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繞回去說包厚道。


    自打包厚道“順利”獲得韋春芳的垂青,麗春院一住便是三五個月。在此期間,麗春院的老媽子、龜公、大茶壺、跑堂均在包厚道身上得了不少的好處,人人都把包厚道這個大喇嘛奉為上賓,像伺候親爹似的。包厚道暗地裏使銀子向官差打探茅十八的下落,茅十八被判了個斬監候,秋後問刀。包厚道不計銀子,將茅十八買成了收押,次年釋放,導致茅十八這位江洋大盜行事越來越變本加厲。


    原因在於茅十八不知道包厚道使了銀子,認為大清初建律法不嚴,偶爾殺個富戶沒多大罪過。


    看似不經意的折騰。


    包厚道隨身所帶的銀子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就連帶給弟弟包實在的見麵禮,包厚道也揮霍的沒毬了。


    時間一長。


    麗春院的開銷,包厚道漸漸支應不下去了。


    韋春芳見包厚道這個“大喇嘛”對自已真心不賴,不管他有錢,還是沒錢,心上嘴下都不會說什麽。可麗春院的龜公、大茶壺、跑堂的這些個玩意兒不管,隻要你腰裏有銀子你就是位活爹,沒銀子就當你是條狗。他們原本是大錠大錠的往兜裏揣銀子,漸漸在包厚道身上撈不到油水,變的好幾天都不知道銀子長啥樣。知道包厚道拿不出錢來了,對包厚道的態度開始不清不楚起來了。


    老媽子背裏說:“包大爺要是想把春芳姑娘長期包下,最好回去把喇嘛寺給賣了再來!”


    包厚道身上的銀子富裕,敢直接把麗春院填滿嘍。


    哪能由這些涼水話滿天飛。


    問題是,包厚道隨身帶的銀票在揚州兌換幹淨了。


    這麽下去不成。


    包厚道尋思回山西找杜天舟要銀子,沒有向任何人辭行,偷偷出了揚州城。


    揚州距離山西本就山高水遠。


    包厚道一走。


    韋春芳成了獨眼望穿秋水,不期想,韋春芳一個月後幹嘔不止,有了身子。


    自從包厚道下了揚州,杜天舟在整理師父胡大拿的遺物時,發現一張撕下來的地圖。上麵標著了一座古墓的地點、穴眼,並未詳述是說誰的墓。走地仙人誰不想找個一勞永逸的大富之鬥,從此不再幹這斷子絕孫的活兒。杜天舟生性公大於私,思量四人既然在二賢莊的千年忠義堂拜了把子,等包厚道從揚州回來再去倒了這個鬥也不遲。


    包厚道這一走就是一年多,像是住在揚州不回來似的。


    杜天舟著急。


    根據那張古墓地圖。


    杜天舟獨自到禹山龍舌口采風。


    實地考察後。


    杜天舟心中真是狂喜不止,這個地方真可謂上風上水的絕穴。


    憑杜天舟的見識,自認為這禹山龍舌口的墓,不知比驪山始皇陵強了多少倍。


    足足等了一年多。


    包厚道回來的時候與討飯的人模樣差毬不多了,一到太原,包厚道什麽也不顧,好像這一路基本上就是討飯回來的,先是大吃大喝了幾日,卻在討飯期間跟吳六奇學了個不錯的毛病,喜歡上了吃狗肉。狗肉本就是走地仙忌口之物,杜天舟準備帶他幹大事,那能由著他,卻也不知道包厚道在外麵偷吃了多少回,整頓完畢,四人即時開赴禹山。


    龍舌口的這座古墓殊是奇特。


    四人輪番上陣。


    足足在穴眼處打了一個多月,愣是沒打到墓道口。


    四人非常灰心。


    然,打出來的確確實實是夯土,均想:“能將墓埋的這麽深,那便說明這人的身份尊貴之極!”


