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璟召集麾下諸將商討應對官軍出兵定襄一事時,遠在數百裏之外的臨汾宣大總督衙門處,也有一場針對晉中流賊的密謀,這場商談與會的人員,幾乎囊括山西軍政高層。


    “總督大人,我昨日以四百裏加急送往太原,我家藩台言,已得朝廷奏報,不日啟程告歸,複為山東右布政,山西之事,已與我家藩台了無瓜葛。”(具體請辭時間不詳,明史卷記四年十月徐從治就任山東右布政使,但先前已經去職。)


    山西布政使幕僚魏伯安此刻站在大廳,頗有幾分自得,自家東翁何其聰慧,眼見山西局勢糜爛至今,情知已無可救藥,好在及時抽身,哪怕朝廷此刻追查下來,也算不得自家頭上了。


    可惜這算盤打得實在太早,若是李璟在此,必定嘲諷幾句,莫要以為離了山西就一切好說,且不論到時候社稷塌陷,河山動亂,就提數月之後,山東大亂,就任山東巡撫又如何?還不是死於炮火之下,何苦來著。


    “哦?既然徐大人左遷,我等隻是道一聲賀了。”鄰近一人生的高大,身穿四品雲雁服,此刻聞言起身,卻是言語擠兌,其中不知幾分真情,幾分嫉妒。


    按說山西左布政使調任山東右布政使,實乃降職,但眼下山西這個狀況,恐怕有門路的,寧願降職也要遠離是非,單單今月,就有文武官員二十餘人上奏祈病稱辭,尤以原屬保德,岢嵐,潞安等州府官員為最,上至山西鎮守總兵官尤世祿為最。


    也有那打著圓場出來調和的,“馬大人此話差矣。各人皆有各人的緣法,何必強求呢。”


    “哼。”發言這人,不是旁人。卻是山西陽和兵備道副使馬士英馬大人是也,眼下屬他最為難過。總督張宗衡所抽調北上的那部兵馬,就是陽和衛的主力,眼下他心底惶惶,一旦有事,恐怕隻能望洋興歎了。


    眼見下頭幾人不合,張宗衡也坐立不住,趕緊出來道,“瑤草何必動怒。如今此為難之際,旁言休得多提。”


    瑤草便是馬士英的字,此刻他見總督開口,也隻得坐回原位,隻是猶自憤怒難平,無非上命難為,在者他所屬之地,流賊打破縣城,清算下來,自家首當其衝。眼下多有仰仗張宗衡罷了。


    此刻,張宗衡眼見滿堂文武到齊,具是與晉中之事難逃關係的。也不多言,直接說道,“爾等同僚,山西亂局,此刻已到了最危難之際,岢嵐兵備道周大人一日三報,言賊軍攻打甚急,岢嵐危在旦夕,可本督手中。已無兵馬可調,召爾等來。實乃迫不得已罷了。”


    這番毫無顧忌的話一出口,叫在場諸人全部變了臉色。多日來的傷疤,總叫人揭開了。


    不過眼下,誰也沒有解決的法子,隻得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張宗衡身上,冀寧兵備道更是絕望,此刻直言出口,“製台大人,此番糜爛至今,以我等能力,已不能勝任,還請製台另請賢明吧。”


    不說晉中數萬賊兵,屢破關隘,就提丟失的糧餉,一旦補不上來,恐怕也是人頭落地。


    “無妨,我此番已上奏朝廷,此乃我之奏本,諸公可聯名奏疏,如若朝廷不加體恤,我也隻能上書祈退了。”張宗衡此刻也不抱有什麽其他的期望了,瞧了一眼臨近座位上半躺著的尤世祿,是滿臉苦笑,若不是自家貪戀權位,早早學習這位,何苦如今束手無策啊。


    又聽一人道,“製台何出此言啊,豈非流毒至此?我觀流賊有招安之意,再以大軍逼迫,不消時日,便能招撫,屆時隻等一眾遣返歸鄉,拿下頭人,再行逼迫錢糧,如此,也好與朝廷有個交代啊。”


    眾人一瞧,頓時有幾分不屑,還道是誰呢,原來是山西副使,分巡河東道焦源溥,這位焦大人,也可了不得,早些年因得罪宦官崔文升,為防加害,竟畏懼辭官歸鄉,今上登臨大寶,清算魏逆,這位不知搭了誰的關係,一轉身重新出任原職,眼下說的,也忒不要臉了些。


    不過他們不知曉的是,四年之後,同樣這位焦大人,巡撫大同府,因見糧餉不濟,竟再次辭官歸還故裏,端的是個妙人啊。


    按說他乃按察使司衙門的佐官,專職監察地方,可如今他也算以文製武,統帥兵丁與流賊作戰,出戰失利,多得同僚遮掩,才算躲了過去,如今大夥也在一條船上,不怕他反水去。


    此時,尤世祿躺在椅上,不時重重呼吸幾口,聽到此處,不得不出來說上幾句,“焦道台所言甚是,晉中賊人,蒙恩各位大人感化,生出止戈刀兵之念,仰仗皇恩浩蕩,天子聖明,我等守土一方,定當克忠職守,安靖地方才是,唯今以陽和衛速速北上,再請太原中衛調撥兵馬,趕赴岢嵐,統歸周鴻圖周大人統轄,先行壓迫賊人,再提招撫一事,如何?”


    實在是他眼見大夥湊的熱鬧,卻無人膽敢承擔招撫之責,心底無奈,也就自家病重,實在無法理事,不然率麾下親兵蕩平晉中自無不可,可惜不得有用留存之身,隻得在病床上苦苦掙紮。


    馬士英雖不為他同屬,但此刻仍舊硬著頭皮出來,“陽和衛三年未發全餉,勉強北行,恐怕路途遙遠,心有怨恨,唯恐接陣不利,還請製台大人先撥足額糧餉為上。”


    尤世祿見張宗衡期盼的瞧著自己,隻是苦笑著說道,“前番山西都司衙門所撥一千石本色糧,押運與陽和衛,已是東拚西湊所得,算作補齊今歲春夏所欠,其餘再多一個也沒有了。”


    張宗衡心中盤算一二,不提秦地大軍助剿糧餉籌措,單說本地各軍,如今多有拖欠,恐怕再行補充也是極難了,隻是這事拖延不得,隻能咬著牙說道,“本督再許庫銀三千兩,補足缺額。”


    馬士英一聽,苦著臉還待再說,可是瞧著張宗衡一臉不耐煩,隻得歎息一聲,退到一邊去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末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昭陵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昭陵秋並收藏大明末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