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隊結束解散時,韓洋被留下來多罰了半個小時站。


    回到宿舍,慕哲一把抓住經過他身邊的晏元白的手腕,隻看著他不說話。


    晏元白衝他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拍了拍慕哲的手背讓他放鬆,然後輕鬆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邊脫衣服一邊就朝床上爬去。


    隨後慕哲看到煜城回了宿舍。


    這間宿舍六個人,除了慕哲和一個來自貧民區的晏元白,其他三個人好像不自覺就已經靠向了煜城身邊。畢竟煜城是魏聰的外孫,即便不是帝國的軍人,也肯定聽說過魏聰上將的大名。


    而煜城對慕哲的敵意也不算是毫無根據,所以整間宿舍的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


    “昨晚是你對韓洋的皮帶做了手腳?”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慕哲輕聲問坐在他旁邊的晏元白。


    晏元白正大口扒飯,聞言看慕哲一眼,嘴裏含著飯粒不清不楚地說道:“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為什麽是我?”


    慕哲若有所思,“昨晚我並沒有感覺到你下床的動靜,後來集合之前也沒看見你靠近韓洋的床邊。”


    “嗯,”晏元白說,“所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快吃飯吧,等會兒來不及了。”


    即便如此,慕哲心裏還是覺得和晏元白脫不了幹係,隻是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惦記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說你在貧民區長大,那你認識慕寧嗎?”


    晏元白吃飯的動作不停,卻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認識。”


    他承認地太過於爽快,以至於問問題的慕哲微微一怔,又一次說道:“你認識?”


    晏元白此時已經吃完了飯,他把碗一放,看著慕哲說道:“在我進來之前還見過他,小少爺,你還有什麽問題可以一次問完。”


    然而慕哲已經沒有時間繼續問下去,因為短暫緊湊的午飯時間已經結束了。


    新生訓練安排得緊鑼密鼓,即使從小接受嚴苛訓練的慕哲到了晚上也覺得稍微有些吃不消。而跟他同一間宿舍的幾個人,除了晏元白和煜城,其他人都快跟不上了。


    在這種強度的訓練下,即便是相看兩厭,大家也沒了彼此報複的氣力。有時間爭執報複,還不如躺下來多睡一會兒覺。


    這樣的訓練持續了兩周之後,他們迎來了第一次的全員測試。包括最基礎的體能、搏鬥還有射擊等項目,在這一輪測試中,慕哲排在了第一,而煜城稍微落後排名第二。


    這樣的測試在接下來將會每兩周進行一次,一直持續到新生軍訓結束,而在每一次的測試中,慕哲都維持著自己第一名的成績。


    在訓練最後那個月的第一次測試成績公布後,晏元白朝慕哲豎起了拇指。


    慕哲挺直後背站立著,露出個淺淡的笑容。


    隊列解散時,煜城從他身邊經過,向來高傲的臉上麵無表情,手臂狠狠撞了慕哲手臂一下。


    慕哲不禁轉頭去看他。


    而煜城卻腳步不停,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便徑直走了。


    晏元白活動著肩膀走到慕哲身邊,說:“小王子生氣了。”


    “小王子?”慕哲奇怪看向晏元白。


    晏元白說:“魏聰家裏的小王子啊,你看他不可一世的樣子。”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叫煜城,慕哲忍不住笑了笑,他對煜城並沒有太大的惡感,不過正如同晏元白所說的那樣,煜城就像是個不可一世的王子殿下,高傲卻又有些單純。


    晏元白總是叫慕哲小少爺,而叫煜城小王子。


    慕哲忍不住問他:“在你心裏,我和煜城有什麽區別?”


    晏元白說:“一個單純一點,一個高傲一點,區別並不太大。”


    慕哲這時不禁問道:“那慕寧呢?”


    晏元白想了想說:“慕寧離開的時候其實我們年齡都還不大,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


    慕哲問他:“慕寧過去在貧民區日子是不是過得很艱難。”


    晏元白朝他看去,“不算,比他艱難的多了去了。他還算不錯,有個能照顧他的媽媽。”


    慕哲奇怪道:“他媽媽對他並不好。”


    晏元白回憶了一下,“我記得還不錯的,他媽媽也是個很強勢的人,又很漂亮,在那個地方也算是生活的不錯。”


    慕哲突然回憶起了關於夢蘭是妓/女的言論,稍微猶豫之後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現在夢蘭是他的繼母。


