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圓心下默歎:“這戶人家真不賴,念在我們楊家往日有恩的份上幫我張羅娶媳婦,好人,好人啊!”他低著頭,紅著臉說:“嬸兒,眼下我……我啥都沒有了,帶著媳婦隻有挨餓的份。”


    “不會,怎麽可能呢?”那女人笑著搖頭,又喃喃自語:“嫁到楊家是梅子幾輩子修來的福。”


    “嬸兒,您說的是哪家姑娘?”男人再他娘的穿提褲也思春。


    “水梅怎麽樣?”


    “挺好。”


    “她十六歲好幾年了,還沒找婆家,包少爺你喜歡麽?”


    “嗯,呃,唉,這個……”


    “大小夥子了還扭扭捏捏,喜歡就點頭,如果她爹知道水梅嫁到了楊家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她爹呢?”


    “當兵了,至今也不回來看看我們娘倆。”那女人邊說邊歎氣。


    楊天圓不敢多問,怕勾起那女人傷心,父母從小教育他點到即止,莫作輕浮,刨根問底。洗了把臉,那女人硬讓他洗個澡,還將水梅關在屋子裏伺侯,弄的楊天圓極是不好意思。


    水梅一點不拘束。


    反倒顯的楊天圓扭捏的像個大姑娘似的。


    民國,男子二八春齡正值娶親,女子二七花齡正值嫁人。


    楊天圓泡在熱水裏,舒服的閉上了眼,水梅賣力的為他搓洗著,楊天圓尋思:“她媽媽定是非常樂意水梅嫁給我才這麽做的,老子身無分文決非貪財,鐵定是看上了老子的人品。”楊天圓迷迷糊糊的幻想著娶了水梅後,生個胖小子,破上幾畝地,憧憬著美好的藍圖,忍不住流出笑。


    “包少爺,水梅好嗎?”


    “好,水梅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願意娶她麽?”


    “娘,你說啥呢,我想一輩子守著娘,不嫁。”


    “咱倆一塊守,好不?”


    “包少爺,你要是願意咱們今天就辦喜事,晚上就入洞房,乍樣?”


    水梅的臉紅的像個蘋果似的,粉色桃唇,大眼晴顯的更好看了。楊天圓心說:“美,白白落個媳婦有啥不好,人家求我娶,老子一個窮光蛋有啥不答應。”他奮力的扯著嗓子喊:“願意,我願意!”


    喜事辦的極其簡單,水梅娘把老母雞殺了一隻,洗剝幹淨,和著草皮大大燉了一鍋。沒有紅燭,沒有新衣,亦無媒婆紅轎,更無親朋好友,用雞血給水梅在嘴上擦了擦,算是化妝了。水梅爹當兵多年不回,娘倆相依為命,楊天圓思量:“老子嫁到這算是添男丁了,一定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舊時為避戰禍,躲至深山老林之人大有。


    上世紀九十年代有驢友在山深處發現人居,一見生人便問:“鬼子走了沒,抓不抓壯丁了?”


    三人坐在炕上把雞吃了,楊天圓與水梅磕了三個頭,就算正式過門了。像倒插門,更像做夢,楊天圓管不了那麽多了,好壞算安頓下來了。人生得意莫過於,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時。民國金榜題名沒了,春雨花色簡陋了些,不過卻是極其美好的。肚子飽了,美人有了,啥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半夜。


    楊天圓想如廁,怕驚醒熟睡中的媳婦,躡手躡腳爬起來。


    院子裏沒有茅廁。


    楊天圓隨便找個了地方打個激靈解決。


    驀地裏楊天圓感覺自身的氣息隨尿外泄,滾滾而下,尿液與血無二。楊天圓登時駭然不止,蹲下仔細的瞧了瞧是血,他驚慌失措,心說:“老子的好日子剛開頭,怎麽尿血了,不能腎虧啊!”滿懷不安的提著褲子回到屋子,躺在媳婦身旁左思右想,抓抓枕頭,捏捏被子。


    摸到了水梅的身子時,隻覺得渾身冰涼,再一探水梅沒了進出氣。


    “嶽母快醒醒,水梅沒氣了!”


