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和秋霜看著崩潰大哭的劉意映,對視一眼,然後雙雙上前,一邊勸慰著她,一邊將她往馬車上扶去。此時,劉意映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再沒有一點力氣,任由冬雪和秋霜扶著自己上了馬車,便癱軟在了軟榻上。


    一想到司馬珩臨別之前說的,從今往後,她與他之間,再不相幹,她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著,眼淚一顆一顆使勁往外掉。冬雪與秋霜不知道該如何勸她,隻能陪著她掉眼淚。


    “秋霜姑娘,可以起行了嗎?”袁侍衛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秋霜望著頭看了一眼劉意映,看她無甚反應,便對著車外說道:“可以了!”


    袁侍衛應道:“好,請二位姑娘照看好公主,我們這便起行。”


    接著便聽見袁侍衛招呼馭夫起行的聲音。很快,馬車便轔轔走起。


    遠遠的山丘之上,一個白色的人影立在一個棗紅色的馬旁,一人一馬,看起來甚為孤寂。看著馬車緩緩向著遠方走去,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揮了揮,口中喃喃念道:“公主,保重。”語畢,卻發現自己麵頰之上,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是濡濕一片。


    他獨自站在山丘之上,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了自己的眼中。可是,他並沒有馬上離去,呆呆地站了許久,這才慢慢轉過身,輕輕撫摸著追風脖子上的鬃毛,落寞的一笑,說道:“追風,以後,又隻有你陪在我身邊了。”


    追風輕輕嘶鳴著,用額頭在他肩頭輕輕的蹭著,似乎在安慰著他。


    司馬珩輕輕一笑,在它頭上拍了拍,說道:“好啦,我們回營吧。”說罷他翻身上馬,與追風一起往營地馳去。


    範元一直站在帳前候著司馬珩,見他騎著追風停在了帳前,他趕緊迎了上來。


    司馬珩跳下馬,將韁繩遞給範元,說道:“帶追風回馬廄,給它喂點糧,飲點水。”


    “小人知道。”範元應道。


    司馬珩抬腳往帳內走去,範元又在他身後說道:“公子,李姑娘來找過你,要不要小人去跟她說一聲你回來了?”


    聞言,司馬珩頓了頓,擺手說道:“不用了。”說罷便徑直進了帳。


    帳中床榻已經有人收拾過了。可他一走進帳來,似乎聞到空氣中還有著劉意映身上的馨香之氣。在他絕然離開時,她悲愴的哭喊聲似乎又在他耳邊回響著。她叫他,他聽到了,可他不敢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便真的不會讓她走了。而她,在現在這個情勢下,也是不可能留下的。


    他雖然放她離開,但他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回到自己身邊的。隻是此時,他還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既施展自己的野心與抱負,又不會讓她怨恨自己?所以,他隻得先讓她離開自己,趁這段時間,再好好謀劃一番。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侍衛的聲音:“將軍,李儀韻姑娘在外求見。”


    聽到李儀韻的名字,司馬珩微微頓了頓,然後朗聲說道:“請她進來吧。”


    “是。”侍衛應了一聲,然後回過身對著李儀韻說道,“李姑娘,將軍請你進去。”


    “有勞。”李儀韻微笑著點了點頭,徑直掀簾走了進去。


    司馬珩迎上前去,微笑著說道:“儀韻,你過來,是找我有事嗎?”


    李儀韻望著他,一臉關切地問道:“聽說你今天一大早就把昭平公主送走了?”


    聽她提起劉意映,司馬珩麵色微微一黯,隨即平靜地笑道:“是啊!她此時已經在前往定州的路上了!”


    李儀韻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司馬珩,笑了笑,說道:“阿珩做事還真是雷厲風行,昨天才說要放昭平公主離開,沒想到今日一早就送她走了。”


    司馬珩笑了笑,說道:“既然她人在心不在,強留著也無益。”


    “那倒也是。”李儀韻點了點頭,然後定定地望著司馬珩,說道,“對了,你身上還有傷,公主走了,韓夫人又不在,這營裏也沒有一個女人照顧你。”說到這裏,她垂下微微泛紅的臉,輕聲說道,“不如這幾日,便由我來照顧你吧。”


    聽了李儀韻的話,司馬珩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說道:“儀韻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身邊已有範元伺候,萬睦每日也會前來查看我的傷勢,應該用不著其他人了。”說到這裏,他垂下眼,看了看李儀韻的腹部,“再說了,你如今身懷六甲,可是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可別太操勞了。”


    李儀韻抬起眼,望著司馬珩嫣然一笑:“多謝阿珩關心我。”


    司馬珩笑了笑,未再開言。


    李儀韻似乎想起了什麽,輕聲一歎,說道:“若不是造化弄人,我們倆也不會成了今天這模樣。當初,我們倆差點就定親……”


