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刁小四自煉的五妙至陰符,一張從南雨巷身上搜刮來的一錘定音符,就這樣慷慨大方地統統拿來招待了秦濯心。


    可憐秦濯心,下半身被五條至陰至寒的冰煞索結結實實捆縛住,凍得渾身顫抖五指僵硬,還要奮盡全身功力掣動胡琴往上硬抗定音神鎚,顧得了頭卻顧不了尾。


    “轟!”一團光瀾炸開,所有人的眼睛被刺得不由自主緊緊閉上,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兀自覺得地動山搖頭暈腦脹。


    兩旁的屋舍酒樓飛沙走石,牆麵喀剌剌崩裂出大條大條的裂縫,卻沒有倒塌。


    這不是蓬萊仙閣煉製的一錘定音符威力不夠徒有虛名,而是九成九的力量都實打實地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人呢?”等到轟鳴聲漸漸減弱,鍾冠存立刻睜開眼睛,顧不得抖落身上的塵土瓦礫,便向光霧彌漫的街道上四處張望,尋找秦濯心這魔頭的蹤影。


    然而找了大半圈,他詫異地發現秦濯心居然不見了——莫非讓他跑了?!


    鍾冠存一驚,忽然看見刁小四手扶馬車,一邊傾聽街道上隆隆的餘音回蕩,一邊朝前示意道:“在那兒呢!”


    鍾冠存的目光順著刁小四的指引掃過車後五六丈遠的街麵,不由得呆若木雞。


    隻見街道中央簌簌坍塌,猶如流沙般正在往當中下陷,赫然形成了一個“大”字形的深不見底的黑窟窿。


    一隻血淋淋的手扒在深坑的邊緣,慢慢從底下探出一個滿是血汙的腦袋。


    腦袋已經變形,就似被頑童惡作劇般使勁揉捏過的麵團,披頭散發七竅流血,朝著刁小四站立的地方斷斷續續地喘息道:“我……刁小四……你……”


    話說到半拉,猛聽得雲天之上有人炸雷般怒吼道:“刁小四,你往哪裏跑!”


    秦濯心呆了呆,下意識地抬起頭,紊亂的靈台上模模糊糊亮起了一團光影。


    這玩意兒應該是圓溜溜,光禿禿的,好像是一柄錘子——


    “錘子?!”秦濯心瞪大了黯淡無光的眼睛,欲哭無淚道:“怎麽又要來一錘啊?!”


    “砰!”大錘落下,將秦濯心重新砸回坑裏。


    再看那抄著大錘的家夥尖嘴猴腮骨瘦如柴,殺氣騰騰威風凜凜地振臂高呼道:“爺、爺抓住刁、刁小四啦!”一興奮,又結巴了起來,正是青城李元霸。


    刁小四感同身受地摸摸腦袋,轉身就往大車裏躲。


    不防郭奉天在二樓上叫道:“元霸師兄,坑裏的是漠北日宗的大魔頭秦濯心,刁小四在那兒!”


    李元霸一怔,瞅了眼正在往車裏爬的刁小四,怒道:“你個王八綠油油的,敢說爺砸的不是刁小四?!我剛才分明聽見他趴在坑裏都承認了。”


    郭奉天急道:“那不是的,是你聽錯了,我……”


    他正說著話,驀地眼前一花李元霸徑自撲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摁住郭奉天的腦袋“砰”地往牆上一撞,罵道:“你姥姥才聽錯了!”


    說話之間,七八名青城劍派的弟子陸續禦風趕到,相幫著救死扶傷。


    媚娘奔下樓來,哭著鑽進車撲入刁小四的懷裏,叫道:“我爹爹死了!”


    刁小四硬著頭皮抱起媚娘,就看到鍾冠存晃晃悠悠地從車頂上滑下來,說道:“刁小四,雖然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還是要抓你!”


    媚娘抹著眼淚嗚咽道:“你們這些壞蛋快走開,不許抓我幹爹!”


    鍾冠存搖搖頭道:“媚娘你還小,有些事等將來長大一點兒了就會明白的。你先讓開,莫要耽誤我們辦正事。”


    媚娘緊抱住刁小四的脖子不鬆手道:“我不!”


    這時李元霸拎著擂鼓甕金錘走了過來,把錘往地上一杵,向刁小四抱拳道:“請問這位好漢尊姓大名?多謝你拔刀相助,才讓我們活捉了刁小四。”


    刁小四還禮道:“好說好說,江湖兒女相濡以沫。在下張無忌……”


    “你就是龍衣虎簫張無極的遠方堂兄張無忌張大哥?”李元霸的小眼睛賊亮,“走,咱們找地方喝酒去!”


    “元霸師兄!”鍾冠存伸手攔住道:“我知道你和刁小四是生死之交,他方才也曾救了我和眾位師兄弟的性命。但恩師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走他,不然會鑄下大錯!”


    李元霸眨眨綠豆眼道:“你被人打傻了吧?他會是刁小四,爺怎麽不認得?難道你和刁小四比我更熟?”


    鍾冠存繃著臉道:“元霸師兄,事關重大,你我還是少開玩笑!”


    “放屁!”李元霸勃然大怒,抄起擂鼓甕金錘道:“老子不會跟人開玩笑,隻會給你開瓢兒!”


    鍾冠存混不理睬,猛然一掌拍向刁小四道:“大夥兒一起上!”


