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話,也不必李璟去打,晉南的流寇就能席卷三晉之地了,如此魏伯安驟然聽聞他這番話,直接是嚇得手足無措,可惜還想要再多說幾句,可惜早就沒機會了。


    李璟壓根就不想和他談了,直接讓親兵將他送出樹林,自家反身回陽曲大營去了。


    “誒,這條件,朝中諸公如何能夠答應啊?”魏伯安叫推搡著出了林子,好不容易尋到自家接應的幾個兵丁,等上了馬車,回望方才密談的小樹林,心底犯怵,叫好一陣傷感,可能,這便是自家和李璟見的最後一麵了吧。


    他非心憂李璟的安危,而是心憂自家的前程啊,招撫李璟之事,隻等這幾個條件提上去,便到了破裂之時,屆時,他的作用也不複存在,就單獨一個舉人的身份,哪怕腆著臉去求上官,也無非是叫隨意外派一任縣丞,如此終老,再也沒個前途可言。


    況且瞧著秦晉之地的叛亂愈演愈烈,如今更是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這天下,恐非往日承平之時了,若是再無大軍剿滅,恐怕指不得社稷動蕩,江山變色了。


    唔,想到這裏,魏伯安忍不住嚇出一身冷汗,摸著發涼不住留著冷汗的額頭,突兀的悲涼一陣,怎的朝廷好端端的,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可惜不敢再往下想,隻是帶著一路的壓抑,往南邊城池快速行進……


    卻說隻等李璟回了營地,也沒與旁人商議,自個單獨呆在大帳裏久久思索一陣,到叫他徹底想明清楚了,不管朝廷是否答應自家的條件繼續招撫,還是自家決意一條道走到底。這些日子,也不該全部浪費在陽曲這裏才是啊。


    自家的優勢,便是能夠快速發動底層的農民。給他們一條活路,然後不斷壯大實力。按照這個方法,一直走到如今,自家已經坐擁數十縣,麾下兵馬數萬,便能讓朝廷畏懼的三番五次的尋求招撫,那若是他日席卷全省,號軍馬數十萬,那便是朝廷。也得無奈的瞧自家眼色行事了。


    如此,愈發想的通透,忍不住起身在營帳裏來回渡步,過了半響,更是直接開口叫人,傳來各部將領副參將以上前來議事,隻將整個中軍大帳,擠得是水泄不通。


    底下如今兩個旅又親兵營與第六營兵馬,不提副將,光參將都有八個。再加上原屬四個守備營的署領參將,十餘人擠在帳中,一雙雙眼睛。都緊盯著他,叫李璟好不得意。


    “今日叫大夥來,是有一事要宣布。”李璟隻等眾人到齊,一個個瞧了過去,以示親近,等掃視一周完畢,這才開了口繼續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與朝廷商談招安一事。不想今日到叫出了個結果,不知爾等想聽不想聽?”


    隻這一句。頓時底下就如同翻滾的油鍋裏丟入一記石子,頓時沸騰開來。隻不過這些個將領,大多都是李璟親手從白丁提拔起來的,各個都是親信,加上李璟起兵時神佛的形象深入人心。


    更加上起兵後他親自指揮作戰和大局戰略,從未出錯,已經在他們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便是李璟所做,必定有其深意,大夥是從不懷疑李璟會出賣大家。


    但驟然聽聞之下,難免驚慌一陣,其中一個將領更是直言開口,“主公,咱們若是求了招安,恐怕朝廷日後難免清算啊。”


    李璟定眼一瞧,乃是趙默笙第二旅麾下第十二營參將許同光,乃是趙默笙旗下第一猛將,自五台起兵加入,端的有勇有謀,一路廝殺下來,他手中沾染的大戶和官軍的血不計其數。


    如果一旦招安成功,他這等人,昔日越是殺的狠,就越是想要一條道走到黑,壓根不寄希望於招安,加上李璟一向表露出來超人一等的誌向,他怎能不心動?


