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洗漱,像是完全忘記了祝英台的女兒身一樣,和以往並無區別,隻是偶爾間的尷尬,還是發生了。


    比如換衣服,柳憑並不了解這陰陽玄氣無形訣能幻化到何種程度,便刻意的回避了。這也讓祝英台明白,柳憑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但心中不管多麽糾結,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也是無可奈何無法改變無法回避的事實。


    其實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這柳憑的舉止行為也是十分君子,加上昨夜還救了自己,所以祝英台並不覺得有什麽。


    笑嘻嘻的說著大可不必如此。但女人心海底針,柳憑也不知道這祝英台說的是真是假,真的就那麽沒必要嗎?


    洗漱整理完畢之後,一起離開了宿舍,走向學堂。


    當!一聲,鍾聲鳴響,諸多學子全部入堂,等待著教學的到來。


    祝英台坐在柳憑的前麵,王宏坐在柳憑的後麵,和兩個熟人坐在臨近的位置,感覺到也算是不錯,似乎又找到了當年上學的感覺。不多時教學便走了進來。


    進來的教學夫子年紀很大,半白的頭發,少說也有五十來歲了,可精神卻很好,目光熠熠,嗓門也大,這堂內百多名學生,都聽得清清楚楚。


    說的是《中庸》――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


    所謂中庸,便是儒家的道德標準。


    中庸重點在‘中’、‘庸’二字,中位於中間,不離兩邊,不走極端。待人接物不偏不倚,調和折中。因時製宜、因物製宜、因事製宜、因地製宜,這理論很是完美,根源源於人性。


    雖沒有多麽華麗的辭藻,卻讓下坐諸多學子感覺如浴春風,個個隻覺得茅塞頓開。


    作為一個現代人,起初柳憑對這些古代理論有種下意識的抵觸和優越感,但後來越發覺得道理之深,根本不敢有絲毫的輕視,這些理論道理,和前世那些叫獸磚家一堆偽儒們所說的話語,簡直就是雲泥差別。


    一堂課聽罷,隻覺得猶意未盡,不禁搖頭感歎,怪不得多少人擠破頭也想要進入天啟書院,不僅僅是資曆與關係,更是這種教學的大能賢才,對於知識的增益之處,難以想象。


    這天啟書院,並不僅僅隻教儒學,還教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此六項很是重要,考舉人的春闈時,便有關於數學以及禮學方麵的考題。至於其他,雖然沒有考到,但在以後,同樣也會用到。


    這個世界的製度不錯,特別對數學的態度。


    中國古代打壓商人,最主要的原因,很簡單也很可笑,就是那些當官的不會數學。


    這並不是笑話,不會就一味的打壓,將整個社會的經濟體製拖的緩慢,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而在這個世界,科舉涉及數學,當官懂得如何管理,就不可能再打壓商人,雖然經商就不能科舉的規定依然存在,但至少抱有鼓勵的態度,這直接導致整個大夏王朝的經濟體係蓬勃發展,海外貿易,西域貿易,源源不絕的帶來了巨額利益,將國祚延長。


    而在中國古代,雖然也有考數學當官,但卻有嚴格的規定,隻是選擇專門人才才會進行,錄取後,隻能在和專業有關的機構任職,並不掌握太多實權。


    一日很快便過去,黃昏將至,難免有些疲倦,眨了眨眼睛,前麵的祝英台回過頭來:“奉常,過幾日我們去寺廟祈福吧。”


    “寺廟?祈福?你也相信這個?”柳憑拖著下巴,有些無聊的說道:“再說我可是道士,和那些禿驢……”可看著那變得哀怨的眼神,也隻能改口了:“算了,我去還不行嗎?”


    祝英台立刻笑著說道:“嘻嘻。我就知道奉常你肯定會答應,你這個人啊,吃軟不吃硬。”


    柳憑有些鬱悶的道:“你這是吃定我了?”


    轉眼三日過去,這一天是書院小考放榜的日子,學生們全部擠到一麵巨牆的下麵看著自己的成績。


    柳憑和祝英台還有王宏也去了,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柳憑預料,祝英台的名字高高在上,位於第一。


    而柳憑的名字……則在第五。


    “第五。”看著這名次,柳憑鬆了一口氣,而後情緒又有些複雜,也不知是失落,還是高興。


    “我是七十九!!擦!!放鬆過度的結果嗎?!”王宏十分鬱悶。


    祝英台見自己竟然是第一,微微皺眉,看著柳憑說道:“怎會如此?我竟然是第一?”


    柳憑笑著道:“我早就說你是第一了,你偏不信?”


    秀才們議論紛紛,顯然對這個結果很是意外,祝英台?這名字很是耳熟,細細一想,不就是那外表不凡,很是英俊的家夥嗎?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得到第一!


    不少秀才紛紛圍了過來,和祝英台攀談著,這讓她很是不耐,和他們在這裏廢話,還不如和柳憑一起去寺廟祈福呢。但一時也推脫不得,那樣容易得罪人,她還是知道的。所以很是為難。


    這時黑臉漢子魯亮走到柳憑的身邊,譏笑一聲道:“我是第二,雖然不想竟然被那祝英台搶了第一,他還真是有些本事,隻是不想,堂堂少年奇才的柳兄怎麽會在第五?嘿嘿,莫不是那些教學們老眼昏花了?”


