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圉縣縣令黃璵便派人請來了該縣的武尉鄒亮。


    尉,即尉官,是武職。


    而武尉,一般情況下即指縣尉、郡尉等武職,但在有些地方縣城,卻稍有區別。


    比如在賊寇猖獗的縣城,既會設『武尉』,專門負責訓練衛士,平剿賊寇;且同時也設有『縣尉』,負責維護縣城的治安、且對犯罪人員的抓捕等等。


    而武尉所執掌的,專門用來平剿縣城四周匪患,或者防範於來犯的他*隊的,便稱之為『衛戎軍』,與『駐軍六營』屬於是同一類,即駐防軍隊。


    而這類特殊的武尉,一般是由朝廷特派的武官,任期長短看當地賊寇匪患的輕重程度,或者魏國與而定,雖然名義上歸屬當地縣令管轄,但事實上卻是歸兵部掌管。


    不過在一些不存在匪患的縣城,武尉其實就是指縣尉。


    然而,此番請來的這位圉縣武尉鄒亮,確實一位名副其實的武尉,手底下掌著好幾百號衛戎軍。


    也難怪,畢竟圉縣亦處在魏國與宋地的邊界線上,且它的東南就是陽夏縣,在這片區域內,流竄的匪寇十分嚴重,因此別看圉縣是個小縣,可事實上城內卻有八百名縣兵。


    這對於一個城內居民僅有千餘戶的小縣而言,的確是個相當了不得的兵力數字。


    就連趙弘潤在聽說圉縣居然有八百名縣兵後,鬆了口氣之餘,亦不由地感到吃驚。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東南方向的陽夏,一直以來都是圉縣等周邊縣城心中的一個毒瘤,陽夏隱賊開設所謂的『士館』,打著『義舍』的名號,大肆收容一些流浪之人,其中不乏有許多亡命之徒。


    那些人在陽夏縣占山為王,彼此劃分地盤,擾地似圉縣等周邊縣城不勝煩擾。


    “內鬥?陽夏隱賊難道還會內鬥麽?”趙弘潤聞言忍不住問道。


    聽聞此言,武尉鄒亮納悶地問道:“殿下該不會以為『陽夏隱賊』隻是一支人馬吧?”


    “難道不是麽?”趙弘潤疑惑地問道。


    “如果隻是一支就好了。”武尉鄒亮搖了搖頭,解釋道:“所謂的『陽夏隱賊』,其實範指陽夏當地的眾多隱賊,少則十幾人,多則數百人,平日裏彼此也是廝殺不斷。據卑職所知,陽夏隱賊中勢力最大的,當屬『阜丘賊』與『邑丘賊』,此番肅王殿下被懸賞首級,必定是這兩者其中之一,餘者,絕沒有這個膽量扛事做出這種事來。”


    “阜丘賊?邑丘賊?”趙弘潤摸著下巴,一邊暗自將這兩個名詞牢記在心裏,一邊略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兩撥賊子……稱呼倒還真是相似,有什麽關係麽?”


    “肅王殿下果然洞若觀火。”武尉鄒亮奉承了一句,隨即向趙弘潤解釋道:“其實,許多年前阜丘賊與邑丘賊是同一支,他們盤踞在陽夏縣東北方的戈陽山,又叫戈丘,朝廷屢次派兵圍剿,均未能鏟除。……不過後來也不知怎麽著,這夥人自行分裂了,即變成了如今的阜丘賊與邑丘賊,事實上阜丘也好,邑丘也罷,指的皆是陽縣城東北的戈丘,即戈陽山。”


    “原來如此。”趙弘潤點點頭,隨即,他皺眉問道:“不過話說回來,陽夏鬧得這麽厲害,當地的縣令在做什麽?”


    圉縣縣令黃璵聞言歎息道:“非是當地縣令不作為,實則是……”說著,他壓低聲音說道:“下官記得五六年前,朝廷派來一位姓馬的縣令,此人經過圉縣時,下官招待過他,是一位飽學之士,此人在聽了下官的告誡後,立誌要根除陽夏的毒瘤,結果不到七日,他的妻女兒女,全被殺害,雖然那些隱賊礙於他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並未加害,但那位大人痛失妻兒,最終也患了失心瘋……”


    “豈有此理!”趙弘潤聞言大怒,沉聲說道:“為何不上報朝廷?!”


    “報了。”縣令黃璵苦笑一聲說道:“我等得知此事後,上報了朝廷,朝廷也派來了平剿的軍隊,可有什麽用呢?待等軍隊到了陽夏,那些賊子們早逃到戈丘去了,城裏隻剩下些不知情的平民,總不能將那些平民殺了吧?”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說道:“你們能肯定那些平民中就沒有假扮的隱賊麽?”


    “問題就在於無法分辨啊。”縣令黃璵無奈說道:“彼有十人,一人為賊,難道還能為誅一人而枉殺其餘九人麽?”


    “……”趙弘潤默然不語。


    聽了縣令黃璵與武尉鄒亮的一席話,他總算是明白了陽夏的隱賊究竟有多麽的難纏。


    倒不是說朝廷對付不了這區區一介地方上的蟊賊,否則,隻要調來幾萬兵馬,一邊圍住戈丘,圍山放火,而另外一邊則屠盡陽夏內的一概人等,保管陽夏隱賊從此湮滅。


    但朝廷能這麽做麽?