    叫他怎能不憧憬有朝一日能夠改朝換代,自己混個從龍之臣,從此封侯拜相,不過眼下李璟所言,居然叫祈求招安,頓時叫他不能接受,他可不是尋常的苦哈哈。


    不僅有幸識字通曉道理,而且讀過詩書,水滸大傳,亦瞧過,裏頭梁山諸位好漢的下場,不就是招安之後都叫趙宋朝廷給禍害了嗎?如今大明朝廷手段如何,他可不想拿自家的性命去試試深淺。


    如此,隻能麵帶希冀的勸慰,滿心隻求李璟收回成命,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為何要受招安,忍不住高聲說道,“主公,咱們如今兵強馬壯,三軍用命,如何鳥那狗朝廷啊?若是主公一心求招安,請恕先讓我死在前頭。”


    “許兄弟何出此言?”李璟眼見眾位將領都是心有戚戚,仿佛身同感受,頓時覺得要遭,趕緊開口解釋,“我此舉並非馬放南山,刀兵入庫,實乃權宜之計也。”


    又見眾位兄弟默不作聲,似乎都沒聽懂,遂逐一解釋道,“你們可能不知,朝廷雖然在山西沒甚兵馬可以調動了,但是本朝素有九邊,山西鎮不過其一也,據我說知,宣府大同一線,就有朝廷兵馬數十萬。


    西邊的三邊軍鎮,也有不下此數的大軍,若是一意與朝廷作對,徹底惹怒了朝廷,隻怕屆時咬牙叫各路官軍匯聚,湊出大軍前來征討,咱們決計不是對手,隻能平白丟了性命罷了。”


    這樣說,到叫幾個懂些事理的明白過來,紛紛低頭沉吟,與身邊將領交換著看法,但無人肯出來先開口,李璟隻得又道,“我求招安,並非真心,實乃爭取時日而已。


    朝廷各路兵馬雖眾,但其中不能上陣的軍戶便占去七八成,能出城野戰的,不過兩三萬兵馬而已,但即便如此,咱們也不能戰而勝之,你們要知,朝廷占據全國,地大物博,有江南米糧長遠運送支持。可以五年,十年的打下去。


    但咱們呢,不過初占州縣城池十餘罷了。民不過百萬,軍不過兩三萬。且皆是放下鋤頭匆忙上陣的農民,此番與陽曲城裏尤家軍作戰,你們也瞧見了,其部不過六七百人,便在我數萬軍中橫行無忌,若是更為精銳的關寧騎兵前來,咱們需要多少人馬才能抵擋?”


    這一席話,可叫下邊將領都困惑住了。若叫李璟這個說法,豈不是隻有招撫一條活路可走了?要知道朝廷按照這個數字算下來,怎麽著也得有個精兵三四萬。


    而自家兵馬撐死了,也就這個數字,一旦朝廷怒而興全師而來,如何抵抗?要知道前邊隻有七百人的官軍精銳,自家都得用萬人去攻,還不能取勝,那要是來了七千人馬呢?那豈不是自家隻有敗亡一條路了?


    於是,每一個聽聞的將領。都沉默下來,再也不作聲了,連趙默笙與鄭仁寶都是麵帶擔憂。不住的瞧著李璟,有心想要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李璟眼見大夥都被嚇住,頓時知道自家言語奏效了,但光嚇唬住自家人,算不得什麽本事,自家前世作為連隊指導員,口才是沒的說的,叫這幫人往東走。就絕不能讓他們往西去,於是繼續說道。“不過諸位弟兄也無須擔心。


    朝廷的對手,並非隻有我們一部而已。九邊的官軍,也不能全部調到山西來打咱們,眼下,東邊的韃子揮師數萬,圍攻遼東的大淩河,朝廷薊遼邊鎮精銳,都叫拖在遼東,我看啊,朝廷恐怕還不是建州韃子的對手,恐怕遲早落敗。


    而咱們臨近宣府大同的邊鎮,其麾下兵馬,大多都是些臨時湊數的,哪怕真有些精銳,也叫抵擋蒙古韃子的入侵,根本不能輕易南調,山西鎮兵馬就更別提了,眼下都叫咱們打的不成建製,根本不是咱們的對手。


    唯今隻怕西邊陝西三邊的官軍過來打咱們,不過他們自家駐守之地也鬧的厲害,好些軍隊都是長年累月沒發餉了,根本無心作戰,所以,咱們眼下,就是爭取些時日,操練精兵,便能自保有餘了。”


    等細細聽完李璟所說的一切,眾人中聰明的,腦海中有個大致印象,反而覺得前途一片光明,若是朝廷束手束腳和自家開戰,每次都是一部而來,勝上個兩三場,豈不是山西任由自家縱橫了?