    他掌至途中突然腳底一滑往前趔趄,“啪”地一掌落在了馬屁股上。


    馬兒吃疼嘶鳴揚蹄狂奔,拉著大車向街道東頭奔去。


    眾人正自困惑,就見鍾冠存單手撐地,眉頭緊鎖大聲叫道:“刁小四實在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大家趕緊追啊,千萬不要讓這小子逃了!”


    這……演技太差了吧?


    剛剛奔下樓來準備給鍾冠存助威的郭奉天等人麵麵相覷,儼然就成了路人甲和路人乙。


    還是李元霸反應最快,大吼道:“好哇,果然是刁小四,爺差點兒就上當了!你們都別過來,看爺的!刁小四,你別跑,有種跟小爺鬥個三百合!”


    他哇哇吼叫掄起擂鼓甕金錘氣勢洶洶追向馬車,但見錘光團團虎虎生風,磕著就亡挨著就死,嚇得眾人紛紛閃避,誰也不敢搶了元霸爺的功勞。


    如此一追一逃轉眼間就將驛站遠遠拋到了身後,李元霸驟然加速趕上馬車,一邊和刁小四並肩奔跑,一邊扭頭說道:“四哥,你逃命的本事見長啊。”


    刁小四咬著牙不吭聲,馬車跑得更快了。


    這不能怪他,任誰剛丟出去幾百萬兩真金白銀心情都不會好,沒用鞭子抽人已經很夠朋友了。


    “四哥,你……能不能先讓馬車……停、停下來?”李元霸手提兩柄八百斤重大錘跟著馬車跑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感覺吃不消了,“你,你故意累……傻小子呢?”


    馬車跑得更猛了,刁小四道:“再跑會兒,老子趕了半天馬車還沒叫累呢。”


    李元霸堆起笑臉獻殷勤道:“四哥,要不我幫你趕車?”也不管前麵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屁股擠在當中。


    他接過刁小四丟過來的馬韁繩,說道:“你最多還有一炷香的工夫,趕緊找地方藏起來,等避過風頭再想法子進長安,不然跟找死沒兩樣。”


    刁小四沒好氣道:“廢話,這荒郊野外的你要老子往哪兒躲?”


    “那是你的問題。哥,做兄弟的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金城公主忽然開口道:“小四,我們在這兒下車。”


    媚娘惶惑道:“幹爹,你們要去哪兒,我想回去。”


    刁小四輕撫她的秀發,苦笑道:“幹爹……怕是沒法兒送你回去了。”拍拍李元霸的瘦骨嶙峋的肩膀道:“兄弟,我把媚娘交給你了。”


    “送這丫頭回鎮上是吧?放心,這事爺能辦。”


    他勒住馬車,看了看左右無人,說道:“四哥,嫂嫂,你們倆保重。萬一被抓住了,千萬別說是我送你們到這兒的。”


    刁小四跳下馬車,對媚娘微笑說道:“幹爹不在的時候,要是有誰敢欺負你,就去紫蘇山莊找幹爹的朋友,他們會幫你。”


    媚娘眼圈一紅泫然欲泣道:“幹爹,我好怕,你別走!”


    刁小四俯身用力抱了抱媚娘,說道:“別怕,記住幹爹的話,一定要長成個大美女,給幹爹長臉。”


    媚娘嗚嗚哭個不停,一邊用手背抹眼淚,一邊使勁地點頭。


    金城公主下了馬車,說道:“小四,我們走吧!”


    李元霸將車停在道邊,目送刁小四和金城公主去遠,回轉過頭笑道:“小美女,你可要坐穩了,咱們還得再往前趕一段路。”打馬揚鞭,大車順著官道朝長安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又駛出二十餘裏地,猛聽後麵有人喝道:“停車!”


    媚娘驚道:“叔叔,有人追上來了!”


    “沒事兒,待會兒你別吭聲,我來對付他們。”李元霸笑笑,慢悠悠勒住馬韁繩。


    大車尚未停穩,浮雲散人帶著二十多名終南劍派和青城劍派的弟子已禦風趕至,見車上坐的是李元霸和武媚娘,不由一怔道:“刁小四呢?”


    李元霸驚喜交集道:“浮雲師叔,您老人家怎麽親自追來啦?我都說不用了。”


    浮雲散人飄立空中放眼四顧,哪裏還尋得到刁小四和金城公主的蹤影?急道:“元霸賢侄,這是怎麽回事?”


    “稟報師叔,方才弟子豁出性命在後追趕刁小四,一路之上不畏艱難險阻翻越了萬水千山,終於踏破鐵鞋無覓處功夫不負有心人,將他攔截下來。我念著兄弟情分跟他好說歹說,誰知這家夥重色輕友居然要拿刀子和爺幹架。”


    李元霸口吃的時候讓人聽著是一種磨難,如今說順溜了更像是一場災難。


    “我見他好良言難勸該死鬼,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也隻能大義滅親六親不認。我倆先割袍斷義,再劃地絕交,然後各自留下遺言,最後一場血戰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飛沙走石你死我活……”


    浮雲散人聽得頭都大了,強忍住性子道:“那後來呢?”


    李元霸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這還用問麽?當然是我技高一籌邪不勝正,將刁小四打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順帶還救下了被他拐走的一個小姑娘。呸,刁小四這家夥真不是個玩意兒,劫那麽小的一個女娃兒,還是不是人?!”


    眾人全都聽不懂他到底什麽意思,浮雲真人望望癟嘴欲哭楚楚可憐的媚娘,瞅瞅誌得意滿洋洋得意的李元霸,不禁一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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