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瓏公主自幼循規蹈矩,並沒有接觸過宗府,但她也聽說過,宗府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地方,是專門用來懲罰王族子弟的府衙。當日,她便帶著羋芮火急火燎地又前往的怡王府,也就是六王叔趙元俼的府邸。而那時,也趙元俼剛剛返回其王府,命府上的侍女燒水準備洗浴。作為一方水榭背後的金主,趙元俼的府邸可比肅王府奢華氣派地多,單單是他平常用於洗浴的設施,就不是肅王府那種幸子氣的府邸可比的。那洗浴的池子,比趙弘潤的臥室還要大,浴池中所鋪的鵝卵石,個個橢圓,晶瑩圓潤,雖然不比某些貴族府邸奢侈到用金磚銀磚鋪砌那種地步,但造價亦絕對不會便宜。而就當六王叔躺靠在水溫適中的池子裏準備泡澡解解乏,消除一些旅途中所積累的疲勞時,在那浴池旁的簾子後,出現了一個人影。趙元俼瞥了一眼那人影,麵色如常,長吐了一口氣,將後腦勺也浸泡在溫熱的池水中。而這時,簾子後那個人影低聲說道:“主上,肅王被拘禁於宗府。”“……”趙元俼愣了愣,在池子裏坐了起來,皺眉問道:“怎麽回事?”他不能理解。畢竟據他所知,他那位八侄趙弘潤才剛剛平定三川、返回大梁,朝廷的封賞都還未下達呢,這種時候,斷然沒有會將這個功臣抓入宗府的道理。就算是像上次那樣,趙弘潤又打了似原陽王世子趙成琇這類諸侯王的世子,宗府也不可能會真的處罰趙弘潤,頂多嘴上批評教訓兩句就得了。“因為三川的事。”簾子後的人影低聲解釋道:“此事,在下的人,已向主上稟告過。”趙元俼回憶了一番,皺眉問道:“是因為成陵王、濟陽王、中陽王、原陽王他們?”“是。……肅王拒絕對國內貴族開放三川,國內貴族遂請成陵王、濟陽王、中陽王、原陽王出頭,與肅王交涉。……據說,這四名諸侯王向肅王府遞出了請帖,但肅王並非接受邀請,於是……”“於是,他們四人便請宗府出頭……麽?”趙元俼皺了皺眉。就在這時,忽然浴池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那簾子後的人影一聽,連忙小聲說道:“主上,在下告退。”說罷,簾子一晃,那人影已消失地無影無蹤。而隨後,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走了進來,朝著池子裏自家王爺抱拳稟道:“王爺,玉瓏公主求見,說是肅王殿下被宗府抓了。”“竟有此事?”趙元俼眼眉一挑,當即從浴池裏站了起來,披上皂,吩咐道:“讓玉瓏先在客廳歇息片刻,我即刻出去。”“是!”宗衛長王琫抱抱拳,同時,他炯炯有神的一雙虎目,瞥了一眼那仍在微微椅的簾子,隨即又瞥了一眼殿內另外一邊,那穩定燃燒著的、火苗一跳也不跳的蠟燭銅燈。“王琫?”趙元俼此時已擦汗身上的水,披上了衣服,一回頭見宗衛長王琫還站在那裏,疑惑問道:“還有什麽事麽?”“不,沒事了,王爺。”王琫淡淡一笑,搖搖頭,待抱了抱拳後,轉身離開了內殿。望著王琫的背影,趙元俼心中有感,亦望了一眼此時已處於靜止的那層簾子,臉上露出幾許思索之色。片刻之後,換好了衣服的趙元俼,到廳堂會見了正在那焦急等待的玉瓏公主。不得不說,玉瓏公主當真是心急如焚,畢竟對於她而言,趙弘潤是最早與她親近、並且對她極好極好的親人,毫不誇張地說,縱觀整個宮廷,她最信任的,恐怕也就隻有如今已貴為肅王的趙弘潤了。這不,一瞧見六王叔趙元俼從內廳出來,玉瓏公主便起身緊走幾步,一把抓住趙元俼的袖子,焦急地說道:“六叔,弘潤他被宗府抓起來了,你想辦法救救他吧。”趙元俼見玉瓏公主身上仍然是那一副獵服的打扮,便知這個丫頭在回到肅王府後,都沒洗曰衣服便急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忙寬慰她道:“玉瓏,弘潤被抓到宗府,這又不是什麽稀奇事了,有什麽好擔心的?”還別說,計算一下次數,趙弘潤這次可是第三次被抓到宗府了,而靜慮室對他也不算什麽陌生的地方,畢竟早在兩年前,趙弘潤就因為被當時吏部的郎官羅文忠陷害,在靜慮室內被關了數日。不誇張地說,像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被宗府拘禁的王族宗室子弟,當今還真是絕無僅有。“可這次不同啊。”