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井空子開心地咯咯一笑,然後天空中便劃過了一道如夢如幻的粉紅色刀光。


    青年男子一聲慘叫身形暴退,麵前揚起一團血霧,半條臂膀被蒼井空子的魔刀“女人花”齊肘削斷。


    他出手的時候並非沒有做任何的提防,但一來做夢也想不到李靖沒動手,那看似甜美可人的少女竟會突然一刀砍下;更重要的是,他麵對的不是普通魔門女弟子,而是秘月魔宗四大法王之一的“東洋之花”蒼井空子!


    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青年男子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一聲慘叫之後,繼而又是一記厲嘯。他的臉上湧現出猙獰的煞氣,體內紅光爆閃,凝拳轟擊蒼井空子。


    “嗚――”風聲嘶吼有若狼嚎,漫天的紅霧鼓蕩從背後隱隱現出一頭兩丈餘長一人多高的血狼,獠牙戟張利爪破空瞬間將小漁舟撕得粉碎。


    “咦,陰山天狼拳,你是郎仙平的兒子,真糟糕――”蒼井空子蹙了蹙秀氣的眉頭。


    李靖一下就猜到了蒼井空子蹙眉的原因。


    陰山老祖郎仙平位列七大妖王之一,獨尊漠北六十餘年堪稱魔門巨孽,一身修為臻至大乘之境,幾乎直追當年的燕無情。


    這次秘月魔宗和隱辰魔宗結盟,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蕩平李淵的後台青城劍派,因此鬆島菜子特意請來了郎仙平助陣。


    天曉得還沒來得及跟青城劍派開戰,郎仙平唯一的寶貝兒子郎狼就教蒼井空子砍斷一條胳膊。以陰山老祖睚眥必報的性情,絕對不可能咽下這口氣,勢必要向蒼井空子和李靖展開報複。


    想到這裏,蒼井空子揮刀劈出。“女人花”的光華登時淹沒了濃烈的紅霧,冷月如鉤斬裂血狼碩大的頭顱,勢如破竹切向郎狼的咽喉,竟是準備殺人滅口。


    郎狼的臉上現出一絲驚惶。如果說剛才他被蒼井空子一刀砍斷胳膊,還可以歸咎於自己的大意和輕敵。那麽在第二回合的短兵相接中,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赫然呈現。麵前這個看似嬌柔可口的少女,此刻在他眼裏儼然化身為可怖的地獄羅刹。


    生死一發之際,江岸上猛然響起一陣雄勁蒼涼的嘯聲,宛如一頭孤獨的蒼狼兀立於荒野之上,向著夜空中如霜的圓月發出逆天長嗥。


    李靖凜然一驚,波平如鏡的靈台在瞬時間竟被這嘯聲震得劇烈搖顫,顯然對方的功力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順著嘯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名黃衣老者身材削瘦如槍,背後披風烈烈飄揚猶如大漠風塵遮蔽雲天,振臂凝拳橫空轟開一道詭奇開闊的狂瀾。


    “轟――”狂瀾跌宕,湧出一條條火紅色惡狼的光影,張牙舞爪撲向蒼井空子,聲勢之浩大狂放比起剛才青年男子打出的“陰山天狼拳”不知要強盛多少倍。


    “陰山群狼鬥!”李靖立刻猜知這名黃衣老者正是陰山老祖郎仙平。


    他沒有絲毫猶豫施展“偷天換日神功”,白衣如雪衝入鋪天蓋地的狼群中。


    “嗚――”群狼嘶吼,李靖瞬時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置身在一片彤紅晦暗的荒原中,四周群魔亂舞無數黑綽綽的光影露出鋒利森寒的獠牙,隨時都可能將他撕成碎片。


    郎仙平的拳法與青年男子迥然不同,每一拳擊出便會憑空凝鑄成一束火影,霎時幻化成為有若實體的巨型魔狼,在咆哮在奔馳。它們渾身燃燒著暗紅色的火焰,在一片通紅炫目的罡瀾光霧中反而呈露出黑漆漆的陰沉色彩。


    李靖的靈台上,足足映射出八十九條魔狼火影。換而言之,郎仙平在電光石火的一招之間,赫然轟出了八十九拳!


    李靖家學淵源,對“陰山群狼鬥”也曾有所了解,知道這門拳法修煉到至高境界,可以一招轟出九十九條魔狼火影,形成一座“陰山群狼鬥羅陣”。


    郎仙平的修為雖然還不足以將“陰山群狼鬥”催發到極致境界,但已足夠駭人,更不是自己憑借一己之力能夠扛得下來。


    好在李靖從一開始就沒有硬扛的打算。他的身形在層層疊疊的火影中天馬行空倏忽往來,雙掌行雲流水好像不著一絲氣力地拍出,似羚羊掛角,似白雲出岫,一推一引之間就使得一匹匹彪悍狂暴的魔狼身不由己地偏離目標。


    然而即便如此,李靖每一掌擊出,胸口的氣血就會產生一陣劇烈的震蕩,周身經脈亦隨之波動,魔氣流轉逐漸凝滯淤塞。


    就在這時,一抹粉色的刀光像天邊的彩虹劈開茫茫血霧,垂落到無盡的荒原之上。


    蒼井空子舍下郎狼,嬌軀盈盈若水,好似幽穀清泉迤邐山間,殺入了陰山群狼鬥中。“水中花”殺氣嚴霜如幻如化、如露如電,所過之處魔狼紛紛消融渙散,最終顯露出一隻深紅如鑽的巨拳。


    “砰!”“啪!”幾乎不分先後,郎仙平的拳鋒與李靖、蒼井空子的一掌一刀狹路相逢,迸濺出一蓬絢爛奪目的光火,仿如漫天的禮花灑散飄落。


    李靖和蒼井空子各自低哼了聲,飄退到江麵之上並肩而立,重新擺開門戶。


    郎仙平的身軀晃了晃,從口中噴出一團深紅色的濁氣,微覺詫異地打量兩人。


    “爹,我的手斷了――”郎狼抱著斷臂,大叫道:“快殺了那男的!”


