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禎看著劉意映手中的和離書,愣了片刻,然後麵色如常,冷哼道:“這司馬珩還算識相!既然他肯善待你,又主動與你和離,他日我可以考慮為他留個全屍!”


    聞言,劉意映隻覺得心頭一顫。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對著劉禎說道:“皇兄,我還想求你一件事。”


    看見劉意映這般模樣,劉禎的臉一下便沉了下來,冷聲說道:“意映,你若是又想替司馬珩求情,就不必說了。”說到這裏,他目光顯得異常陰冷,“司馬氏一族的人,都必須死!”


    劉意映一下撲到劉禎身下,大哭道:“皇兄,我求求你,他日沙場相見,你就放他一條生路吧。”


    “意映!”劉禎大怒,“上回我就跟你說過,放過司馬珩,是不可能的!你怎麽如此冥頑不靈?”


    “可是,皇兄,讓我看著他死,我,我做不到!”劉意映泣聲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皇兄落到他們手裏,他們會放過我嗎?”劉禎站起身來,對著劉意映大吼道。


    “皇兄,我也不會讓他殺你的。”劉意映抱著劉禎的腿哭道。


    “他會聽你的?”劉禎冷笑。


    “會,會的。”劉意映顫著嘴唇說道,“我會去求他的。”


    “意映,你別忘了,皇兄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地步,皆是因你被司馬珩所騙,給了我們假消息。”劉禎冷然說道,“他處心積慮這麽久,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嗎?”


    劉意映一愣,呆呆地望著劉禎,說不出話來。當日,她中了司馬珩的計,給劉禎傳了假消息,是她這一生中最後悔之事。沒有他給的消息,劉禎手中的兵力分散,沒有必勝的把握,也許他還下不了決心動手,說不定現在還維持著原來的情形,劉禎還在雒陽城中做著手中實權的皇帝,司馬曜還是那一手遮天的丞相,而自己與司馬珩還在公主府中過著自以為美滿的小日子。


    如今回想起以前在公主府的日子,似乎像在做夢一般。隻是,沒有這種種的變故,沒有他為她擋的那一箭,沒有這一個月的朝夕相處,她也不會知道,他對自己是真心相待,她也不會知道,四年前,他就愛上了她,也許還在與他虛情假意地做著戲,沒有對他付出自己的真心。


    這一個月,雖然對她來說,是飽受折磨的一個月,卻也是他與她心心相印的一個月。對她來說,能夠有這一個月與他在一起,沒有猜忌,沒有虛情假意的美好時光,她這一生,也算值了。


    想到這裏,她抬起頭,對著劉禎淒然一笑,說道:“皇兄,如果你殺了他,意映必定追隨她而去。如果他不肯放過皇兄,那黃泉路上,我們兄妹就一起做個伴吧!”


    聞言,劉禎猛然抬起頭,瞪大眼睛著眼睛看著劉意映,麵上極為震驚。


    “意映!”田太後在一旁尖叫一聲,“你都說些什麽呀?你可不要說這些話來嚇母後!”


    “母後!”聽到田太後的喊聲,劉意映渾身一顫,接著撫臉大哭道,“對不起,女兒不孝!他和皇兄都是女兒最親的人,女兒實在無法在他們中間做選擇!”


    “意映!”劉禎“霍”地站著身來,對著劉意映厲聲說道,“你最親的人,如今隻有我和母後、皇姐三人,司馬珩他怎麽會是你最親的人?”


    “可是,皇兄,我,我喜歡他!”劉意映大哭起來,“對不起,皇兄,我,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意映,他是逆賊,你與他永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劉禎顫抖著身子,指著劉意映,“你,你最好馬上便把他忘了!”


    “皇兄,我,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忘掉他!”劉意映崩潰大哭。


    “忘不掉也得給我忘掉!”劉禎轉過身,對著陳皇後與劉燕竹說道,“皇後,皇姐,你們倆好好勸勸意映。”然後對著田太後行了一禮,“母後,兒臣有事,先告辭了!”


    見劉禎與劉意映鬧到如此地步,田太後也不好再叫劉禎留下,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皇帝,你有事便先去忙吧。”


    “是,母後。”劉禎站起身,瞥了劉意映一眼,重重吸了一口氣,然後便往殿外走去。


    劉意映知道劉禎此時心中痛恨自己不爭氣,也不敢叫他留下,隻捂著臉嗚嗚地哭著。


    見劉禎出了門,田太後便上前拉起劉意映,歎聲說道:“意映,你,你怎麽這麽傻啊!那司馬珩是反賊,怎麽值得你如此待他?”