見趙元俼一臉你別大驚兄之色,玉瓏公主焦急地解釋道:“過去兩日是因為弘潤頑皮,可這次……高括說,是什麽,什麽國家大事,我不懂,但是高括說,這次與以往不同。”高括……那幸夥,倒是善於結交朋友,據說已結識了一些兵衛與禁衛,替弘潤打探消息,有點兒意思。趙元俼在腦海中閃過趙弘潤身邊宗衛高括的麵容,隨即對玉瓏公主說道:“玉瓏,你大可放心,弘潤是誰?他可是我王族宗室子弟,況且此番又在三川立下了大功,宗府不會將他怎麽樣的。……別忘了,那小子如今受到你父皇的器重,想來這件事,你父皇也盯著呢。”一聽這話,玉瓏公主稍稍安心了許多。因為她這才想起,趙弘潤可不似她這般不受他們父皇魏天子的寵愛與器重。“可是……弘潤他給我講過在宗府那個洶屋子裏受罰的事,六叔,你能不能幫幫弘潤?”玉瓏公主懇求道。趙元俼愣了愣,隨即苦笑道:“玉瓏,六叔在朝中毫無權勢地位,就算是有心想幫弘潤,也幫不上啊。……更何況,那是宗府,那可是六叔也得罪不起的。”說罷,他伸手摸了摸玉瓏公主的頭發,笑著說道:“另外,可別小看弘潤,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脫困的。”“真的嗎?”玉瓏公主問道。“拭目以待。”趙元俼微笑道。說罷,他見玉瓏公主總算是穩定下來了,遂上下打量了幾眼前者,笑著問道:“玉瓏,你這身衣服……很久沒換了哦。”“我太著急了……”玉瓏公主紅著臉解釋道。“嗬嗬,要不然在六叔這邊梳洗歇息一下?”玉瓏公主想了想,搖頭說道:“我還是回肅王府梳洗吧,那樣弘潤一回來,我就能知道。”“也行。”趙元俼點點頭,招招手喚來一名宗衛,吩咐道:“送公主。”“是!”那名宗衛抱了抱拳,護送玉瓏公主返回了肅王府。如此,又過了十幾日,一直等到正月十九日,宗府還是沒有釋放趙弘潤。玉瓏公主實在忍不住了,但又不敢去向她自幼畏懼的父皇魏天子求情,於是便又帶著羋芮跑到了趙元俼的怡王府,哭著哀求後者想想辦法。趙元俼好一陣勸說、安撫,足足哄了一整日,這才哄住了玉瓏公主,隨後叫人將哭累了的玉瓏公主扶到北屋的待客廂房安歇。而他自己,則來到了書房,坐在書桌後思忖著解決的辦法。畢竟他與趙弘潤相識多年,名為叔侄,但論關係的親密,哪怕稱之為父子也不為過,記得當初魏天子都有些吃味:趙弘潤明明是他的兒子,卻偏偏與其叔趙元俼親如父子,對他這位真正的父親卻是冷言冷語。看來,弘潤還是沒有低頭的意思啊,那小子太倔強了……不過,四王兄(即魏天子),居然也沒插手的跡象……哼,對待自己器重的親生兒子,亦是這般麽?就在趙元俼思忖之際,有一名府上的下人端著茶水走了進來。趙元俼愣了愣,隨即眼眸中閃過一絲恍然。隻見那名下人低著頭給趙元俼倒了一杯茶,隨即低聲說道:“主上,今日晌午城內傳開了一則謠言,詆毀宗府為了姬趙一族的利益,欲撇下肅王,與成陵王等人分食三川之利,眼下已傳得沸沸揚揚。……另外,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就在方才,以司署缺錢作為借口,宣布停止冶造局的所有事務。”說罷,那名下人退出了書房。趙元俼端著茶盞喝了一口,喃喃自語:“詆毀宗府的謠言?在背後推手的家夥膽子不小啊……還有那王甫,那家夥在朝廷摸爬滾打近十年,怎麽看都不像是敢在這種事上冒頭的人啊,威脅朝廷?他膽子更大。”等會……趙元俼又喝了一口茶,眼眸異色連連。奇了怪了,眼下不過申時,晌午出現的謠言,半日不到,居然已傳得沸沸揚揚?話說回來,內侍監對於這種詆毀宗府,詆毀姬姓趙氏王族的謠言,居然不管不問、無動於衷,任憑它傳遍全城?想到這裏,趙元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心中暗暗想道:終日忍不住了麽,四王兄?不過……那冶造局的王甫又是怎麽回事?此人在這個時候宣布冶造局停工,倒是給了四王兄一個介入插手此事的合理借口,巧合?還是說,那王甫是猜到了這則謠言乃是內侍監放出的?那家夥有這等眼力?可若有這等眼力見識,當初怎麽會在冶造局一丟近十年呢?奇怪……趙元俼滿臉驚詫,想不出頭緒來。不過他心中,倒是已不擔心了,因為他知道,他的那位四王兄,即當朝天子,已經出手準備幹預這件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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