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露露姐掄起蒲扇似的大巴掌在刁小四的後腦勺上狠狠地給了一家夥。


    刁小四身子往前趔趄,一下回過神來,就聽露露姐罵道:“臭小子,傻在那兒幹嘛,快回公主殿下的問話。”


    刁小四敢怒不敢言,隻好吃個啞巴虧,把這筆帳記在了蘭福的身上。


    這時候他已經漸漸看出來點兒眉目來,眼前的宮裝少婦雖然酷似鬆島菜子,但相比之下稍顯年輕一點兒,而且眉宇間少了幾分妖嬈狠辣之氣。


    難不成玉華公主和鬆島菜子原來是姐妹,那她們跟土肥圓之間又是什麽關係?


    刁小四心下大為納悶,但現在顯然不是研究三角關係的時候,索性順水推舟裝孫子道:“公主殿下,您、您是小人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動人的女人!”


    玉華公主淡淡一笑,道:“你也是第一個敢當著我麵說這話的下人。”


    刁小四見她露出笑容,徹底放下心來。要換作鬆島菜子那老鬼婆站在這兒,別說衝著自己微笑了,不把他渾身上下二百零六塊骨頭全部捏爆揉碎磨成粉就算是觀音菩薩轉世了。


    刁小四身上壓力頓失,口齒伶俐地將單雄信追出洛陽,在十裏長亭與秦瓊、徐懋功和程咬金割袍斷義劃地絕交的事兒說了。


    不是刁小四自誇,他絕對夠得上老王家的最大苦主。這回喬裝改辦潛進洛陽,原本以為金鼎神僧一死,自己也能藝高人膽大一回。哪曉得昨夜白馬寺一戰,猛然冒出土肥圓這妖孽來,要想滅掉自己簡直跟吹口灰差不多容易。


    盡管寧無奇說在決戰龍門之前,土肥圓不會再出手。可那是對一般人,如果曉得自己就在洛陽城裏肯定不會放過。


    就算土肥圓君無戲言駟馬難追,可他不出手還能出頭、出刀吧?


    雖說刁小四打小就愛玩石頭剪刀布的遊戲,但對手換成土肥圓,除非是嫌自己的小命活得太長了。


    玉華公主靜靜聽完刁小四的敘說,不置可否道:“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兩天,再到賬房支五兩銀子,就說是我給的賞錢。”


    才五兩?刁小四大感失落,但至少比單雄信的賞錢多了一倍,比起隻會給刀子從不給錢的鬆島菜子,這位和扶桑老鬼婆麵貌酷似的玉華公主明顯要好得多,難怪老單不肯背叛王世充,原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刁小四感恩戴德地謝過玉華公主,一溜煙出了內宅,直奔賬房領了五兩銀子賞錢。


    他兜裏揣著賞錢往馬廄走,越想越覺得老單家不是久留之地,得趕緊跑。


    忽聽前麵響起一個男子低沉的嗓音道:“你竟然是駙馬府的家奴。”


    刁小四一驚抬頭,就看到那個突厥佬突利正和劉黑闥站一塊兒望著自己。


    劉黑闥微微詫異道:“怎麽,你們認識?”


    突利一臉輕鬆地答道:“我和他曾經在街上碰到過,當時並不知道他是駙馬府的下人。”


    他轉過頭對刁小四道:“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刁小四猜不透突利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總之不會是好事。但眾目睽睽之下除非他立馬翻臉幹架,不然還得把這出小四爺賣身葬父的戲給唱下去。


    他跟在突利身後出了跨院,來到駙馬府的後花園中。


    突利站定身形,說道:“我見識過你的身手,絕非普通人可比,所以你沒有理由委屈自己被人當奴才使喚,除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刁小四曉得瞞不過突利,兩眼一翻道:“如果我說是仰慕公主殿下的絕代風華,為了能夠一親芳澤不惜賣身為奴,你怎麽看?”


    突利哼了聲,雙目炯炯有神凝視刁小四道:“那你為何要跟蹤金城公主?!”


    刁小四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原來,真的是她!


    “我不管你是誰,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以後離她遠一點兒。你混進駙馬府想幹什麽,我沒有興趣過問,也不會向駙馬告發。”


    突利見刁小四不回答,繼續說道:“但你必須記住,金城公主是我的女人……”


    “放屁,你個死突厥佬!”刁小四勃然大怒,也不管會不會暴露身份,破口大罵道:“你就是隻草原土鱉,還做夢想吃天鵝肉?你也給老子記住,公主小娘皮是我刁……叼在嘴裏的肉,想讓我吐出來,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一樣幹翻你!”