    如此,許同光率先反應過來,更是眼冒精光,出身興奮的道,“主公,若是如此,咱們更當即刻揮兵,先行打垮山西鎮的官軍,以圖大事啊!”


    李璟聞言,卻搖了搖頭,心想畢竟還是時代眼光局限,不能通盤考慮全局,不過眼下自家麾下將領,能做到這點,也算人傑了,故而有心栽培,於是耐心的出口道,“這世上的事,沒有這般簡單的。


    你們瞧我先前,一直強令各部不得全力進攻陽曲,就是怕打破了省府,叫朝廷丟了顏麵,震怒之下再也不肯讓步,要知道朝廷統治天下,全看這人心民心,不然即便有百萬精兵,也得早晚丟了江山。


    而咱們一旦攻破了陽曲,無異於自絕於朝廷,從此再無妥協的可能,即便朝廷再缺兵馬,也要從各地咬著牙派兵前來圍剿,屆時就是個魚死網破的時局,咱們誌向遠大,何必做此自掘墳墓之事呢?!”


    又有那將領仿佛懂了,麵帶期盼的開口,“主公的意思是,給朝廷留下幾分顏麵,叫有個反轉的餘地,也好在朝廷無力對付咱們的時候,趁機發展一會,肆意招募青壯,編練成軍,坐等時機成熟,再行討伐朝廷?!”


    “對。”李璟終於見人想通了,頓時興奮,重重的接口道,“正是這樣,咱們現在求招撫,就是要趁機壯大,等到實力夠了,再行一舉推翻朝廷,建立新朝,咱們弟兄,各個封侯拜相,共享榮華富貴,恩澤子孫!”


    這段話成功的激起每個人心中隱藏的**,此時是各個帶著渴望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他,他這才趁熱打鐵的說道,“但咱們眼下的實力,並不足以推翻整個朝廷,貿然行事,隻有失敗一途。


    故而要趁機休整,等東邊的建州韃子,西邊的蒙古韃子和秦晉之地的流賊,去不斷消耗朝廷的實力,此消彼長,終有一日,叫咱們的實力超過朝廷,則大事可期也!”


    這番話,通俗易通,幾乎在場每一個人都聽懂了,說白了,就是趁著眼下朝廷沒能力剿滅自家的時候,趁機尋求招安,借機穩定下來,壯大實力,等到哪天羽翼豐滿,便再給朝廷狠狠的一擊。


    最終實現推翻朝廷的目的,想想便是激動啊,若真有那麽一天,那麽眼下受點委屈也算值當,主公真是有勇有謀在,不僅精於戰陣,還能有如此遠大的眼光,跟著他,準能飛黃騰達。


    於是一個個仿佛瞧見神人一般的目光瞧見李璟,是內心拜服,再也無人膽敢質疑李璟!


    又有趙默笙尋了空檔出來,高聲讚歎道,“主公,隻管幹吧,咱們必定以性命輔佐,叫遲早有一日推翻這狗日的朝廷,叫主公也登臨大寶,咱們也混個開國功臣做做,也叫青史留名啊!”


    他一直是明白李璟的,心知他胸中有大抱負,可沒曾想,居然是推翻朝廷,自家做皇帝的理想啊,隻是到了如今,李璟的理想越大,他就越是開心興奮,反正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想要中途放棄,可沒那麽簡單了。


    “就是,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就該主公上去做皇帝,叫普天下的農民也有個盼頭。”見趙默笙領頭開了口,餘下的將領更是一個個不敢怠慢,紛紛開始鼓噪起來,說什麽的都有,誇的李璟簡直世間少有。


    “如此甚好。”李璟卻沒被眼下這些鼓動的言語衝暈了頭腦,他雖高聲叫好,但心底永遠知道一個事實,那便是軍權!


    要是手裏沒有一支死忠於自家的精銳大軍,想要推翻朝廷,保全自身,談何容易。


    不過眼下,見軍心可用,遂趁熱打鐵道,“正所謂打鐵還需自身硬,無論是招撫,還是直接推翻朝廷,都需更多的人手,眼下,陽曲不可久圍,我欲以主力監視陽曲,其餘各部,分散到外圍,四處發動民眾,壯大實力,爾等以為如何?!”(未完待續。)


    ps:馬上就要過年了。


    大家過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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