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十七年十一月末,就當文少伯、陶洪等國內民賈新興勢力正趁著這段時間,不遺餘力地累積財富時,為這些平民商賈創造了最佳機會的肅王趙弘潤,正如國內不少有見識的人所猜測的那樣,仍在三川一帶遊山玩水,並沒有返回大梁。


    帶著烏娜、帶著羋薑,帶著宗衛們,帶著肅王衛們,趙弘潤一行百餘人時而策馬在廣闊的草原上,時而狩獵於山林中,時而又去各部落的部落地做客,日子過得何其滋潤。


    隻不過,有時想到回大梁後便不得不麵對的事,趙弘潤還是感覺有點煩心。


    “殿下,王甫派人送來了口訊。”


    “唔……說什麽?”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如上回殿下伐楚凱旋後那般,各地封王又一次聚攏於大梁。不過這回,來的可不是他們的世子,而是他們親自趕赴大梁……”


    策馬佇立於一片土坡上,宗衛沈彧瞧著時機,趁自家殿下勒馬歇息之時,這才適時地向趙弘潤提起了大梁那邊的情況。


    望了一眼遠處那在十幾名肅王衛的保護下追逐獵物的烏娜,趙弘潤原本洋溢在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地就消失了。


    “有哪些人?”趙弘潤淡淡問道。


    沈彧聞言壓低聲音說道:“王族中,有成陵王、濟陽王、中陽王……當然,還有殿下您的老相識,原陽王父子……而世族中,向朝廷奏請此事的就更多了。”


    趙弘潤聞言摸了摸下巴,問道:“換而言之,半個大魏的王族與貴族站出來聯合彈劾我,是麽?”


    “恐怕不止是半個大魏……”沈彧苦笑道。


    趙弘潤聞言咂咂嘴,一副榮辱不驚之色,隻不過在半響後,他幽幽歎了口氣,忍不住搖頭說道:“真是悲哀啊,沈彧……”


    沈彧自然聽得懂自家殿下的這句感慨,亦輕歎一聲,說道:“那些家夥眼中隻有利益,豈人人似殿下這般,以大魏社稷為重?”


    他二人正交談著,羋薑駕馭著坐騎緩緩走了過來,淡淡問道:“在聊什麽呢?”


    趙弘潤轉頭望了一眼羋薑,淡淡說道:“聊本王在這為大魏開疆辟土,國內有一幫家夥,迫不及待地想在本王背後捅刀子……”


    羋薑愣了愣,隨即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語氣不明地說道:“你在走我父親的老路,知道麽?”


    羋薑、羋芮的生父,乃楚國汝南君熊灝,一生致力於提高楚國內的平民地位、削弱貴族階層的權利,是一位曾在楚國平民中享有極高聲望的邑君。


    但遺憾的是,這位邑君所作出的改革,觸犯了楚國貴族圈子的利益,使得楚國貴族們聯合起來對付這位汝南君熊灝,致使羋薑、羋芮姐妹年幼時便家破人亡,不得不在暘城君熊拓的幫助下,逃亡到巴國去避禍。


    “你是在擔心我?”趙弘潤聞言笑著問道。


    羋薑聞言輕哼一聲,冷著臉說道:“隻是警告你而已。”


    “當真隻是警告?”


    “當真!……你覺得我有必要擔心你麽?”


    “說不定你心裏挺關心我咧?”


    “我?關心你?哼哼,可笑!”羋薑冷著臉撇過頭去。


    見此,趙弘潤皺皺眉,說道:“羋薑,最近你火氣很大啊,是不是最近吃的羊肉過多,上火了?”


    “你才吃羊肉上火!”羋薑冷哼一聲。


    在二人身後,宗衛沈彧眼瞅著這兩位又開始了日常的吵架拌嘴,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在識趣地離開之前,沈彧忍不住插嘴道:“殿下,羋薑大人最近火氣大,您覺得,是不是您做了什麽讓羋薑大人感覺不快的事呢?比如,在與烏娜姑娘在一起後,冷落了羋薑大人什麽的,又比如,在與烏娜姑娘在一起後,冷落了羋薑大人什麽的,再比如……”


    說到這裏,沈彧『比如』不下去了,因為羋薑正俏臉微紅,恨恨地盯著他。


    見此,沈彧趕緊逃離,畢竟論單打獨鬥,他可不是羋薑的對手。


    更何況,就算能打得贏此女,沈彧也不敢對這位日後極有可能會成為主母的女人動手啊。


    不過沈彧一走,趙弘潤與羋薑這邊的氣氛便逐漸有些尷尬了。


    平心而論,趙弘潤不是不知道羋薑關心自己,他隻是不敢肯定,羋薑的這份關心,是不是出於那個邪物的關係,就像他也十分關切羋薑的事一樣。


    至於喜歡?


    『誰會喜歡這種毒舌腹黑的女人?』


    趙弘潤瞥了一眼身旁的羋薑,暗暗對自己說道。


    “你此刻是不是在想,誰會喜歡這個毒舌腹黑的女人……對吧?”羋薑眯著一雙美眸,眸中泛著名為危險的目芒。


    『我恨這種聯係……』


    趙弘潤心中暗恨,臉上卻露出和善的笑容,笑著說道:“毒舌腹黑,咦?你對你自己很了解嘛!”