    直到第四十九天夜裏。


    這座古墓打出的夯土,已經堆的像座丘陵了,遙遙看去像是平地上生生造就了一座土嶺。沉霾的天空像惡鬼發出的怨氣,彎月透過烏雲倒灑著詭異的殘輝。伴隨著夜鶯啼哭傳來,一絲山風輕吹,平地更增幾分悚色。包厚道、杜天舟、鬆二狗三人齊齊趴在口沿,聚精會神盯著盜洞底隱隱約約、忽有忽無、針尖大小的光點,個個神情緊慕,又是期待,又是焦急。


    盜洞徑直打到了五泉水下。


    依舊是他娘的隻出水土,不見墓室磚石。


    包厚道心下自認:尋常的墓,充其量兩晚土工作業便能見到墓室。


    這麽長時間了。


    還他娘的是隻出夯土與水。


    不可理喻。


    杜天舟雙手擴音向下喊:“華爺,打到墓道沒?”


    聲音剛落,鬆二狗跟著喊問:“華爺,出不出水了?”盜洞裏華千雨有氣無力的回應:“不出了!娘個蛋,越打越他媽硬,換人,換人,老子差點累的散了架!”失望之感不言而喻,緊接著盜洞上架著的轆轤鈴鐺響了,麻繩一崩,包厚道邊往上絞,邊白著眼哼:“杜爺,下麵到底有沒有墓?沒聽說窯口能打倆月,是不是他娘的土地爺跟咱爺們兒嘔氣,啥也撈逑不上,瞎忙活,白鑽一眼井。”


    “放心,肯定有!”杜天舟覺得風水這麽好,不可能沒有。


    “錯不了!”


    鬆二狗站起來憚憚土,拍著包厚道的肩膀說:“包爺,這些日子咱們打出的都是夯土,這幾天又是萬年灰,不用懷疑,鐵定是大墓,嗬嗬!就等著發財吧!”


    “連個響兒都沒,幸虧這裏河床低,要不然,淹都淹死咧!”包厚道心情不爽,板起了臉。


    杜天舟爬起來,邊絞邊勸:“包爺,把心放回肚子裏,咱爺們兒一個月以來的辛苦不會白費。要說隻出小紅土與河沙,肯定不是墓。可是,包爺,咱爺們兒打出的全是夯土,又有萬年灰,不是老杜我站在台上吹糖人,我敢說,如果下麵不是個帝王塚,回去以後我立馬請地仙鼠解罪,從此改行掏糞,君子一言,白布染藍!”


    渾身泥漬的華千雨從盜洞裏鑽出來,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氣岔岔的說:“硬,真他娘的硬,我說,杜爺,咱們幹了多少回,就沒見過這麽深、這麽硬的墓!”


    鬆二狗將繩子係在腰上,一臉不服氣的說:“我還就不信了,有能耐把墓修到十八層水下,沒本事,乖乖讓爺掏了!”


    此處罕有人至,不怕被官家發現,卻比平常作業難了許多倍。


    約莫過了三柱香時間。


    陡然之間,聽到鬆二狗在盜洞裏大叫:“打到墓道了,打到墓道了……!”


    墓道挖開後,杜天舟心憂包厚道這段日子不忌口,而且斷了一節手指,不適合下墓。特地讓包厚道留在上麵策應,華千雨、杜天舟、鬆二狗三人下了膛子。


    進入墓室。


    三人被眼前的景象驚的怔僵,個個咬著舌頭說不出話來,眼神發直。


    即非見鬼,亦非屍變,更非邪祟。


    四四方方的墓室,寬高約三丈,一塵不染,一無棺槨,二無殉葬,卻不是個窮墓。四周壁上全是巴掌大小的金鱗片,層層疊疊,金碧輝煌,在風燈火苗劇烈跳動下,昭示著此墓不凡,瞧的人人亮眼奪目。更為奇異的是,當中倒懸著一座九層六角金塔,頭椎朝下,石磨大小的塔座離墓頂約有五尺空隙。沒有任何物件支撐,單憑細椎立在地上,極其穩當,還不時的在墓裏轉著圈旋飛。


    倒懸金塔玲瓏處掛著一張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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