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魏伯安與陳孟吉得了信,知道這邊無事,又施施然的重新上了船,吩咐順水路直接過來了。


    等近了些,瞧見親隨領了個少年來,魏伯安有些詫異,陳孟吉卻有些印象,這不是這家奏疏裏的淳縣人士嗎?


    這大人在打量李璟,李璟卻也在仔細觀察知縣旁邊一人,見他許久沒又開口,那親隨頓時急了,給老爺見了禮,就衝李璟嗬著,“你這小娃,還不給大人見禮?”


    李璟這才緩過神來,趕緊鞠躬作揖,“小民李璟見過知縣老爺,見過這位老爺。”


    魏伯安一聽這話,頓時醒悟過來,“唔,你就是李璟?快快上船來,與我說說佛祖庇護之事。”


    “誒,”李璟答應一聲,卻不見船隻靠岸,隻能趟著河水翻身上了船,瞧得那親隨好一陣眼熱,自家的位置叫人占了去,有不見老爺招呼,隻能自顧自的找了後邊的船哀怨的上去了。


    見李璟濕漉漉的上來,一股汗臭味傳來,陳孟吉掩著鼻說道,“這位是省裏的魏先生,問你什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就是了,莫要衝撞了貴人。”


    “小子明白,”李璟一瞧這架勢,心底不住的鄙夷,縣官文化人,了不起,嫌棄莊稼人,有種別吃飯啊,這樣想著,沒流露半分出來,又對魏伯安行了禮,“大人隻管吩咐。”


    魏伯安平日裏就是個幕僚出身,也沒什麽脾氣,倒也不覺得李璟一身有什麽髒汙的地方,坐在船頭,將他喚到身邊,輕聲詢問,“你且說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的情況?李璟一聽,倒是明白了,這問的是慧濟寺佛祖顯聖呢,趕緊開口說道,“說來也是小子的福氣,當時啊……”


    也虧得李璟前世鍛煉出來,這會是說的有聲有色,頗有幾分說書人的氣質來,聽的魏伯安連連點頭,頗為滿意。


    再加上一旁的陳孟吉附和著,倒也信了八成,心中暗想,若是真的有靈,保佑自家藩台能夠順利調走,也是一樁美事,實在是山西的亂局叫人撐不下去了,在這,遲早被罷職去官。


    船隊過了清河村,就靠了岸,頂著烈日,一行人就下了船。


    李璟跟在後頭,尋了個機會,就去搶身後親隨撐得傘,“將傘給我,大人要與我說話!”


    那親隨好不委屈,這撐傘的功夫也有人搶?又見在船上他與大人們說的話,覺得此刻惹不起他,隻能哀怨著把傘給他。


    李璟斜著看了這親隨一眼,滿是鄙夷,也不管他,趕緊上去,拍著馬屁道,“大人,此去慧濟寺,還有約莫七八裏,大人辛苦,還是讓我在旁邊為二位大人撐傘吧。”


    陳孟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倒是那魏伯安心底誇了一句,倒也是的妙人,起碼察言觀色這條是夠了,可惜出身不行,不過瞧這把子力氣,做個武夫倒是湊合。


    李璟見二人默許,趕緊跟在身後,高舉著大傘,不讓烈日照射在二人身上,身後是一眾裝著衙役裝扮的漢子,一個個挑著木箱,吃力的走在山道上,瞧著李璟輕鬆的模樣,內心指不定怎麽嫉妒呢!


    ……


    “好一樁大佛。”魏伯安這些年來跟著自家東翁也拜過不少佛,求了不少神,可慧濟寺這樁大佛,瞧在眼裏,卻覺得出奇。


    要說這佛像,扮相到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可就是這燒香時的煙霧,都叫纏繞在佛像四周,看那金光閃閃,周遭仿佛雲霧繚繞,真是有靈啊。


    這樣想著,也不開口,就在心裏默念起來。


    李璟站在門口,瞧見兩位大人跪在堂中,又抬頭去看自己的傑作,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求神拜佛,哼,佛祖要是真開了眼,你們這群王八蛋,一個也逃不掉。”


    如果這世間有佛,那還要努力幹什麽,直接拜佛不就行了?當官不做實事,不為社稷操勞,反而迷信於虛幻,這國家怎麽治理的好,這人民怎麽能夠安居樂業呢?


