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可是今日的飯菜不合口味?”


    從亢家回來,黃善仁就苦苦思索著,照這麽下去,自家可拿不到幾分銀子和田土,眼瞧著這麽一大塊肥肉打身邊過,不咬下一口,實在是不甘心啊,這不,連吃飯都不香了。


    見他久久沒動筷子,瞧得旁邊的夫人和兒子好一陣驚愕。


    等他把事情一說,旁邊的兒子直接開口,“爹,不就是銀子的事嗎,別人家不賣,咱家賣不就行了?正好咱家一家賺了去,反正有大伯在,怕什麽。”


    “對啊,還是讀書有用,這腦子就是轉的快,咱們家在五台縣有好些存糧,正好運過來,得了銀錢,隨別家怎麽鬧騰去。”黃善仁一拍大腿,頓時興奮起來。


    又瞧著自家兒子,內心一陣滿足,哼,你亢家有個秀才又如何,我家伯興可是監生,又這般有本事,遲早飛黃騰達啊,真是我家麒麟兒啊。


    這會功夫,就全然忘了在亢家的承諾,也忘了自己兒子往日裏的頑劣,要不是黃思華讀書不成,何苦捐了個監生來著,這會本該在南京應天府的夫子廟國子監裏讀書呢。


    可是銀子花了不少,每日裏結交狐朋狗友不說,書也沒念多少,這會銀子花完了,倒是腆著臉就回家了,直叫黃善仁氣的是火冒三丈。


    “爹,先下手為強,指不定別家已經在做了,孩兒也長大了,合該為家裏做點事,這事啊,就由孩兒去做吧。”黃思華好不容易得了誇獎,再者說了,雖然回了家,被母親寵溺著,但身上銀錢一直不多。


    這會想著李璟那邊肯定是急的不行,趕緊討要這個差事,若是能混個百八十兩的銀錢就最好了。


    黃善仁雖然見錢眼開,但不傻,自家兒子,能中用?這樣想著,不知不覺的說出了口,“你去?你還是在家呆著吧!別壞了事。”


    黃思華眼見自家父親不同意,頓時急了,“娘,你看爹,誒,孩兒不就是想為家裏做些事嗎,況且每日就在家裏讀書,也困頓了,娘,你就讓我去吧。”


    黃氏大婦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她本太原大家出身,連黃善仁大哥黃稟仁都懼怕她三分,何況黃善仁。


    眼見自家孩子想要做些事情,哪裏不肯依,隻見橫眉一瞪,還未開口,黃善仁就敗下陣來,無奈的舉起筷子,夾著肉吃著不開口了,黃氏大婦這才滿意的衝著自家孩子點頭。


    黃思華一見事情成了,想著指不定能刮多少,趕緊將就著用過飯,就要起身。


    雖然不認同黃思華的舉動,但是黃善仁也不能不管不顧,放下碗就招呼起來,“黃實,你過來,帶幾個貼心人,打扮一下,不要讓旁人瞧見你們的身份,跟著少爺去一趟。”


    “是,老爺!”一個管家模樣的忠仆答應一聲,就下去準備去了。


    黃善仁又對自家孩子耳提麵命,好一番說教,“過去記得少說多看,不要壞了事!”


    黃思華恩恩的答應了幾句,眼見長篇大論停不下來,趕緊出門去了,“行了,爹,孩兒懂得。”


    黃善仁眼見自家兒子出門去了,也扭過頭來重新上桌吃飯,“這孩子,一點都不叫人省心啊。”


    黃氏大婦一聽,就不樂意了,“我家孩兒還算有本事的,你也不瞧瞧你家兄長那邊,是吃喝嫖賭,五毒齊全。”


    眼見又要點了馬蜂窩,黃善仁是一個頭,兩個大,“好,好,我失言,失言!”


    ……


    好不容易在縣裏解決完王家的事,李璟想著申百戶的事,趕緊回來,剛一進村,卻被馮行滿拉到王家,指著地窖,“主公,王家的存糧,都在這裏了,咱們還走不走?!”


    “怎麽就這麽點?”李璟瞧著眼前這些糧食,有些驚異,按說王家坐擁千畝良田,怎麽就這麽點糧食?這有一百石嗎?


    馮行滿站在地窖口上,看著人將糧食背出來,一邊接著口道,“現在正是夏收的時候,地租都沒交上來,不過銀子倒有不少。”


    “把銀子都藏好,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另外糧食的問題你辦的如何了?”李璟瞧著大家的忙活,眉頭皺起,一樁樁煩心事接連不斷,這日子,到底該怎麽過啊,有時候真心想用暴力打斷這一切。


    “主公,咱們用了五百兩銀子在臨縣買了六百石雜糧,可是路途遙遠,我已安排人手前去押運,不過這遲早不是辦法啊。”馮行滿滿是擔憂的說道。


    李璟表麵不在乎,實際上心底也是焦急,“不管他,對了,你招呼鄭仁寶過來,我有事和他談。”


    過了一會,鄭仁寶聽到李璟派人招呼,趕緊過來,“主公,有何事?”


    本來他正聽聞李璟解決了王家的事,正指揮流民砍伐樹木,修建木屋呢,自己也忙的是滿頭大汗。


    “你上次說的顧樸,靠譜嗎?還能不能聯係上?”


    一聽李璟問這個,鄭仁寶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是說事情解決了嗎?


