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浦瀟湘怎麽努力,周末的熱身賽是肯定用不上那個數據庫了,畢竟比賽已經迫在眉睫。好在不知是葛大爺額外開恩,還是奧數決賽時間有變動,總之周末沒有成行,讓江水源撈到參賽的機會,也讓國學講談社眾人長長舒了口氣。


    周六上午,江水源帶著全隊提前半個小時來到山陽高中,沒想到蘭芳早已候在校門口,此時快步迎了上來:“江社長,歡迎你們大駕光臨,我們可是蓬蓽生輝啊!”


    江水源客套道:“哪裏哪裏,我們今天也是來向山陽高中諸位同仁學習先進經驗的!”


    蘭芳表情明顯一滯,旋即笑道:“咱們是互相學習,共同進步!來來來,裏麵請。”


    走進校園便看見裏麵熙熙攘攘,不少人三三兩兩立在路邊閑談,就好像在等待某項重大活動開始。江水源有些疑惑:“蘭社長,你們今天還有其他活動?”


    “沒有啊!據我所知,好像就咱們兩社之間的熱身賽。”


    江水源若有所思:“看來國學論難在你們山陽高中群眾基礎很不錯啊,難怪能培養出蘭社長、談社長這樣傑出的人才!”


    “呃……”蘭芳不禁語塞,但她不愧是經過國學論難訓練的,才思非常敏捷,很快反應過來:“承蒙江社長謬讚。我覺得之所以能來這麽多人,倒不是我們學校群眾基礎有多好,而是江社長魅力所在。我可聽說去年江社長參加國學論難,台下觀眾擠得水泄不通,頗有萬人空巷之勢!”


    好像是給蘭芳的觀點做注腳似的,說話間從旁邊蹦出某個熟悉的身影:“哦吼吼吼吼吼,帥哥學長,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呀?我可是每天都很認真地想你喲!”


    江水源嚇一跳:“武陽珍?是好久不見,怎麽感覺你好像換了個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沉迷學習,日漸美麗?”


    “那是當然!”武陽珍得意地揚起下巴,“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帥哥學長,就衝這句,粉你一生!”


    吳梓臣忍不住跳了出來:“喂喂,醜女珍,你該不會是趁著寒假去了趟高麗吧?你這樣做隻能瞞得過眼睛,是欺騙不了dna的!”


    武陽珍冷冷地看了武陽珍一眼:“對不起,我不跟智障、同誌還有眼瞎的說話。很不幸,你三者全占了,為了避免尷尬,不影響和諧美麗現代化強國建設者之間純潔的友誼,請你主動閉嘴。謝謝配合!”


    “你!”


    武陽珍衝江水源揮揮手:“好了,帥哥學長,再見!”


    “怎麽,不看比賽?”蘭芳有些驚訝。


    武陽珍撇撇嘴:“比賽有什麽好看的?能有我們帥哥學長好看麽?我來就是為了看帥哥學長,現在人也看了,心意也表達了,還有什麽可留戀的?難道看你們被虐得滿地找牙麽?”


    “我!”


    武陽珍幹淨利落地完成雙殺,然後甩甩衣袖,風輕雲淡飄然離去。留下一群搞國學論難的人麵麵相覷,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難道國學論難真的不好看?我還等著妹子來欣賞我站在台上的從容不迫口若懸河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呢!


    眾人隨著蘭芳來到一號階梯教室旁邊的休息室,裏麵已經坐了幾個人,像淮安府立博物館館長周執笏、是淮安府立圖書館研究員張紘,都是上屆比賽多次見麵的老熟人。江水源主動上前打招呼道:“周先生、張先生,你們好。轉眼一年未見,康健更勝從前啊!”


    周執笏等人對江水源更是印象深刻,當下也起身寒暄。隻見張紘笑容滿麵,上前親切地拍拍江水源的肩膀:“小夥子更精神了!剛才我們幾個聊天還提到你,說你短短一年時間,不僅寫了本暢銷小說,還出版了有關國學論難的專著,真是前途不可限量!怎麽樣,是不是定了以後讀經世大學國學院?”


    周執笏晃著油光鋥亮的大腦袋:“什麽叫定了?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肯定沒跑!小江確實不錯,你發表在《古代文學評論》那篇文章我看了,寫得既新穎又紮實,非常有見地!要不是怕耽誤你學習,我都想把你拉進我們淮安府國學會。對了,我還是《淮陰學刊》雜誌的編委,萬一以後你有什麽發核心期刊分量不夠、放在邊上又覺得可惜的論文,可以隨時寄給我們,我們熱烈歡迎!”


    雖然江水源知道《淮陰學刊》和莆田係的宣傳廣告沒什麽區別,還是很感激他的盛意:“一定、一定!”


