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趙弘禮廣發『罪己書』,將北一軍所有的罪責攬到自身,且又奏請垂拱殿自免『太子』之銜,這讓朝野大感意外。


    “聰明!”


    在看到趙弘禮的罪己書後,魏天子讚許地點點頭,當然,他誇的可不是東宮太子,畢竟那份『罪己書』,其文采辭藻,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駱瑸的手筆。


    ——與此同時,雍王府——


    雍王弘譽看著那份『罪己書』,喃喃感慨:“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個駱瑸,當真是奇才,居然用這招以退為進,生生將必死的東宮太子又給救活了。”


    聽了這話,謀士張啟功淡淡說道:“確切地說,是原東宮太子。”


    “嗬嗬……”雍王弘譽輕笑了兩聲,轉頭問張啟功道:“你似乎不大在意駱瑸?”


    張啟功聞言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不,駱瑸乃王佐之才,在下很佩服他。……他用一個『太子』的頭銜,便瓦解了殿下您與襄王、慶王的聯合。”


    “是啊……”雍王弘譽幽幽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肅王府——


    “哼……”


    肅王趙弘潤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份『罪己書』,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淡淡說道:“有一個文采出色的好槍手,果真是方便,石頭能說出花來……”說到這裏,他轉頭望向宗衛長衛驕,問道:“溫崎可曾說過什麽時候想返回大梁?”


    宗衛長衛驕搖了搖頭,說道:“溫先生還在忙著安頓那些楚民,可能還有幾個月吧。”


    “喔。”


    趙弘潤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自從府上有了溫崎這位門客,趙弘潤已經不再羨慕東宮的幕僚駱瑸了,畢竟溫崎的才華與文采,足以與駱瑸相媲美。


    而更主要的是,駱瑸前幾日偷偷將趙弘潤的弟弟桓王趙弘宣帶去北疆,這事讓趙弘潤非常不滿。


    ——與此同時,慶王府——


    “罪己書……真是了不起啊,這個駱瑸,這樣都能把趙弘禮給救活了……嗬。”


    仔細閱讀著那份文采出眾、辭藻精美的罪己書,慶王趙弘信饒有興致地對身邊的宗衛說道:“派人去聯係這個駱瑸看看,看看他是否願意投奔本王。”


    “是!”宗衛抱拳說道。


    ——與此同時,襄王府——


    “哈哈,罪己書……本王說什麽來著?東宮不會如此輕易就倒下的,這不,還剩一口氣呢……”


    襄王弘璟捏著那份『罪己書』,舔舔嘴唇喃喃說道:“這個駱瑸,輕易就瓦解了老二、老五與本王的暗盟,真不愧是洪德十六年科試時的榜眼……”說到這裏,他轉頭望向身旁一名文士打扮的幕僚,笑著問道:“作為洪德十九年科試的榜眼,先生有什麽想說的?”


    原來,襄王弘璟身邊那位文士,居然就是洪德十九年科試時第二名的劉介。


    麵對著襄王弘璟的詢問,劉介微微一笑,說道:“在下以為,眼下還不是動用『雍王的把柄』的時候。”


    “本王懂的。”襄王弘璟舔了舔嘴唇,喃喃說道:“想要一個人跌地越慘,就要事先將他捧到高處……”


    “殿下英明。”劉介拱手讚道。


    次日,魏天子昭告天下,罷免了原東宮太子趙弘禮的太子頭銜。


    兩日後,趙弘禮搬離了東宮,帶著妻兒搬到了宮外居住,王氏一族的人,在城內準備了一座府邸。


    這件事,朝野有不少人知道,但更多的人則對此漫不關心。


    畢竟此番,趙弘禮借著駱瑸的良謀續了一口氣,但說到底,他這位原東宮太子也算是失勢了,再加上此時大梁城內對他不利的負麵輿論尚未消除,可以說,趙弘禮一下子就從繼承皇位的有利候選,跌落到了萬丈深淵,變成了邊緣人物。


    雖然趙弘禮仍有舅族王氏一族的支持,但是曾經的東宮黨,卻變得支離破碎,許多本來依附趙弘禮的貴族世家逐漸有了別的想法。


    不誇張地說,近幾年趙弘禮注定是不會有什麽起色了。


    但不管怎麽樣,趙弘禮好歹是續了口氣,沒有被雍王弘譽、襄王弘璟、慶王弘信以及肅王弘潤等人徹底整死。


    再者,正如駱瑸所預測的那樣,失去了太子頭銜、勢力大損的趙弘禮,雍王等人也並沒有步步緊逼,這既是因為某種不成文的規矩,也是因為隨著太子之位的空置,使得雍王弘譽、襄王弘璟、慶王弘信三人的聯盟出現了破裂。


    想想也是,這三人中,誰不想當太子?


