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子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望著帳外的傾盆大雨,濟爾哈朗傷神的捂著頭,


    這場大雨來的太是時候了,正巧澆滅了女真兵還不容易提升起來的士氣,也同時澆滅了他準備徹底攻破山陰的決心,


    “貝勒爺,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事到如今,大家心底都明白了,要攻破眼前的城池,還得拖著,但是一萬多人的大軍,駐紮在這裏,周圍沒有可以劫掠的地方,糧草接濟不上來,而且後方也同時傳來了南蠻子騎兵攻擊糧道的消息,這讓韃子首領們更加的舉棋不定了。


    “為今之計,隻有另尋突破了,如果在繼續糾纏在山陰城下,恐怕我大軍成疲憊之勢,若南蠻子全師而來,恐怕要遭。”


    嶽托沉思了片刻,再看滿堂麵帶憂色的台吉和額真,他是真的擔憂了。


    “你的意思是,咱們舍棄山陰不顧,主力繼續南下?可是雁門雄關,比山陰更難打,我怕傷亡太大,回去和大汗無法交代啊。”


    濟爾哈朗憂心忡忡的說了一句,但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絲毫擔心自己的後路,在野戰中,擁有三四千真女真勇士,哪怕來的明軍再多,他也不怕。


    “貝勒爺,軍中的糧草,隻供七日隻需,而後續的糧道被堵截了一段,是不是讓我回師去打通糧道?”


    換做以前,薩哈廉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等話的,什麽時候起,女真人也要擔心自己的後路了?


    但自古大軍無糧不穩,雖然退路不怕,但是一旦真到了斷糧的時候。那就完了。


    “這大可不必擔心,大汗已經派德格類率軍八個牛錄從新平南下,去保護我們的後路去了。而今要擔心的,是怎樣在這裏打開局麵。最好重創南蠻子一兩隻主力!”


    濟爾哈朗稍微抬了抬手,表示不在意。


    可很快,下麵的一個蒙古台吉就坐不住了,“長生天在上,我們科爾沁跟隨貝勒爺征戰四方,從無怨言,但是到了現在,請想請貝勒爺給一個說法。山陰打還是不打?”


    山陰城下,大軍碰了個頭破血流,蒙古人丟了這麽多具屍體,大家心裏都撐不住了,正好借著這場大雨,逼迫女真人退兵,哪怕暫時的休整,也是必要的。


    “你~!”


    嶽托深知此刻大軍不能自亂陣腳,況且濟爾哈朗的地位太高,一旦回答。事情就沒有轉機,於是騰地一聲站起來,逼問這個敢跳出來的蒙古台吉!


    “報~主子爺。南蠻子在城上搭起木架,四城之上,愈數千人整軍叫戰!”


    突然,一偵查的驍騎校奔走進來,顧不上衝各位貴人行禮,就大聲的吼叫了出來。


    “什麽?!”


    濟爾哈朗身子骨一下支撐不住,跌坐在虎皮大帳中,這一下,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嚇到了。


    “惑亂軍心,該當何罪!”


    離的最近的阿巴泰一個健步衝上去。擰著來將的盔甲,直接將他舉著雙腿離地。


    “貝勒爺饒命啊,奴才說的都是真的啊!”


    這個驍騎校被徹底嚇住了,可是又不能不說,他的主子是領著一旗的大金和碩貝勒濟爾哈朗,但阿巴泰同樣是大金的貝勒,要殺他,易如反掌。


    “好了,七哥,先放下這個奴才吧,”


    濟爾哈朗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這種出去就能看到的情況,沒人會選擇拿來欺騙主子的,


    “我不信!”


    阿巴泰大聲的說了一句,然後冒著雨直接奔走出去,望著他的背影,帳內的台吉和幾個女真首領,各個麵麵愕視,這是在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怎麽可能?南蠻子是從哪裏變出來的兵馬。”


    一個蒙古台吉大聲的發泄著內心的不滿,從一開始偵查,就隻發現了不到兩千人的明軍,但是後來,明軍反而有越打越多的跡象,


    戰鬥的慘烈程度,也是越來越殘酷,但是經過上午這一場惡戰,在他們的心中,南蠻子最多也就千人上下了,現在每一麵城牆都有這麽多人,那豈不是說女真人攻打了三四天,一點作用都沒起到了?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接受如此下場,不甘與憤恨,在人群中蔓延。


    “主子爺,漢人尼堪文院學士亢得時求見。”


    一個帳外白甲親兵見到這副情況,有心想要退出去,可是一想到亢得時帶來的消息,他就不得不硬著頭皮低聲給濟爾哈朗說道。


    “什麽?亢學士來了?他不是在歸化嗎?”