    哪裏有人回應,嶽母睡的地方與他們擋著半人高的土牆。楊天圓走過去一推,那知她的身子也是冰冷徹骨,早死的透透子,楊天圓暗叫:“不好,壞了,是不是倆人沒吃對東西給吃死了。”打算將她們二人裝殮。正在此時,一片皎潔的月光劃過,隻見西北角躺著兩具枯骨。


    楊天圓不瞧不要緊,這一瞧嚇的不輕,枯骨上穿著衣服與水梅母女二人一模一樣。回身再看,床上沒人了,楊天圓大驚,心說:“莫不是她們早已經死了,鬼變的!”頭皮一發麻坐在地上。


    “賢婿,你乍坐在地上了?”


    “相公,你怎麽了?”


    “地上又冰又冷,快上床睡吧。”


    屋裏燈的燈無火自亮,水梅嘴上的雞血還在,呆呆怔怔的坐在床頭看著楊天圓,臉也不是原來的顏色了。嶽母的臉在燈光下顯綠,楊天圓指著骨頭問:“這是誰?你們又是誰?你們是不是已經……”


    “賢婿,怕啥?我們是死了,你不是也死了嗎?”


    “放屁,你們才死了。”


    “相公,你怎麽了?不打算要水梅了嗎?”水梅雙手捂著臉低泣。


    “賢婿,咱們結了陰親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反悔麽?”


    這時,楊天圓才確認她們不是人,突地回想起那句“梅子已經十六歲好幾年了”,一陣寒意從頭至腳。他當時隻顧瞎高興,啥也他娘的不細想。誌異怪聞的小說中常講女鬼吸男人的精元,長此以往,皮貼骨頭,七竅發黑。楊天圓那裏還有遲疑,慌忙向屋外衝,跑的比兔子還快。


    滿天遍野的響著:“相公,別丟下水梅啊……”


    一個背口袋的人趁夜往山上走,麵頰消瘦,頭發蓬亂。楊天圓與他擦肩而過,那人大驚失色,高呼:“孩兒,跑啥咧?”楊天圓還一個勁的好心,邊跑邊勸:“大叔,山上有鬼,快跑!”


    “站住!”


    “別上山,上麵有鬼,它們專吃男人。”


    “孩兒,你乍變成行屍走肉了,身上的血氣哪去了?”


    “我自願的。”


    那道士讓楊天圓請陶人之際,說過要借他半條命的話,楊天圓借便借了,自覺沒什麽可惜的。眼前之人叫他行屍走肉,楊天圓端的是一怔,心說:“他是不是懂法術,在我身上看出什麽來了?”又怕那人也是個鬼,不近靠太近,遠遠隔著喊話。


    杜沐晴潸然一笑說:“他丟了血氣與行屍走肉沒啥區別。”


    宋鵬奇怪的說:“沒發現,一點都沒發現,包爺這孫子平常話不多,沒想到講起故事來有棱有角,行,出師了!”平四貴正了正色說:“主人公叫楊天圓,包爺,是不是你家祖上的事?”


    肥毛哈哈一笑,拍著桌子說:“這還用問麽,不是他家,能是你家?曆害,曆害,包爺,你家的貨真不少,又是鬼,又是皮卷,比我家開骨董買賣那會子玩意兒還多。”


    話是隨口帶出的。


    杜沐晴心下可就生疑了,她一臉莊重的瞧著包圓問:“你們做古玩?”


    說老實話,麵對這種情況包圓真不知道如何開口應對,總不能豪聲壯誌的說,老子是幹盜墓的,這玩意兒要是說了出來,不正應驗杜沐沐晴那日的判斷了,說他即將要涉險。包圓是真的打心底喜歡這小妮子,心想:“這事老子隻是想了想,定了意向方針,畢竟沒執行,說出來也沒多大意思。”


    還沒等他點頭。


    杜沐晴隨手在桌子上放了幾百元錢,起身便往外走。


    包圓一下傻了,心說:“老子沒講啥啊,乍她娘的這麽大脾氣?”正思之間,宋鵬邊推邊說:“你還楞著幹麽,追,快追!”包圓一腦袋糨糊,向外走去。


    杜沐晴站在門口。


    路沿的瑪莎拉蒂上靠著個男子,胳膊上挽著個大美女。


    不是桑莉莉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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