    新生軍訓的最後兩周,所有學生被送到了野外進行長途拉練。


    拉練的最後一個項目是分組執行任何,以每間新生宿舍的同住人為一個小組。這樣一來,煜城和韓洋就不得不麵對和慕哲、晏元白一個隊伍。


    慕哲和晏元白倒是無所謂,可是煜城明顯表示出了不悅來,隻是最後成績是看小組成績,即便是不願意,煜城也不得不與慕哲他們全力配合爭取最好的成績。


    在前麵包括清除目標、救援人質的任務中,他們小組一直名列前茅,卻在後來準備前往目的地集合的路上,幾個人在山林中的河流突然遭遇了漲水。


    說來幾人都是學生,其中野外生存經驗最豐富的慕哲也沒有想過山裏的河水漲水會如此迅速,他們本打算直接蹚過河水,慕哲走在最前麵而煜城殿後。


    走到中途時突然河水暴漲,慕哲眼看一步就要跨到岸邊時,在他身後的韓洋沒站穩第一個被衝進了水中。


    慕哲來不及反應伸手去拉他,結果水勢越來越猛,他自己最後也站不住,幾個人在水裏被衝得七零八落。


    幸好大家水性都不錯,這一片河流雖然湍急卻沒有瀑布,慕哲遊往岸邊時順手抓了一把身邊不遠處的晏元白,和他一起爬上了岸。


    晏元白嗆咳兩聲,揪著衣服上的水罵了一句髒話。


    慕哲抹一把臉上的水,站起身來拉晏元白,“走!”


    晏元白朝他看去,“你不用歇一會兒?”


    慕哲還微微有些喘氣,不過卻說道:“不歇了,不然拿不到第一。”


    晏元白跟著他的力道站起來,伸手揉了一下放在撞在石頭上的膝蓋,說:“就算我們兩個回去了也沒有作用吧?”


    慕哲一邊朝前麵走去一邊說道:“所以要把他們找回來。”


    兩岸河堤都是雜草叢生,慕哲和晏元白衣服都濕著還要在草叢裏摸爬滾打,走得格外辛苦。


    隻是走了不到五分鍾,慕哲看到前麵一片亂石灘上躺了一個人,他連忙加快了步子跑過去,見到那人竟然是煜城。


    晏元白緊跟在慕哲身後,走到煜城身邊時看他仰麵躺著,雙眼緊閉似乎是昏迷過去了,便伸出腳去輕踢了一下煜城的肩膀,說道:“死了嗎?”


    煜城猛然睜開雙眼,目光冰冷地看向晏元白。


    晏元白絲毫不覺得尷尬,蹲下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說道:“我就說王子殿下哪那麽容易死。”


    煜城抬手抓住晏元白的手扔開,冷聲道:“我不是王子殿下,不要胡說八道。”


    慕哲這時也蹲在煜城麵前,對他伸出一隻手,“起來,我們去找他們。”


    煜城一時間似乎有些吃驚,他看一眼慕哲的手,隨後轉開視線說道:“你們走吧,我的腿受傷了,沒辦法站起來。”


    晏元白嘲諷道:“王子殿下的腿精貴些,磕一下就站都沒辦法站了。”


    煜城胸口用力起伏一下,顯然在壓抑怒氣,他隨後說道:“我已經嚐試過了,很可能傷到了骨頭,你們不必管我,我也不會拖累你們。”


    慕哲看著他,突然說道:“起來,我背你走。”


    他話音一落,煜城和晏元白都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慕哲說:“我們是隊友,就算我一個人趕到終點也沒有意義,我們照樣拿不了第一。”


    煜城抿了抿嘴唇不說話。


    慕哲卻已經伸手去拉他,“你不是坐都坐不起來吧?腿斷了怕什麽,沒斷氣我就能背你回去那個第一,別浪費大家時間。”


    煜城縮了一下手卻發現慕哲抓得很緊,便沒有掙紮,而慕哲則在晏元白的幫助下將煜城背到了背上,隨後三個人繼續沿著河岸往下遊找人。


    晏元白走在前麵探路,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個第一拿不拿有那麽重要嗎?”


    慕哲並沒有因為背著一個人而減慢速度,隻是說起話來稍微吃力了些,他說:“我就是想證明給他們看,我並沒有不如誰。”


    晏元白似乎是知道慕哲說什麽又似乎不知道。


    而一直沉默著的煜城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誰?”


