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屋內適才還彌漫著的溫馨氣氛,此時已經因為梁娟發瘋似的吼叫而消失得蕩然無存。花架上的花盆被梁娟泄憤似的拍下,碰在瓷磚地上碎裂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耳膜。


    “小凝…”唐淇感受到了宿凝的身子一抖,連忙將她擁入自己的懷抱之中,又起身向後退了幾步,以防失控的梁娟傷害道她。


    而宿凝…此時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木頭人一般,隻知道躲在唐淇的懷中發抖。


    “阿娟,夠了!”幹淨的屋子已經片刻間便一片狼藉,宿東也忍不住要朝梁娟發火:“阿娟,回屋裏去睡覺,聽話,好不好?”


    梁娟不再回應老伴的話,隻是像盯著仇人一般,血紅的眸子狠狠瞪著宿凝,瞪著自己的女兒。她似是魔怔了一般,口中隻喋喋不休地念叨:“她不是我的女兒,不是,不是!老宿,為什麽連你都不信我,為什麽…”她混雜的白發隨意散落著,即便此時是大白天,仍然顯得有些可怖。


    “我不想再呆在這…”宿凝躲在唐淇的懷中,根本不敢抬眼,聲音中帶了幾分哽咽。


    “小凝…”宿東也聽到了宿凝的呢喃,麵有愧色,心如刀絞。


    而更心疼的,自然是唐淇。他將宿凝緊緊擁住,似是想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之中,用自己的血液來溫暖她此刻受傷的心:“好,好,咱們這就走。”


    說罷回身望向宿東:“那,伯父,我們就…”


    “走吧,走吧。”宿東擺了擺手,打斷了唐淇接下來的話。陽光下,他的臉上也透出了蒼老的皺紋。


    沒有一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常回家來看看自己,而宿凝工作那麽忙碌,真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可是偏偏,梁娟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了…一個是自己深愛的患病妻子,一個是自己的女兒,宿東的心裏怎能好受得了。


    唐淇點點頭,想擁著宿凝出門,然而卻隻見宿凝躲在他的懷裏,也對望著梁娟。


    童年不好的記憶如堅硬的碎片一般湧回了頭腦,割傷了她的每一分脈絡。麵前的女人,自己的母親,比以前更老了。年輕時曼妙的身材,現在已經變得瘦骨如柴,沒了半分美感。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著,看上去盡是憔悴的樣子。


    這麽多年了,她的病情一點都沒有好轉,還是一見到自己便會發狂…


    滾燙的熱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然觸到對麵女人冰冷的眸子,卻又失去了所有溫度。淚水流淌過幹淨的臉頰,隻帶來徹骨的酸澀和冰涼。


    宿凝吸吸鼻子,放緩了語氣,又埋頭在了唐淇的懷中,哽咽道:“爸,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吧。”


    宿東蹙眉,隻能歎了口氣。這件事情,都怪自己沒有安排好…


    唐淇堅硬而溫暖的胸膛給予宿凝支持,寬厚的手掌擁過她,讓她的眼淚盡情的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望著宿東,語氣堅定道:“伯父,你放心吧。”


    就這樣,宿凝再也不用見到麵前的女人,在一片漆黑中更加盡情地哭泣了起來。唐淇緊緊蹙眉,出門後便雙手將她環起,讓她埋在自己的胸前。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這樣對我…她本該是最愛我的…”即便再怎麽偽裝,可離開了家,宿凝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為什麽會有母親,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唐淇感受著這嬌小的身軀在自己懷抱中顫抖的厲害,心髒也是一陣陣的絞痛。他並不明白適才的一幕幕到底是什麽情況,不過他知道,宿凝很傷心,傷心的厲害。


    他抱她回到車上,從抽屜裏拿出紙巾,而宿凝的眼淚更是抑製不住,像瀑布一樣噴湧而出。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受這樣的委屈,可是卻根本無處傾訴。她知道,父親夾在她們母女二人中間,已經很為難了…


    唐淇默默歎氣,即便心裏難受的厲害,麵上卻仍然保持著鎮定,愛憐地撫著她的頭發,哄著她:“沒關係,還有我,還有我在。”


    良久,宿凝才慢慢停止了抽泣。抬眼望見的,隻是唐淇的滿目柔情。


    “那你想聽我的事情麽?”宿凝委屈地抽抽鼻子,眼眶已經腫成了桃子。這麽多年了,她從來不願意和別人提起這件事情,即便連楊小朵和她關係這麽要好,也不知道宿凝的母親竟然每次見到她,就會有這樣的舉動。


    在宿凝看來,這難以啟齒。她可以沒有博士學位,可以沒有事業,可以沒有幸福的愛情,但是她多麽想要一個圓滿而又正常的家庭。


    “好。”唐淇並沒有多說什麽,隻將她摟的更緊了些,讓她更舒服的依偎在自己的懷裏。


    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身體的溫暖,宿凝的情緒也終於逐漸平和了下來。終於,她緩緩開口:“剛才那個女人…是我的媽媽,梁娟。她生下我之後,患了產後抑鬱,不知為什麽,她堅信她生下來的是一個兒子,而不是一個女兒。所以從小,她沒有喂過我一口奶,沒有拿玩具哄過我一次,隻是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我不是她的女兒。”


    唐淇微微蹙眉,不禁有些心疼。他是孤兒,比平常的孩子更懂得父母的可貴。可宿凝明明有父母,但母親卻不認她,還經常說出這樣的話語,這對一個孩子來說,該有多麽大的傷害啊…


    宿凝吸了吸鼻子,輕輕闔上了酸痛的眼睛,倚在他的懷中,繼續道:“所以從小,我就跟她不親。但我越跟她不親,她就越討厭我,隨著我的長大,她的話也越來越惡毒,病情也越來越嚴重,無論怎麽治療,都束手無策。終於,有一天…”


    直至現在,回想起那一天的情形,宿凝都覺得心裏害怕,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那一天,爸不在,她又說我不是她的女兒。那時我已經上小學了,知道了頂嘴,就反駁了幾句,刺激到了她…於是她,她就拿起菜刀…”


    【作者題外話】:對不起我又忘了更新了。。求不拍磚。。嗚嗚。。趕快補上╭╯3╰╮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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