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離弦的貪狼魔箭越飛越快,迅速超逾了肉眼所能企及的速度,在空中化為一蓬不斷膨脹翻卷的銀色光影。


    鍾冠存凜然一驚,他做夢都沒料到刁小四居然真敢不計後果地朝自己射出魔箭。


    倉促之下,鍾冠存竭盡全力催動擎天淨空柱迸放開一團濃烈絢爛的金光,火雲騰騰攢聚成形,逐漸衍生出一片汪洋火海橫亙身周。


    “嗚――”箭芒勃發,赫然凝鑄成一頭凶猛彪悍的銀色天狼,雙目血紅迸射寒光,不可一世地破入火海之中。


    極短的光陰在眾人意識裏被無限拉長,就看到那頭天狼凶威肆虐勢如破竹地翻江倒海,碾碎層層疊疊的金紅雲浪,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向鍾冠存。


    鍾冠存淩亂了,他本就不願和刁小四玉石俱焚,更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要跟人以死相拚。


    他是靈湫峰首座鍾山壯的嫡親孫子;他是靈湫四俊之首;他是天之驕子未來的終南劍派中流砥柱希望所在……卻要跟一個來路不明的小無賴刺刀見紅,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生死關頭已容不得有太多雜念,鍾冠存急忙抱元守一凝定心神,靈識汩汩綿綿注入擎天淨空柱,同時將功力提升到十成滿盈。


    “嘭嘭嘭――”擎天淨空柱再生變化,一道道金雷在火海裏憑空湧現頻頻炸響。


    巨大的衝擊波卷裹著跌宕奪目的火浪湧向天狼,仿佛要將這不速之客生生撕碎。


    天狼長嗥,身上煥發的銀芒更為濃烈暴戾,劈波斬浪凶猛地撲襲!


    它的軀幹被金雷炸開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大洞,很快便是千瘡百孔,卻也已衝過了一大半的路程,距離鍾冠存不足十丈!


    鍾冠存的心更加慌亂,一邊拚命調動金雷阻擊,一邊不由自主地縱身閃躲。


    然而貪狼魔箭的氣機早已牢牢鎖定了鍾冠存,無論他如何逃躲,縱使遠遁百裏,這一箭亦是百折不回不死不休!


    “噗!”在天狼支離破碎即將被金雷轟得渙滅前一瞬,它終於衝破了驚濤駭浪的阻截,直撞鍾冠存!


    鍾冠存全靠本能地催發真氣護住周身要害,猛地一聲慘叫銀光崩散身影踉蹌,右胸赫然被一支傷痕累累的殘箭釘入,僅差毫厘便重創到內髒!


    饒是如此,他體內的真氣亦瞬時崩潰,五髒六腑被一股股凶狠的氣勁絞得痛不欲生,“噗”地噴出一口銀紅色毒血,一頭往下方的雲海裏栽落!


    “鍾師兄!”郭奉天騰身飛掠,抱住鍾冠存,就見他雙目緊閉已經昏死了過去。


    吳鈺嚇得花容慘淡,死死盯著刁小四道:“你、你闖下大禍了!”


    刁小四也是怔了怔,他並不驚異於貪狼魔箭的威勢,隻是沒料到鍾冠存居然如此窩囊。不管怎麽說,這小子的修為決不遜色於段老鬼之流,又有擎天淨空柱護身,原本不至於傷得這麽重才對。


    正在這時候,遠處嘯聲滾滾有聲音如炸雷般怒喝道:“何方妖孽,敢在太一聖境行凶鬧事,傷我孫兒?!”


    話音未落,一名神威凜然麵如重棗的黃袍老者須發戟張禦風而來,周圍雲浪翻滾如潮分開,聲威之盛一時無兩。


    “我的娘!”刁小四望著風馳電掣猶若怒獅的黃袍老者心裏發毛,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單看這氣場,絕對屬於忘情境界的翹楚人物,跟老瘋子、老幹媽一樣,都是老字輩的牛人。


    別說他剛剛一箭射出體內功力抽空八成,就是在最佳狀態底下,也不可能在這紅燒獅子頭的掌下撐過三招!


    但對方的身法奇快,逃是絕對逃不掉了,再看鍾冠存的慘樣求饒怕也沒用,看來隻能充分運用三寸不爛之舌跟對方擺事實講道理了。


    閃念之間,黃袍老者腳踏層雲業已來到近前。吳鈺等人麵露敬畏之色,齊齊躬身喚道:“師祖!”


    黃袍老者鼻子裏怒哼了聲算是回應,探手抓住鍾冠存的左腕輸入一股真氣,倏然抬頭望向刁小四道:“是你幹的?!”


    此人正是終南五真中的鍾山壯,剛才刁小四鍾冠存一戰雙方各自祭出極品法寶,氣衝鬥牛光照天宇,怎有可能不驚動到太一聖境中隱居靜修的終南劍派高手?


    他眼看自己的孫兒被魔箭射傷,肌膚泛起銀灰色,體內毒氣橫溢,不由得又驚又怒。雖說此老的孫子有不少,可其中最出息的無疑當屬鍾冠存。如今居然在太一聖境裏被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打得丟了半條命,教人如何不怒、不火,不發狂?