    這樣想著,李璟對這群官員就更加鄙夷了,何況尋求個心裏安慰,你家就重要些?還讓衙役驅趕前來上香的民眾,佛祖麵前,眾生平等都叫你們吃了嗎?


    又瞧見站在一旁的慧濟寺住持,心底這個不爽,又加重幾分,可惜人在屋簷下,自家還有求人的事呢,也不好擅自就走,就盼望著事情能有個轉機。


    好不容易等裏頭兩位大人禮佛完畢,見他們出來,腳一別,就將住持擠在身後,自家迎了上去,“佛祖保佑,大人如此誠心,不遠百裏前來禮佛,必定是心想事成啊!”


    正所謂奉承話人人愛聽,魏伯安也不例外,此刻他興致高昂,出人意料的對著李璟笑了笑,也沒接話,打李璟身邊過去,陳孟吉倒是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停在原地。


    “你好生照應著,定要誠心溝通佛祖!”


    難得見陳孟吉與自己說會話,李璟趕緊點頭答應,又裝做不經意的開口,“大人,這慧濟寺往來民眾太多,喧囂如鬧市,佛祖喜清淨之地,恐怕?”


    也不顧住持就在身後,李璟就上著眼藥水,自打帶了馮行滿一行人下山去,這寺裏的收入自己就插手不進去了,眼見大把的銀子叫亢家賺了去,李璟才不當這個冤大頭呢。


    顯聖的事都是自家搞出來的,亢家暗地裏出的陰招,害的自己連糧食都買不到,處處為難自己,還想賺錢?做夢去吧。


    “唔,這個嘛,”陳孟吉想了一會,也沒說全,不過李璟倒是一喜,這當官的說話,就是雲裏霧裏,叫人摸不著頭腦,隻是回頭去看那住持,見他麵露苦色,說不出話來。


    這才叫真和尚,你每天笑嗬嗬的一張臉,以為自己是樂山大佛啊?李璟心底哼了一聲,借著虎皮直接開口,“住持,大人的話,你可曾聽到?!”


    亢守節恨恨的瞪了一眼,缺不敢怠慢,再者說了,光是魏伯安帶過來的貢品銀兩,就夠寺裏消化的了,這些小民前來禮佛,不過百來文,散了也就散了,損失不了幾個,可若是惡了大人,可就不美了。


    這樣想著,趕緊上來道,“老衲必定謹遵大人教誨,關閉寺門,不許閑雜人等前來,每日叫僧眾在此念佛誦經,為大人祈福。”


    陳孟吉一聽這話,倒是點了點頭,不過嘴上卻說著,“過了,過了。”


    這樣說著,人卻不停留,徑自出去尋魏伯安去了,李璟見事成,也不搭理旁邊冷眼瞧自己的亢守節,哼了一聲,也跟著出去。


    “大人,不如在此用過齋飯再走?”見外邊收拾妥當,有要下山的意思,亢守節趕忙上去,顧不得與李璟糾纏了。


    魏伯安可沒功夫在這停留,自家東翁要煩心的事多著呢,“我此來,不想勞師動眾,何況心意到了,請住持留步。”


    亢守節沒得法子,隻能想著再送一程,順帶混個臉熟,獻上些銀錢也好,“誒,那老衲送送大人。”


    李璟哪裏肯給他這個機會,反正現在也撕破了臉皮,連半分情麵都不給他,趕緊出來,“住持還要組織僧眾為大人祈福,此乃首重之事,何不趕緊去?”


    亢守節瞧著他上躥下跳,本就惱怒,這會一揮僧袍,“我與大人說話,你這小娃,插什麽話。”


    哪知魏伯安本就來禮佛,對佛祖庇佑過的李璟另眼相待,也不開口,就徑自出去了,陳孟吉瞧見,陰沉的盯了亢守節二人一眼,也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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