    濟爾哈朗一驚,對於盛京這位山西夫子,他是偶有所聞的,當日走山西出張家口,尋人至遼東,這可是第一個主動投靠大金的南蠻子文人,大汗是以禮相待的,如今司職大金禮部主事,向來有文韜武略,但是輕易不肯開口,


    這次被黃台吉帶在身邊,親征察哈爾,駐歸化,怎麽輕易到前線來了?


    “七哥,你看?”


    他不確定的對身邊的阿巴泰問了一句,這事情有稀奇啊。


    “貝勒爺,還是我去吧。”


    現在帳內這麽多的台吉和額真在,濟爾哈朗當然不可能親自出去接待,再說了,如果亢得時帶來了大汗的軍令,則早就直接入帳宣讀了,人來的蹊蹺,嶽托隻能起身主動領下任務。


    “也成,你先出去瞧瞧,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濟爾哈朗稍微考慮了一下,就點頭。


    “亢學士今個無事,跑到這兒來做什麽?”


    即便亢得時是大金禮部的漢人番官,但和嶽托這種鑲藍旗的都統,官職相差還是太大了,要不是他是黃台吉看重的人,很可能與嶽托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奴才此來,專為大軍獻策!”


    亢得時眼中閃露著仇恨的目光,遙望南麵,心中怨恨依舊,甚至握緊了雙手指甲入肉,而不自知,


    以李璟起兵第一事,就是屠盡了亢家滿門,如此滔天怨恨,豈能輕易放棄,他甘願賣國求榮,為的就是尋機報仇!


    “哦?有何等計策,快快說來。”


    嶽托本也就是應付一下差事,不想從亢得時口裏聽來這麽一段,頓時欣喜異常。


    甚至上來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又為他取了鬥笠,請到偏帳坐下,


    “去給亢學士端一碗薑湯驅寒。”


    實則夏日,何來寒氣,亢得時卻不以為意,頗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道,


    “奴才此有一言,當日居代州大不易,往來大同鎮多有經商,取籠山一道,有崎嶇山路,可通代縣,地方偏僻荒涼,沿途無兵馬把守,此出奇兵一路,繞開雁門天險,直抵代縣城下,兵貴神速,我觀那賊子李璟,必在此地,主子爺何不走此路,必破南蠻!”


    “果真?!”


    有那麽一瞬間,嶽托真的心動了,如果能率軍長驅直下,破代縣俘李璟,則天下事可定,如今南蠻子的朝廷已經混亂不堪,大金問鼎天下的時機已經成熟,隻要在西邊打敗了這支新崛起的南蠻子部隊,就回師遼東前線,打垮關寧軍,占據山海關,坐觀中原時局變幻了。


    “奴才願意親自帶路,勢必破賊子主力,叫我大金光耀神州!”


    仇恨,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或者說,他活著,隻為報仇,家國天下,但凡在此時,現有家而後有國,知家不知國者大有人在,這與熟讀詩文,通古知今,都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誰能為亢得時報滿門血仇,誰就是他的大恩人。


    放眼天下,如今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大金!


    “你說真的?”


    濟爾哈朗忍住心頭的狂喜,張家口那些人,雖然引誘他們南下,但是對於這等能繞開雁門關的密道,卻絕口不提,蓋因為現在,那些人還不是徹底的投入大金的懷抱,最多也就通商資敵,賺取銀子罷了,這等機密事,是絕無可能全盤托出的,


    現在,有這麽個熟悉山西事務的亢得時在,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貝勒爺,咱們若取精兵,取小道襲取山西內地,隻管包圍代縣,則南蠻子各部都要星夜來救,解釋無論雁門還是其他地方各軍,都勢必在野戰中被我們消滅,如此,大事可期,大汗交代的任務,咱們也能順利完成了。”


    嶽托同樣帶著笑意,這等反敗為勝的關鍵因素,往往就在一瞬間,隻看抓不抓得住了。


    “暫且先合計合計,勿要走露消息,對了,大汗派人送亢學士的這幾個奴才,也要看牢了,務必不讓他們走露半點風聲。”


    濟爾哈朗一錘定音的說道,


    “此必大汗之命,你且派人往北邊尋德格類,叫他守住後路,你我各旗分散在各路的牛錄,全部聚攏,屆時以主力直接取小道南下,圍攻代縣,四麵八方殲滅他們的來援之兵,再破代縣,殺李璟小兒!”


    “謹遵貝勒爺將令!”


    事情似乎在這一刻就出現了轉機,女真人的打算一點都沒差,如果能繞開雁門雄關,直接以主力進抵代縣城下,那麽各地的軍鎮勢必要瘋狂增援,因為李璟就親自駐守在代縣,可惜,世界上總有那麽多的不確定,這條絕密的小道,早就被發現了,一個大口袋陣已經成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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