    “……”羋薑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聲。


    這時,隨著遠處傳來一聲『潤』的呼聲,烏娜乘著坐騎來到了這邊,一臉雀躍之色地說道:“潤,我們逮到那幾隻鹿了。”


    “哦?”趙弘潤抬起頭一瞧,瞧見遠處肅王衛們正圍在一起,亦笑著說道:“唔,托烏娜的福,看來今日咱們有鹿肉可食了。”


    在趙弘潤的誇讚下,烏娜俏臉紅撲撲的,十分喜人,隻見她親昵地摟住趙弘潤的手臂,眼中帶著幾分期盼,說道:“潤,你真的要帶我去大梁麽?”


    “當然。”撫摸著烏娜的頭發,趙弘潤笑著說道。


    再一次得到肯定,烏娜臉上更加喜悅,隨即,她好似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問道:“可是我對大魏一無所知……”


    “沒關係,那些你不知的事,我會慢慢告訴你的。”趙弘潤似溺愛般地說道。


    話音剛落,羋薑在旁淡淡插嘴道:“沒關係的,烏娜,他會慢慢告訴你的……比如說,他在大梁還有一位心愛的女人。”


    趙弘潤正在撫摸烏娜頭發的手猛地一頓,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盯著羋薑。


    “我在幫你啊。”羋薑一副『不知好歹』表情,隨即望著懵懂不解的烏娜,惡意滿滿地說道:“烏娜,我相信你與那位蘇姑娘,一定會相處地很好的。”


    烏娜雖說單純,但人卻不傻,瞧見趙弘潤黑著臉,自然能隱約猜到幾分,笑著說道:“沒關係呀,其實我爹也有很多女人的……我的潤他這麽出色,自然會有別的女人愛慕。”說罷,她對趙弘潤說道:“潤,你放心吧,烏娜一定會與那位姐姐和睦相處的。”


    聽著烏娜如此直白坦率的保證,趙弘潤反而有種莫名的負罪感。


    而此時,羋薑又開口道:“事實上,烏娜,你除了會有一位姓蘇的姐姐外,還會有一位姓羊舌的妹妹喲……”


    她刻意加重了妹妹兩字。


    “喂,你夠了吧?”趙弘潤恨恨地注視著羋薑,沒好氣地說道:“誰都知道那隻是那個小丫頭一廂情願,我根本就沒有強迫她的意思!”


    羋薑輕哼一聲,似自言自語般說道:“但願這次回去,肅王府能相安無事……”


    趙弘潤氣地肺都快炸了,不及細思便憤憤說道:“你以為上次的事是因為誰啊?不就是你麽?”


    “……”羋薑愣了愣,隨即撇過了微微有些發紅的臉,不再坑聲了。


    也難怪,畢竟上回蘇姑娘憤然搬離肅王府的事,起因在於趙弘潤的母妃沈淑妃比起準兒媳蘇姑娘,卻對羋薑更加親熱,噓寒問暖,讓蘇姑娘心裏不平衡了。


    而導火索嘛,自然就是趙弘潤在與蘇姑娘發生床事後錯喊了羋薑的名字。


    這兩樁事,都與羋薑逃不了關係。


    尷尬,十分尷尬。


    無論是失言的趙弘潤,還是在聽到那句話的羋薑,都感覺無盡的尷尬。


    尤其是羋薑,當她從某些渠道得知,趙弘潤在與蘇姑娘做那事居然喊她的名字時,羞臊地好幾日沒敢露麵。


    而這時,烏娜瞅瞅趙弘潤、又瞅瞅羋薑,笑嘻嘻地說道:“羋薑姐姐,烏娜也會與你和睦相處的哦。”


    趙弘潤:“……”


    羋薑:“……”


    漂亮的補刀,羋薑張了張嘴,半響說不出話來。


    而趙弘潤,亦驚愕地望著烏娜。


    望著天真爛漫的烏娜將滿臉尷尬之色的羋薑給拉走了,趙弘潤抬手做了一個抬手拭汗的動作。


    『那個腹黑的女人,今遭算是陰溝裏翻船吧?真可怕……』


    就在這時,宗衛呂牧駕馭著坐騎急匆匆地奔了過來,抱拳稟道:“殿下,剛收到的陛下手詔。”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份手詔,恭敬地遞給了趙弘潤。


    趙弘潤接過手詔,粗略瞧了幾眼,眉頭略微皺了皺眉。


    “殿下,可是不好的消息?”呂牧亦擔憂地說道。


    也難怪,畢竟這場仗打完距今已有兩個月,按理來說身為主帥的趙弘潤應當立刻返回大梁複命,然而,趙弘潤卻以各種借口拖延著,這已經是足夠禦史台出麵彈劾的大事了。


    “父皇命我年關前必須返回大梁……”


    緩緩合上手詔,趙弘潤長吐一口氣,淡淡說道。


    “隻是這樣?”呂牧愣了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慨,畢竟他們本來就打算在年前回國。


    “哼,隻是這樣?”


    趙弘潤聞言輕哼一聲,淡淡說道:“父皇清楚的,我必定會在年關前返回大梁,在元日向母妃請安恭賀,可他卻發了這份催促手詔來……這就意味著,有人在父皇麵前告了本王的狀,並且,還是不得不讓父皇妥協,發來這份催促手詔……”


    “讓陛下妥協?”呂牧一臉駭然之色。


    “是啊,讓父皇都隻能妥協……這就是本王即將麵對的!”


    望著廣闊無垠的草原,趙弘潤長吐一口氣,沉思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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