    稍作遲疑,才開口道,“以往打過幾次交道,為人還算公道,主公若要聯係,容我派人去探探。”


    李璟才不放心旁人,這可是自己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能做流寇的,“不,你親自去!”


    說的是斬釘截鐵,又對一旁的馮行滿道,“你去取一百兩現銀給他,帶去給那強人,約定我三日之內,必去拜訪,切記,事關重大,不可走漏風聲。”


    “是!謹遵主公之命!”鄭仁寶見李璟麵色凝重,趕緊一口答應下來。


    “你即刻動身去,不要耽擱了,一有消息,即刻派人回來通報。”李璟片刻工夫也不容耽擱,解決一樁是一樁。


    正準備去見關押的申百戶,突然有人來報,“主公,村外有條小船靠過來了,說是來談生意的。”


    “談生意的?”李璟疑惑著,自家也不認識誰啊,又覺得見見也好,隻是本著小心謹慎,“有沒有帶兵器?”


    那放哨的搖了搖頭,“沒有,就來了四個人,一個年長些,還有一個好像是個富家公子打扮。”


    “行,帶我過去。”李璟覺得沒什麽危險,何況這裏都是自家人,又對馮行滿招呼一聲,“那個百戶那裏,好生招待,也不能讓他跑了。”


    “是,主公放心!我一定派人嚴加看管!”


    李璟點了點頭,就直接跟著放哨的青壯直接往村口走了。


    “不知是哪位要和我李璟談生意?”走到村頭,隻見十來個漢子手持著木槍,將四個手無寸鐵的男人圍在中間,李璟上前嗬退了青壯,衝為首的一個中年人問道。


    黃實這會心底正擔憂著呢,不知和這夥凶神惡煞的流民做生意到底是對是錯,但無奈自家老爺吩咐下來,自己隻能照辦,可自家被圍在這裏到沒什麽,但身邊還跟著少爺呢,若有個閃失,可不得了。


    看到李璟呼退了眾人,終於舒了一口氣,趕緊上來道,“見過小哥,貿然打擾,特來與小哥做一筆劃算的買賣,不知?”


    說著,看了看左右閑雜人等,閉口不再談了。


    李璟仔細打量了一會,也看不出什麽虛實來,索性笑著說道,“哦?劃算的買賣?你跟我來。”


    “是,你們幾個,都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黃實眼見有戲,終於放下心來,能談就好。


    突兀的,一個聲音響起,“我也跟著去。”


    黃實回頭一看,心中狂呼,我的個祖宗也,你就別添亂了。


    正是自告奮勇前來的黃思華,眼見李璟就與自家管家單獨去談,想著自己還能賣點消息什麽的,怎麽肯讓他二人拋下自己,趕緊開口。


    看著黃實一臉的緊張,李璟若有所思,再看開口之人,生的皮膚泛白,細皮嫩肉的,恐怕不是個下人那麽簡單,搶在黃實前頭開口,“若是想跟,就過來一起吧。”


    說著,也不容黃實反悔,上前一把拉著他的手,“來,貴客登門,裏邊談。”


    黃實被他拉著手,頓時沒了辦法,直接被他扯著進去,黃思華一點也不懼怕,直接跟在後頭。


    等到了祠堂,落了座,李璟給兩人倒了茶,倒是不急了,一路上算是瞧清楚了身後兩人的糾纏,這分明就是富家少爺調皮,拿正事當玩鬧呢。


    黃實為防夜長夢多,索性說開了,“咳咳,明人不說暗話,今時今日,小哥的處境如何,人貴自知,也就不多言了,我家老爺讓我到此,就是想與小哥做筆糧草生意,如何?”


    李璟一聽,立即正色道,“怎麽談?多大的量?”


    眼下正是缺糧草的時候,有大戶願意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按照事先自家老爺的囑咐,黃實不急不慢的說著,“每個月五百石糧草,錢貨兩清,若是要加,提前商議。”


    “成色如何?價格多少?”李璟追問道,“包不包運到這裏?”


    黃實十分滿意李璟此刻的態度,喝了一口茶水,慢慢道來,“清一水的上好白米白麵,離地價四兩銀子一石,若是要送,加價二兩。”


    這個價格,是黃善仁特地囑咐的,給李璟送糧食,畢竟風險有些大,他想著能誆一筆是一筆,至於這所謂的上好的大米,等收了錢,指不定送些粗米雜糧呢。


    “六兩銀子一石?”李璟聽完,幾乎想要笑出聲來,看著黃實的眼神都變了,“難道這地界,是人是鬼,都能欺負我李璟一把?莫不是嫌我的刀不利否?!”


    說著,一拍桌子,祠堂外守衛的幾個青壯就直接衝了進來,將黃實二人圍住,李璟冷笑一聲,“我也不是個好拿捏的,若是你家老爺沒昏頭,就不該派你二人來這送死。”


    “哼!誰死誰活還指不定呢,你以為你是什麽人物?秋後的螞蚱,你還能跳幾天?”黃思華冷笑著的起身,看了看兩邊的木槍,直接衝著李璟,眼神裏盡是不屑。


    “何況你以為現在你還能購糧不成?實話告訴你,這淳縣上下大家大戶,今日商議決定,封死你一切出路,我家也是好心才肯給你一條活路,你不要不識抬舉。”


    “哦?難不成我李某還要感激你家不成?!”李璟聽到這話,心頭一驚,原本心頭的擔心終於成為了現實,又看著富家公子在,想著若是能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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