    聽到李儀韻的話風不對,司馬珩眉頭微微一皺,趕緊打斷她的話,說道:“對了,儀韻,我有件事也正想跟你說。”


    “什麽事?”李儀韻仰起桃花微綻的麵龐,眼睛灼灼發亮。


    “雖然皇帝和昭平公主都不在這裏。”司馬珩淡笑著說道,“可你我二人,畢竟一個是有夫之婦,一個是有婦之夫,私下見麵畢竟不好。所以,以後若無要緊之事,儀韻你還是莫要單獨來我帳中,以防傳了風言風語,對你名聲有虧。”


    聽完司馬珩的話,李儀韻麵上的微笑陡然僵在了麵上。她愣了半晌,才強笑著說道:“阿珩此話說的是。”


    “那我這便送你回帳。”司馬珩笑道。


    看司馬珩下了逐客令,李儀韻也不好恬著臉留下,隻好勉強笑著點了點頭:“好。”


    司馬珩微笑著走到帳門前,伸手撩起簾子,對著李儀韻說道:“儀韻,走吧。”


    李儀韻僵著臉笑了笑,應道:“多謝”說罷,便往帳外走去。一出帳,便有一陣風吹了過來,她隻覺得寒意逼人,手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此時,劉意映坐在馬車上,隻覺得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心裏難受到了極點。她閉上眼,想起與司馬珩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竟然全都是他對自己的種種好。


    如今想起來,他除了那一回騙自己他會從鷹澗峽回雒陽外,他似乎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不!說起來,那一次也算不得是他騙她。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她說過他會從鷹澗峽歸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的猜測。


    想到這裏,她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似乎都要刺進掌心,微微地疼痛著。


    司馬珩,你既然早就計劃好了要反叛,為何要答應娶我?為何要對我這麽好?為何要害得我步步深陷愛上你?為何在我深愛你的時候,又要與我和離?司馬珩,你太自私了!


    可是,不管他有多自私,有多壞,有多奸狡,她都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


    想到這裏,劉意映的淚水再一次決堤而出。


    冬雪見狀,忙拿出繡帕為劉意映拭著頰上的淚水,勸慰道:“公主,你別哭了,駙馬心裏是有你的。他與你和離,也是為了你好。這樣你到了定州,才不會被人拿他做借口來找你生事。他若是心裏沒你,那回也不會不要命地為你擋箭。”


    劉意映聽了秋霜的話,卻哭得越發厲害。


    秋霜悄悄瞪了冬雪一眼,衝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在劉意映麵前提起司馬珩。


    冬雪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再不敢說話了。


    劉意映哭得傷心,秋霜也無法勸住她,到最後兩人便由著她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許是哭累了,睡了過去,兩人才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路途之上,劉意映便一直昏睡著,中途叫她吃些東西,她也不理,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見她不用食,眾人也就隨意吃了些幹糧,也沒停下,便繼續趕路。


    日入時分,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馮青走到馬車外,說道:“公主請下車,今晚我們便歇在這兒了。”


    車廂內的劉意映還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倒在軟榻上。


    秋霜隻好上前推了推她,輕聲叫道:“公主,快醒醒,我們要下車了。”


    劉意映身子微微一震,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愣愣地看著秋霜,問道:“到哪裏了?”


    馮青在車外聽見劉意映的問話,趕緊應道:“回公主,這裏是慶陽府下轄的雙龍鎮土橋村。”


    “哦。”劉意映下了車,說道,“那我們就住在村裏?”


    “我們住在村外的營帳裏。”馮青回答道。


    “哦。”劉意映點了點頭,然後起身準備下車。


    冬雪趕緊上前扶著她往馬車下走去。


    劉意映對著冬雪和秋霜說道:“待會兒紮營帳的時候,你們也去搭把手。”


    “是。”冬雪與秋霜應道。


    秋霜掀起帷簾,劉意映便彎腰出了車廂,抬頭一看,幾頂軍帳早已立在蒼野之中。她一愣,對著馮青問道:“你們趁我睡覺的時候,已經把帳子搭好了?”


    馮青笑了起來:“公主,這帳子不是我們搭的。”


    “那是誰搭的?”劉意映疑惑地問道。


    “是將軍怕我們在途中搭帳子耽擱公主趕路的行程,昨天便派了人在前往定州的途中提前搭好了營帳。”馮青說道,“這樣一來,公主便可以多歇息一會兒,也不用擔心我們去搭建營帳之時,照應不了公主。”


    聽著馮青的話,劉意映死死咬著唇,可到了最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掉落下來。


    又是司馬珩!


    司馬珩,你為何如此惹人生厭?


    既然你已經與我和離,你為何不徹底消失?為何在我的身邊,還無時不刻都有你的身影?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想起你,我的心便跟刀割一般。我求求你,不要再對我這麽好了,你就讓我忘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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