    放火燒山倒是還好,可屠殺平民,這可是失道義的事,更別說屠的還是本國的子民,誰要是下達了這種命令,保管一輩子都洗刷不掉汙名。


    而正是由於朝廷投鼠忌器,這才使得陽夏這邊的情況日漸糜爛,那些派過去的縣令以及衛戎軍,根本不頂屁用,進駐陽夏縣沒幾日就被暗殺,除非老老實實,別觸動當地隱賊們的利益。


    久而久之,朝廷也就懶得去管陽夏這塊地了,反正陽夏地處魏國、宋地、楚國三者邊界附近,隻要在似圉縣這些縣城部署兵力,那些隱賊就算是要鬧,影響最大的也隻會是楚國的平輿縣。


    沒想到今時今日,卻被趙弘潤給撞上了。


    當夜,縣令黃璵與武尉鄒亮向趙弘潤解釋了有關於陽夏的情況,當然了,這也隻是局限於他們所知道的情況。


    而事後,武尉鄒亮便親自帶著三百名縣兵,前往鄢陵傳達趙弘潤的命令,召駐紮在鄢陵的商水軍前來圉縣。


    至於趙弘潤一行人,則總算是能在圉縣府衙的後衙好好歇息一宿。


    不過夜半的時候,居然有人在縣衙的四周放火,更企圖持刀殺入縣衙,好在縣令黃璵早已在縣衙部署了兩百餘名縣兵,更臨時下達了宵禁的命令,使全城戒嚴,總算是沒有讓那些賊子得逞。


    不過讓趙弘潤感到遺憾的是,這些膽大包天企圖襲擊圉縣縣衙的家夥,並非是那些陽夏隱賊,而是那些利欲熏心,被懸賞他的那五萬金所衝昏頭腦的遊俠們。


    對於這幫人,趙弘潤也懶得去審問了,因為這幫人根本就是陽夏隱賊的外圍,根本問不出什麽重要的情報。


    於是,趙弘潤讓黃璵將那些還未咽氣的統統丟入縣牢,至於那些已被殺死的遊俠,則找個地方焚燒屍骸,之後埋入土中了事。


    次日,縣令黃璵正式對圉縣戒嚴,數百名縣兵分作數十支隊伍,全城搜捕那些外鄉人。


    而期間,似何之榮所出身的何氏家族,這些圉縣地方上的豪族鄉紳,亦紛紛出動府內的下人、家丁,幫著縣令黃璵一同搜捕那些外鄉人。


    這一幕,總算是讓趙弘潤對國內的貴族豪紳總算是又產生了幾許信心。


    他不得不承認,貴族豪紳中也不全然都是混賬家夥,這不,圉縣的貴族豪紳,就起到了身為貴族豪紳的表率,雖然圉縣的治安與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他們幫黃璵也是在幫自己,但不可否認,這些貴族豪紳是自發維護的縣衙的威信。


    而對此,趙弘潤再一次忍不住感慨:所謂貴族是國家的基石,指的是這些還未被金錢、地位、權利、利益所腐化的貴族啊!


    因為搜查的對象是非圉縣本地的外鄉人,因此,難免會出現抓錯的情況,但不可否認,在全城大肆搜查之後,此後兩三日圉縣內可謂是一片平靜,再沒有什麽膽大包天的家夥企圖在縣衙行刺趙弘潤。


    洪德十八年二月初八,圉縣武尉鄒亮率領著那三百名縣兵,途中擊退了一波賊人的襲擊,即在出發後次日的傍晚,抵達了鄢陵。


    他並沒有進城,因為他從鄢陵城門口的兵丁口中得知,商水軍是駐紮在鄢陵軍的營寨裏的,而這座營寨,則建在城外。


    於是,鄒亮帶著人馬徑直來到的鄢陵軍的營寨,以肅王弘潤的名義求見這支商水軍的大將巫馬焦。


    事實上,早在趙弘潤尚在大梁還未出發的時候,他便寫了一份信,分別送至商水的穀粱崴,與此時駐紮在鄢陵的巫馬焦二人,並且這兩人與伍忌、屈塍等將領一樣,皆可視為趙弘潤的直屬領兵將領,因此,趙弘潤有些事要交代他們一下。


    而鄒亮帶人求見的時候,巫馬焦正在軍營裏納悶,因為他算了算日子,趙弘潤應該早就可以到鄢陵了,難不成直接去了商水?


    可這不對啊,畢竟若是坐船去商水的話,其實比到鄢陵更快。


    巫馬焦怎麽也不會想到,趙弘潤竟然會在趕來鄢陵、商水的途中遭遇行刺,而且還是接二連三的襲擊。


    “此事當真?!”


    當聽說肅王遭遇襲擊,巫馬焦勃然大怒。


    甚至於,還沒等鄒亮出示趙弘潤親筆所寫的書信,巫馬焦便喚來了麾下的將領,命其留下一千軍隊看守著鄢陵軍的營寨,而他則帶領著四千兵力,馬不停蹄殺向圉縣。


    經過一日一宿的急行軍,趕往圉縣的商水軍,便於二月初十的上午未時,抵達了圉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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