    周執笏看江水源這麽好說話,又繼續給他壓擔子:“小江啊,今年可得好好努力,不要再出什麽意外,爭取拿個全省冠軍回來!國學論難都舉辦了幾十屆,咱們淮安府還從沒折過桂,說起來我這個淮安府國學會會長都覺得臉上無光!”


    不出意外?難道您老不知道怕什麽就來什麽?眼下就有個天大的意外等著新鮮出爐!


    江水源看了看旁邊神色不動的蘭芳,意有所指地說道:“周先生放心,隻要有一點機會,我都會盡百分努力。但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今年咱們淮安府肯定風起雲湧,強隊迭出,像老牌勁旅第一中學,像後起之雄山陽高中,沒準兒誰就一舉贏得全省冠軍,圓了您老的心願。”


    現在還在山陽高中的地盤上,周執笏當然不會落了東道主的麵子:“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寒暄之後,江水源才發現邊上還站著幾位身穿竹色長衫的青少年,正上下審視著自己,想來應該就是山陽高中的參賽人員。蘭芳見狀連忙介紹道:“江社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明道國學社社長黃東培,也是今天我們這一方的主將。”


    江水源客氣地拱拱手:“黃社長好,一會兒請多指教!”


    黃東培也拱手回禮高:“閣下應該就是號稱‘史上最強高中生’的江水源江社長吧?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待會兒就讓我們領教領教你的史上最強,到時候還請不吝賜教!”


    江水源正琢磨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隊裏的自由人錢忠明按捺好奇心,忍不住問道:“黃社長,你們就穿這麽薄的長衫參加比賽,不冷麽?”


    他這一說,連江水源也覺得怪異起來。


    確實,山陽高中參賽諸人穿的長衫很薄,為了保持長衫的挺括修身,裏麵又沒穿什麽厚衣服。眼下正是春寒料峭,穿這麽薄的衣服在空曠透風的階梯教室參加比賽,是應該挺冷的吧?


    黃東培笑笑:“我們一想到等會兒和大名鼎鼎的淮安府中交鋒,並且戰而勝之,心中便熱血沸騰,哪裏還會覺得冷?”


    淮安府中的三辯儲泰鬆馬上接過話頭:“就是,不懂就不要瞎說,黃社長他們怎麽可能會覺得冷?作為淮安府人,難道你連‘小孩屁股三把火’這句諺語都沒聽過?好意思嗎你?別說是穿長衫,黃社長他們現在就是打赤膊,照樣可以大汗淋漓!”


    二辯高鶴間不容發搭了上去,根本不給黃東培說話機會:“喂喂喂,你們都瞎說什麽大實話,知不知什麽叫‘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對不起黃社長,他們倆是學習學傻了,根本不知道小夥子睡涼炕都沒問題,更別說你們還穿著長衫。讓您賤笑了!”


    黃東培臉色變了幾變,最後一甩袖子:“那咱們台上見,到時候看你們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舌尖嘴利!”


    比賽很快開始。


    江水源、黃東培分別帶著自己的隊員在休息室坐定,準備掣簽決定辯題與正反方。按照規矩,客場隊先抽辯題,主場隊後抽正反方。江水源先站起身,從盒子裏拈出一張紙條交給裁判。裁判朗聲宣讀道:“今天的辯題是‘班馬優劣’!”


    “咦?”江水源不禁驚訝出聲。


    所謂“班馬優劣”,就是爭論班固和司馬遷誰更厲害,換句話說,就是《漢書》和《史記》哪本寫得更好。這可是史學界聚訟千年、莫衷一是的老問題。


    但這個問題還不值得江水源驚訝,值得驚訝的是,根據撰寫《國學論難史話》經驗,國學論難題目一般出自經部和子部,也就是現代學科中的中國古代哲學部分,因為涉及哲理,更好展開辨析論述。而對應著現代學科中曆史學和文學的史部、集部,雖然也屬於國學範疇,卻向來很少有人用此命題。為什麽此次熱身賽卻突然改變套路,另辟蹊徑?


    裁判望著江水源:“這些都是評委們擬定的題目,你有什麽疑議?”


    江水源眼角餘光掃過周執笏、張紘等人,發現他們一個兩個都神在在,好像早有預謀。當下他連忙搖搖頭:“沒有、沒有。”


    顯然如此新穎奇特的辯題,也讓山陽高中一方措手不及,黃東培上台抽簽的時候麵沉如水,再無之前的自信與傲氣。他也拈出了一個紙條交給裁判,裁判繼續宣布道:“經世大學附屬淮安府中學為正方,論點是班優於馬;山陽高級中學為反方,論點是馬優於班。接下來你們有兩個小時時間,請兩隊各自到準備室裏準備,兩個小時後準時到階梯教室參加比賽。計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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