    孫紫蘇忙道:“師叔祖,我們……”


    鍾山壯不耐煩地一擺手道:“丫頭,沒你的事,閃到一旁別說話!”


    刁小四瞧得心裏來氣,冷笑道:“有種待會兒別求孫神醫出手救你孫子!”


    鍾山壯怒容滿麵迫視刁小四,精湛的目光開闔之間懾得他心頭巨震,後麵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冷嘲熱諷不自禁地被堵了回去。


    刁小四忙收攝心神,笑嘻嘻道:“當然咯,也可以試著跟我打個商量,把解藥賣給你。老子做生意從來都很公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真金白銀如假包換。”


    鍾山壯一邊運功為鍾冠存鎮壓體內的劇毒,一邊徐徐道:“你是唐門的人?”


    也不怪他會這樣想,雖說唐門透過雙鷹舫等門道也會將獨門煉製的一些暗器和毒藥往外販賣賺取利潤,但似北鬥天弓這般的極品魔寶卻絕對屬於非賣品,非本門嫡係子弟概不外傳。


    郭奉天忙道:“師祖,他……好像是邪月真人的外甥,這幾日都住在藥王穀裏。”


    鍾山壯微微一怔,隨即嘿然道:“邪月真人又如何,傷了我的孫兒,連他也要對老夫和終南劍派有個交代!”


    吳鈺叫道:“師祖,包師妹和黃師兄都快不行了!”


    鍾山壯雖然恨不得一掌把刁小四拍死,可他終究是正道耆宿,不會一意孤行為所欲為,當即濃眉倒聳道:“小娃兒,你先把解藥交出來,再跟老夫前往靈湫峰問明罪狀按律發落!”


    在他想來,這已是極為公允寬大的舉措,至少不會傷了孫思邈和邪月真人的顏麵。


    可刁小四望了眼橫眉冷目的吳鈺等人,心虛道:“老子若跟他們去了靈湫峰,還不被這夥兒小王八蛋玩死?”


    當下他道:“三個人三份解藥,我給您老打個折,隻要二十萬兩銀子。至於靈湫峰……那地方太遠,又不如藥王穀好玩兒。不如咱們去到穀中,等孫神醫回來,讓他老人家給評評理。”


    鍾山壯威震四海,素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正道巨擎,從沒見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竟敢當麵跟自己討價還價,不由火往上撞道:“你肆意妄為傷我門人,莫非還以為孫師弟會護著你?”


    刁小四理直氣壯道:“廢話,老子是他孫女婿。他不幫我幫誰?”


    此言一出場中嘩然,孫紫蘇又氣又羞,卻不好出言辯駁。


    鍾山壯卻是不信,轉臉望向孫紫蘇道:“丫頭,他說的可是真的?”


    孫紫蘇的玉容燦若朝霞羞不可抑,低下螓首猶豫半晌,最終想著刁小四是為了自己才出手上人得罪了靈湫峰,假如此刻自己否認這件事,恐怕鍾山壯立馬就會出手。


    她聲如蚊訥道:“是爺爺……和邪月真人打賭贏了,要我、要我……”接下來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再當眾說出口。


    即便這樣,鍾山壯也已明白孫紫蘇言語裏的意思,麵露詫異之色凝視刁小四,哼了聲道:“難怪你狗膽包天,敢情以為有孫師弟撐腰!可惜你打錯了算盤,我終南劍派一貫光明磊落以理服人。你既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傷人,便真是孫師弟的孫女婿,也難逃本門嚴懲!”


    刁小四望了眼俏臉紅撲撲的孫紫蘇,心頭蕩漾道:“這小丫頭倒也挺可愛。”


    他衝著鍾山壯擺擺手道:“不要在我麵前擺出一副正義的嘴臉,因為你代表不了正義。我也懶得跟你解釋什麽叫狗仗人勢,什麽叫狐假虎威,因為你的徒子徒孫就是這種人。所以老頭兒,咱們最好還是在商言商,討論一下買解藥的事。”


    鍾山壯氣得七竅生煙,哪裏曉得刁小四是在故意借此拖延時間,好等孫思邈得著消息趕來救駕。


    他一聲斷喝道:“放肆!”憑空移行步罡踏鬥,探手抓攝刁小四。


    刁小四曉得出手抵抗也是徒勞,索性一動不動硬著頭皮大義凜然道:“生又何歡,死又何懼;我以我軀,幹你娘的!”


    孫紫蘇奮不顧身掠上前來,想擋住鍾山壯道:“師叔祖,不可以――”


    “閃開!”鍾山壯聽刁小四言出無狀愈發惱怒,揮袖蕩飛孫紫蘇,手爪插落。


    千鈞一發之際,四周的虛空莫名波動,一條身影鬼魅般地從鍾山壯身後閃現出來,笑嗬嗬地說道:“好孫兒,我來幫你幹他!”說著話,一隻如玉光潔的手掌驟轉幽藍,光霧騰騰無聲無息按向鍾山壯的背心!


    “死老頭!”


    “絕域老妖!”


    幾乎同一時刻,刁小四和鍾山壯齊齊失聲驚叫,難以相信各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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