    突利眉宇揚起,緩緩道:“希望你的拳頭和嘴巴一樣硬!”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刁小四索性豁出去了,大不了就反出駙馬府,還樂得不當家奴。


    他微微冷笑道:“老子的拳頭硬不硬你不知道,但你的嘴很臭確鑿無疑。”


    突利臉上的煞氣一閃而過,眼前的家夥擺明了要和自己爭風吃醋,就算自己忍不住向他出手,也是理所應當。


    突然間靈台警兆乍顯,兩道身影如鬼魅飄飛一左一右從一株樹上瀉落下來,殺氣嚴霜妖氣衝天撲襲而至。


    突利凜然一驚,雙腳站成丁字形,腳尖點地猛地一轉,順勢側身出拳。


    “砰砰!”悶響,突利的身形搖了搖,迅即在原地穩穩站定。


    那兩道身影翻飛出去,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卸去突利剛勁犀利的拳風,飄落在刁小四的身前,正是花妖娘和風無衣。


    突利臉上微露驚異之色,盡管他以一敵二仍然占了上風,但對手的實力之強依舊出乎意料之外,當下道:“兩位是何方神聖?”


    也難怪突利不認識花妖娘和風無衣。這兩隻老妖屬於宅人型的,基本龜縮在南荒不出,偶爾到外頭溜達圈兒,也是鬼鬼祟祟神神秘秘。所以名頭雖然挺響亮,但真正能認出他們的人並不多。


    何況突利來自漠北草原,對南荒的魔門高手更加不了解。


    花妖娘理都不理突利,忠心耿耿道:“公子,就讓奴婢替你幹掉這野小子!”


    她是見識過刁小四修為的,能夠把煉成死靈的王玄應打得像狗一樣狼狽逃竄,還怕對付不了一個從北方荒野來的突厥佬?所以口氣大點兒也沒什麽,實在不成背後不是還有刁公子在麽?


    突利鷹一眼的眼神遽然爆閃,花妖娘和風無衣如臨大敵隨時準備玩陰的。


    誰知突利並不給他們在刁小四麵前表露忠心的機會,眸中鷹芒迅速散去,轉身往後花園外行去道:“如果你想見她,就去北海。但要小心,別死在了半道上。”


    刁小四怔了怔道:“你剛才不是還在警告老子離她遠點兒?”


    突利傲然一笑道:“假如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能稱得草原雄鷹?”


    刁小四惱火道:“土鱉,不要挑戰老子的耐心,我也是有底線的。”


    假如不是昨晚剛受傷,現在不是跟人玩命的時候,管他這是土鱉是從哪裏爬來的,早就衝上去一刀剁了!


    當然,刁小四壓根不信金城公主會看上突利。否則別說身上有傷,就是已經躺進棺材裏,也準會蹦出來把他帶到底下去。


    是不是男人,不是看他在女人麵前裝不裝爺們,而是要看他在爺們背後敢不敢捅刀子,為真愛默默磨刀,剿滅一切膽敢來犯之敵!


    倒是風無衣看上去很失望,挑唆道:“難不成就讓這家夥大搖大擺地走了,毛都不掉根?”


    刁小四一眼洞穿他的險惡用心。假如自己有能力留下突利也就罷了,問題在於英雄正當落魄時,除了眼睜睜瞅著那混蛋耀武揚威地揚長而去,還有其他辦法麽?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風老巫一看就不是啥好鳥。


    他“砰”一腳踢飛風老鳥,向花妖娘問道:“北海在哪兒?”


    花妖娘含糊其辭道:“好像在……漠北。”


    風老鳥自空中折返回來蹲在樹枝上揉著痛屁股道:“聽說空日魔宗的老窩就在北海。”


    刁小四恍然大悟,想到蕭皇後的師門不正是空日魔宗麽?


    他不禁大感懊喪,假如那晚不是長孫無忌和褚遂良這兩個膽小怕事的家夥死拽著,說不定自己早就和金城公主驚喜重逢雙宿雙飛了。


    花妖娘道:“公子,你真想去北海?那地方聽說不怎麽好玩兒。況且,難保剛才那個家夥不是在騙你。”


    她是極不願意刁小四去北海的,雖然巴不得他早死早投胎,卻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反誤了卿卿性命。


    “花仙子所言極是,你千萬不要上當。試想你屁顛屁顛跑去北方風沙之地受苦,那小子卻在洛陽城裏風流快活,豈不虧大了?”


    他也不想刁小四去漠北,不為別的,就怕刁小四不良於行,一路騎鳥西行。


    刁小四沒言語,假如北海真是空日魔宗的老巢所在,他倒不覺得突利會騙自己。原因很簡單,他想借刀殺人。


    沒想到,金城公主真的在洛陽城,自己卻和她一次次失之交臂。


    莫非,兩人之間真的沒緣分?


    他漸漸感覺到胸口有一團火燒了起來,渾身的血都快被煮沸。


    孫千金和紫蘇那丫頭不正在漠北尋親麽,至今渺無音訊。


    看來,是時候去漠北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草原風光無限好啊!


    刁小四攥了攥拳,招呼道:“來人啊,備鳥兒!”


    “噗通!”風無衣一跟頭從樹上栽下來,隻希望以這種自殘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強烈的抗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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