    柳憑板著麵孔道:“柳某不才,隻是僥幸得了案首,這很早以前就和你說過了,所以對這名次心服口服,怎麽敢對教學妄言定論?”


    魯亮剛想說些什麽。突然,‘啪’一聲,戒尺抽中了他的腦袋。


    “哎呦!”一聲,魯亮有些惱火,是誰敢打自己?作死嗎不是!忙轉過頭,心卻涼了半截,竟然是李夫子,黑黑的麵孔頓時變得煞白。


    “我和其他教學夫子們老眼昏花了?你再說一遍!”教學嚴厲叱著,讓周圍諸多學子都噤聲了。


    “不敢……”魯亮低頭說著。


    教學卻毫不留情:“手心拿來!”


    魯亮伸出手心,啪啪啪啪的打了五六下,手掌的腫了,但卻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李夫子道:“不敬師長,這可是退學的懲罰,但你是初犯,我隻打你幾下手心以示懲戒,還且問一問你,心中可服?”


    魯亮連忙說道:“學生服,再也不敢妄言。還請先生原諒。”


    哼了一聲,李夫子轉身離去。


    魯亮的臉很是難看,簡直快要哭了,隻是和柳憑的一句玩笑話,便在李夫子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影響,自己怎麽就那麽悲催?狠狠瞪了一眼柳憑,不顧周圍學子們同情的目光,轉身快速離去。


    這時祝英台才擺脫諸多秀才們的熱情攀談,來到了柳憑的身邊,問著:“剛剛發生了什麽?”


    柳憑笑道:“發生了一件小事……”


    祝英台道:“走吧,今日無課,我們這就動身去寺廟吧。”


    柳憑點頭,看了眼旁邊的王宏,問著:“仲博去嗎?”


    “不去……我要好好苦讀一番,這成績,叫我如何麵對爹娘呐……”這王宏的表情和剛剛的魯亮有些相似,也就不好盛邀,任由他去苦讀了。


    天啟書院坐落在揚州的樟郡的郡城,而樟郡最有名的寺院莫過於仁和寺,香火極盛,香客無數,那裏的和尚個個被養的肥頭大耳,富得流油。而與仁和寺形成對比的,非青山寺莫屬。當然了,也要有人知道青山寺這個名字才是。


    本以為會去那香火昌盛的仁和寺,卻沒想到一路騎馬,來到了一座有些偏遠的寺廟。


    坐落於半山腰的青山寺,幾乎可以用人跡罕至來形容,倒也有些心靈虔誠的信徒不遠路途艱難,每月堅持過來燒香拜佛,捐贈許些香火錢,才讓這青山寺支撐了下來。


    所以當方丈得知有兩個穿著青衫的秀才來臨之時,便立刻親自出來迎接。


    “老衲乃本寺方丈,法號戒嗔。見過二位施主。”穿著有些破舊的袈裟,一個幹瘦的老頭,雙手合十,朝柳憑與祝英台行禮道。


    “見過方丈。”柳憑與祝英台連忙回禮。


    祝英台道:“方丈我又來打攪了,上次聽聞方丈講經,破去心中塊壘,念頭至此通達。真是感激不盡。”


    方丈道:“此非老衲之功,本是施主悟性所致,何須道謝?


    祝英台道:“雖有悟性,但不得點撥,哪裏能通達?不謝方丈謝誰?”


    方丈雙手合十道:“言重了。既有貴客降臨,老衲當親自指引,來,請隨我一一遊覽吧。”


    祝英台忙道:“多謝方丈。”


    一路參觀,聽著這老和尚的講解,倒也有趣,柳憑和祝英台很快便來到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為何叫大雄寶殿呢?”柳憑突然問道。


    祝英台白了柳憑一眼,顯然有些鄙視他,連這也不知道。


    方丈嗬嗬一笑,道:“大雄是佛的德號。大者,是包含萬有的意思;雄者,是攝伏群魔的意思。因為釋迦牟尼佛具足圓覺智慧,能雄鎮大千世界,因此佛弟子尊稱他為大雄。寶殿的寶,是指佛法僧三寶。”


    柳憑點了點頭,又問道:“佛法僧三寶詳細指的是什麽呢?”


    祝英台不得不插口道:“奉常,這話就有些失禮了。”


    “無妨。”方丈輕輕搖頭,然後說道:“既施主如此好學,我又豈能不一一告知?”


    “這三寶指佛寶、法寶、僧寶。”


    “佛寶,指圓證佛道的本師釋迦牟尼佛,也泛指盡虛空、遍法界、十方三世一切諸佛。”


    “法寶,指佛的一切教法,包括三藏十二部經及八萬四千法門。”


    “僧寶,指依諸佛教法如實修行、弘傳佛法、度化眾生的出家沙門。”


    聽著講解,柳憑不明覺厲的哦了幾聲。


    一路說著,很快便來到那鍍金的佛像之下,祝英台雙手合十,恭敬的祈禱起來。


    而柳憑的目光卻被旁邊的壁畫所吸引了――牆壁上畫著無數散花的天女,其中一個垂發少女,收拈鮮花,麵帶微笑,卻又有些勉強,眼神裏似乎有些哀怨,櫻桃小嘴張開欲言,似要傾訴一些愁苦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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