    “母後,當初是皇兄讓我嫁給他的。成親半年來,他對我真的百般好,怎麽可能會沒有感情?”劉意映抬起臉,對著母親說道,“再說,這一回,要不是有他,女兒此時早不在這世上了。”


    “這話怎麽說?”田太後大驚失色。


    劉意映一邊哭,一邊將韓協企圖射殺自己,司馬珩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箭一事完完本本告訴了田太後等人。


    聽了劉意映的話,田太後、陳皇後及劉燕竹麵色極其震驚。大家都沒有想到司馬珩居然會不顧自己的生死來救劉意映,也難怪劉意映會如此了。可此時,顯然不能再在劉意映麵前再說司馬珩的好話。


    田太後對著陳皇後使了一個眼色,陳皇後會意,便對著劉意映慢聲說道:“意映,他如此所為,是不是做戲給你看的?反正我不相信他會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以前我也不相信。”劉意映澀然說道,“可我親眼看見那箭射進他胸口,親眼看見拔出箭時,血流了一地,親眼看見他差點進了鬼門關。皇嫂,你相信我,他對我是真心的!”


    聽了劉意映的話,陳皇後語噎,再找不出話來反駁。


    “可他對你再好,他也是亂臣賊子,他如今可與你皇兄為敵啊。”田太後說道,“你皇兄說得對,你不可能再與他在一起了!”


    “我知道!”劉意映垂淚說道,“我不奢望能與他再在一起,我隻求能讓他活著便是了。”


    “意映。”田太後搖了搖頭,歎氣說道,“男女之情再美好,可是若不切實際,也隻是過眼雲煙,終究是留不住的。隻有親人之情,才是永遠可以依靠的。你何苦為了一個男人,惹你皇兄生氣呢?說到底,我們才是一家人!”


    劉意映低頭咬著唇,不說話。


    田太後拉過女兒的手,放在手心中緊緊握著,說道:“再說,你現在也已經與司馬珩和離了。不要再為了外的人,與你皇兄起了爭執。”說到這裏,田太後抹了抹淚,顫聲說道,“母後隻育有你們兄妹,我隻盼你們倆都好好的。”


    “母後……”劉意映反手握住母親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意映,答應母後,別再想著那個男人了。”說到這裏,田太後聲音哀涼,“母後如今身子越來越差,也不知還能活幾年,你就讓母後安心過了這最後幾年吧。”


    “母後……”劉意映含淚抬起頭,看著早已蒼老下來的母親,實在不忍心再說出違逆她的話。其實,在她下定決心離開雒陽來定州的時候,便想到自己以後與司馬珩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了。既然如此,便讓所有的痛苦都自己一個人承受下來,如果自己違法的答應,能讓母後與皇兄安心,也無不可。


    想到這裏,劉意映看著田太後,含淚點了點頭:“好,母後,我答應你,以後,我不,不再想著他了。”話說完,早已是淚流滿麵。


    “好,好。”田太後連聲點著頭,“等大局安定之後,讓你皇兄為你重新指門婚事,必不會虧待你的。”


    “意映不想嫁了。”劉意映將眼淚抹去,然後抬起努力微笑道,“意映就留在母後身邊,服侍母後。”


    “傻孩子,母後陪不了你一輩子。”田太後歎了一口氣,“你又不像燕竹,有孩子可以依靠,最終還是得有個自己的家才是”


    劉意映澀然說道:“這事不急,以後再說吧。”


    見田太後勸服了劉意映,陳皇後悄悄鬆了一口氣。她素知劉禎與劉意映兄妹情深,若劉意映還是固執不聽勸,劉禎還不知怎麽發怒呢。


    晚上劉禎回來的時候,陳皇後將此事告知於他,他原本陰沉的臉,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總算緩和了不少。


    次日,劉禎將劉意映叫到書廳來,問起了司馬氏如今的情況。


    劉意映便把自己離開之前,所知道的雒陽城外的駐軍情況告訴了劉禎,其他的,她也就不知道了。


    劉禎點了點頭,說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你畢竟是大齊的公主,司馬珩必定還是防備著你的。”


    聞言,劉意映低頭不語。他防備著自己,也是對的。畢竟,她知道的事,不可能不跟劉禎說的。哪怕她再愛司馬珩,可她身上流的血,注定她隻會站在劉禎一邊。她可以為了愛司馬珩,不要自己的命,但她做不到為了司馬珩,不要劉禎與田太後的命,她更做不到為了自己的愛情,犧牲大齊的江山。


    劉禎對自己這個妹妹是了解得很,對她說的話,根本沒起一點疑心,然後便讓她回自己寢宮去。又叫了榮福叫張煊等人前來商議。


    “皇兄,你們,你們要反攻了嗎?”劉意映白著小臉問道。


    “不是我們反攻,是司馬曜那老賊對我步步緊逼。我得到消息,司馬珩傷好了,他們便要來攻打宛城了。”說到這裏,劉禎狠狠咬著牙,說道,“我再不做事,怕是連定州也保不住了。”


    聽到司馬珩的名字,劉意映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


    劉禎料定她又要求自己放過司馬珩,忙擺手阻止道:“意映,你什麽都別說了,自己先回去吧。”


    “是。”劉意映含淚說道,然後咬著唇,慢慢退出殿來。


    走在廊上,眼淚如泉水般湧出。她知道,在這場男人的戰爭中,自己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馬珩與劉禎,這兩個自己最在乎的男子相互鬥得死去活來,可她什麽都做不了。她隻知道,到最後,司馬珩與劉禎無論誰生誰死,對她來說,都將是刻骨之痛,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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