    慕哲笑了笑,回答道:“當然是你。”


    煜城聞言冷哼一聲,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他們沿著河岸一直走,最終找齊了小組裏其他隊友,然後大家輪流背著煜城趕往目的地。


    結果最終還是有隊伍在最後關頭超過了他們,隻拿了個第二。


    慕哲將煜城背到醫療車上讓軍醫幫他治療。


    他褲子和腿都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肉模糊的模樣有些可怕,可是治療的過程中卻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韓洋他們幾個過來醫療車,給煜城拿了一瓶補充營養的飲料,煜城接到手裏了卻突然朝站在不遠的慕哲看去。


    “喂!”他並不願意喊慕哲的名字,隻是想把水扔給他喝。


    而慕哲卻沒有朝他那裏看上一眼,而是不知道注意到了什麽,神情變得詫異起來。隨後煜城看到慕哲大步朝前麵走去,像是在對什麽人揮手。


    可惜他的視線被醫療車擋到了,不知道慕哲究竟是看到了什麽人。


    此時的慕哲滿心詫異,根本顧不上煜城,因為他在這裏看到了向啟。他們新生軍訓出來拉練,這一片是被軍部劃定了訓練範圍的,為了防止被子/彈誤傷,這一片山應該是封閉了禁止隨意出入的。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裏看到向啟,而一別三個月,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家裏人,頓時心裏有些酸澀。


    “向叔叔!”慕哲快步走到向啟身邊,“你怎麽在這裏?”


    向啟身邊有軍校的教官陪同著,他見到慕哲時先對那名教官道了謝,隨後神情有些凝重地看向慕哲,說:“家裏有點事,我已經給你辦了退學手續,跟我回去吧。”


    “什麽?”慕哲的腳步一下子停頓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向啟拍一下他的肩膀,說:“飛行器就在山下,這上麵是封閉的禁止進入,我們先坐學校的車下去,等會兒我跟你詳說。”


    慕哲聽向啟語氣,心裏突然噗通跳得厲害,他覺得家裏一定是出了不小的事情,不然就算需要他回去,也不可能直接給他辦了退學手續。可是向啟不在這裏說,說明這件事情並不方便當著別人的麵說,而他就算有滿腔的疑問也不能在這裏追問向啟。


    教官已經幫他們安排了下山的車。


    向啟對慕哲說自己先去了趟學校,辦理退學手續的時候幫慕哲把行禮也收拾好了,東西現在在飛行器上麵。


    因為心事重重有走得匆忙,慕哲甚至來不及和晏元白他們道別,就已經隨著向啟坐進了懸浮車裏。


    車子在山林間行駛得飛快。


    慕哲看一眼駕駛員,試探著問向啟:“我爸爸還好吧?”


    向啟點了點頭。


    慕哲便又問道:“慕寧呢?”


    這回向啟沒有回答他。


    慕哲心裏的不安越發擴大,他又回想起三個月前慕寧送他去報到那天說過的話,他總是覺得慕寧一定做了些什麽,或許是觸怒了慕蒼南,讓慕蒼南對他失望了然後要把自己接回去?


    這種不安讓慕哲接下來一路都很沉默,向啟看出來他的緊張,拍了拍他的手背。


    等到他們被送下山,上了慕家的飛行器之後,向啟一邊吩咐出發一邊開啟了駕駛艙和後麵的隔音裝置。


    慕哲覺得自己手心在出冷汗,他問向啟:“到底出了什麽事?”


    向啟沉沉呼出一口氣,他說:“你知道慕寧想把大嫂送走的事情嗎?”


    慕哲沒想到向啟會提到這件事,他說:“我知道一些,可是不清楚慕寧具體要做什麽。”


    向啟臉色很不好看,“慕寧想送走夢蘭,南哥知道這件事情,本來也默許了,結果沒料到夢蘭知道是慕寧要送走她之後卻無論如何不願意走。”


    一直以來慕哲都能看得出來慕蒼南沒有怎麽把夢蘭放在心上,他不認為夢蘭是否自願會改變慕蒼南的想法,他問向啟:“是夢蘭阿姨做了什麽發瘋的事情嗎?”


    向啟歎一口氣,說:“她不願意走,而且還因此恨上了慕寧,本來南哥並不顧及她,要把這件事情完全交由慕寧自己處置,結果夢蘭給南哥說了一件事。”


    慕哲看向啟凝重神情,用力握緊右手問道:“到底是什麽事?”


    向啟說:“慕寧不是南哥的兒子,他是夢蘭在貧民區撿來的孩子,你真正的哥哥還不到兩歲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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