    話音未落,就聽江岸上有人喊道:“誤會,這都是誤會――”身影飄動,風無衣和花妖娘雙雙趕到。


    原來這兩人三年多前夜闖紫禁城,企圖渾水摸魚從秦皇陵裏分一杯羹,結果被刁小四狠狠坑了一把,險些把風無衣的家底都給刨光。


    兩人不敢在長安城裏多作停留,垂頭喪氣地回返南荒,準備閉關修煉順便也避避風頭。哪知數月之前,秘月魔宗四大法王之一的山本七八忽然找上門來,盛情邀請二人重新出山共同對付青城劍派,並許諾了種種好處。


    風無衣胸無大誌,本想托口閉關推辭不幹,可惜架不住花妖娘在枕邊天天吹風,於是就答應了下來,還自告奮勇前往陰山,為秘月魔宗牽線搭橋請出了郎仙平。


    今天是唐太君的頭七,按照原定計劃風無衣和花妖娘便陪著郎仙平父子趕來豐都,本想在萬州碼頭的一家酒樓裏歇歇腳,卻不料橫生枝節。


    風無衣、花妖娘都曾見過李靖,曉得他是唐門三公子,連忙道:“郎兄,這位是唐博鵠唐門主的三公子……”


    郎仙平麵色冷峻,心下憤怒欲狂,說道:“我可不管他是誰的兒子,殺了再說!”


    蒼井空子咯咯一笑道:“郎老祖好大的口氣,可惜弄錯了人。你兒子的胳膊是我砍的,是不是也要人家拿命來抵?”


    郎仙平聞言望向蒼井空子,見她嬌媚如花心中微微一動道:“你是誰家的弟子?”


    蒼井空子娃娃臉上綻放出天使般純真可愛地笑靨,雙手垂於膝前深深一躬道:“我叫蒼井空子,請多多關照!”


    郎仙平怔了怔道:“你是秘月魔宗的人?”


    也難怪他一開始沒有認出蒼井空子的來曆,秘月魔宗的四大法王素來行蹤詭異,又久居扶桑,在中土正魔兩道中名聲不顯,而郎仙平一直僻居陰山,極少涉足中原,也就愈發地不認識她了。


    蒼井空子慢慢直起小蠻腰,瓷器般精致的玉容上蘊含著嬌俏的淺笑,說道:“是啊,人家可是月宗的法王呢。”


    郎仙平陰冷的狼眼徐徐合成一條線,如刀鋒般釘在蒼井空子開愛的娃娃臉上,點點頭道:“難怪你有這麽大的膽子。說吧,你打算如何了結此事?”


    郎狼聽郎仙平口氣緩和,似乎對蒼井空子的身份有些忌憚,不由急道:“爹,這丫頭――”


    “啪!”不等他的話說完,郎仙平看也不看甩手一個耳光抽了上去,冷哼聲道:“廢物,丟盡了老夫的臉麵!”


    郎狼猝不及防摔跌出去,落到江邊的碎石灘上,手捂高腫的臉頰呆呆望著郎仙平,不敢再開口。


    李靖淡淡道:“這件事我也有份,郎老祖有何訓教盡管示下。”


    這就是魔門與正道的不同。假如此事發生在正道門派之間,多半會問明緣由厘清是非,再交由各派德高望重的耆宿長老公斷,期間雖然少不了唇槍舌劍明爭暗鬥,但最後總免不了和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絕不會輕易交惡傷了和氣。


    但在魔門之間一旦發生衝突,很少會有誰會真的在乎是非曲直,凡事直截了當憑實力說話,哪個拳頭硬靠山大,他的話便代表了公理和正義。


    花妖娘的前任姘夫斑斕老祖是栽在刁小四和李靖等人手上的,她不敢直接找李靖報仇,但也不願錯過這麽一個煽風點火落井下石的好機會,故意激將道:“老祖,依我之見還是算了吧。他可是唐博鵠的嫡親兒子,如果有個閃失恐怕隱辰魔宗決計不會善罷甘休。”


    郎仙平冷笑道:“唐博鵠?他的兒子又如何,難不成老夫的兒子就活該殘廢?這件事我自有計較,無需你噪舌羅嗦!”大袖一拂,徑自轉身而去。


    郎狼呆了呆,趕緊追上前去叫道:“爹,爹――”


    風無衣也沒料到會是這麽一個結局,衝李靖和蒼井空子搖搖頭道:“這事怎麽說來著的?唉……”


    花妖娘更不曾想到郎仙平會如此窩囊,居然隻丟下一句場麵話就先退了。


    她一拽風無衣,嗔道:“人家要在這裏卿卿我我,咱們倆兒在這兒幹啥?走吧,郎老祖都去遠了。”拖著他轉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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