧。”


    隻是心頭納悶,魏伯安一路從簡,沒有聲張,畢竟這燒香拜佛不是正事,還特地囑咐了自己不要走漏風聲,怎麽剛到慧濟寺的地界,就這麽多百姓前來歡迎?


    一個隨從眼尖,隱約瞧著河堤上的民眾的情況,趕緊附耳上來,“大人,他們手持著木棍,怕不是民亂了?!”


    陳孟吉一驚,趕忙回頭喝止,“胡說!休要亂言!”


    隻是抬頭去看,心中一驚,這可如何是好,叫上官幕僚直接撞見,要是稟告上去,自己的轄區出了民亂,恐怕自己也難逃一劫。


    陳孟吉顧不得招呼魏伯安了,“先生稍帶,我且派人去瞧瞧。”


    得了允許,強忍著擔憂,直接往後頭走去,招呼一個親隨耳語一番,見那親隨直接下了船,淌著河水直接上岸,往人群去了。


    魏伯安頗有些擔心的看著,又見陳孟吉直接招呼著小船直接靠在左邊的河堤上不在前進。


    “怎的?前頭出了什麽亂子?”由不得魏伯安不問,實在是他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可別真是民亂,這會晉南四處烽煙,這太原府重地,在鬧出亂子來,可就不是頂戴的問題了,而是掉腦袋的大事了。


    陳孟吉一邊擦拭著臉龐的冷汗,一邊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樣,“沒事,沒事,我這就是派個人前去驅散民眾,以免衝撞了先生。”


    隻是心底不住的顫抖,可別叫我趕上了民亂啊,不然這十年寒窗就一朝白費了。


    魏伯安也是個懂眼色的,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能解決,不上報最好,如今山西的事,還不讓人焦頭爛額嗎?


    隻是呆在原地終歸不安全,魏伯安笑著說道,“縣尊,聽聞淳縣有不少景色,今日反正也不急切,不如領我遊玩一番如何?”


    這會,他倒是不急了,找個由頭,先離開這險地才是上策。


    陳孟吉巴不得帶他離開這裏,一聽,趕緊點著頭,“正是如此,先生遠道而來,不如先參觀一下我這淳縣的美景才是,請!”


    又衝身後一個隨從吩咐幾句,回縣裏調兵不提。


    ……


    “官軍上來了。”一聽這話,人群漸漸騷動起來。


    “來了多少人?”聽到前頭一聲急呼,李璟心頭一震,心道好在趕上了,連忙呼退了眾人,自己擠到前頭,定眼一看,幾乎吐出一口老血來,就這?


    出現在李璟視線裏的,不過區區三個人,還隻有兩個穿著衙役的衣服,這也叫官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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