    隨著原太子趙弘禮一方的失勢,雍王黨這邊就陸續開始為雍王弘譽造勢,意圖將其推上太子儲君的位置。


    至於北一軍,這個時候誰還會再關注什麽北一軍?


    隻不過是十幾日的工夫,雍王弘譽在大梁的聲勢,便直接取代了原東宮太子趙弘禮曾經的程度,甚至於在朝中,也頻繁有朝臣奏請垂拱殿,為雍王弘譽說話。


    六月下旬,魏天子在垂拱殿召見了雍王弘譽。


    他直接了當地詢問這個兒子:“弘譽,你想當太子麽?”


    可能是沒料到魏天子會問得這麽直接,雍王弘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後,這才連忙謙遜地說道:“兒臣以為,太子之位非同尋常,並非兒臣說想當就能當。……不是『想或不想』,而是『是否有這個能力』……”


    “那你想不想呢?”打斷了雍王弘譽的話,魏天子笑眯眯地問道。


    那一刻,雍王弘譽冷汗都冒出來,沿著額頭往下流。


    他當然清楚眼前這位父皇的城府。


    老八,堂堂的肅王趙潤,足可稱之為是聰穎機敏吧?可是呢,卻屢次被眼前這位父皇玩弄於股掌之間,那什麽所謂的『父子戰爭』,自從眼前這位父皇認真起來之後,老八就沒贏過。


    兄弟中最聰明的老八尚且這般,更何況是其他人?


    看著魏天子笑眯眯的模樣,雍王弘譽心中壓力越來越大,忽然,他咬咬牙說道:“兒臣……並未奢望。”


    “哦。”魏天子聞言眼眸中閃過幾絲莫名的笑意,淡淡說道:“既然這樣,太子之位就讓它空著吧。”


    『……』


    頓時間,雍王弘譽麵色漲得通紅,眼角餘光瞥著眼前這位父皇,眼神微微有些怪異。


    『空置太子之位?難道說……』


    好似想到了什麽,雍王弘譽的麵色有些難看。


    他的表情,魏天子清楚看在眼裏,他適時地說道:“長兄剛剛自免,你就迫不及待想坐這個位置,你叫天下人怎麽看待你?唔?”


    雍王弘譽聞言一愣,隨即連忙說道:“兒臣絕無此心。”


    魏天子擺了擺手,正色說道:“不管你有此心也好,無此心也罷,太子之位,先空置幾年再說吧,這對你也有好處。……至於你嘛,朕年紀也大了,最近也越來越力不從心,弘譽啊,你先助朕『監國』吧。”『注:監國,即君王未能親政期間代理朝廷。一般是太子監國,學著如何治理國家。另外,監國不是攝政,兩者有極大的區別。』


    『監國……?』


    聽聞此言,縱使是雍王弘譽竭力掩飾著心中的狂喜,他臉上仍然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要知道,太子之銜隻不過是個虛名,監國才是實打實的權利。


    “兒臣、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雍王弘譽欣喜地跪倒在地。


    『雍王監國』這件事,僅半日工夫就傳遍了整個大梁,此事產生的影響,絕不亞於原太子趙弘禮的失勢。


    縱使是一開始助雍王弘譽扳倒了原東宮太子的慶王趙弘信,都有些嫉妒。


    唯獨襄王趙弘璟並不嫉妒,因為他知道,繼東宮太子趙弘禮之後,第二個要倒黴的就是雍王弘譽,後者如今站得越高,到時候就摔得越慘。


    當日,襄王弘璟將北一軍將領劉益命人悄悄送到他的手上的那份『雍王的書信』取了出來,笑著說道:“此物,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見此,他一名宗衛皺眉說道:“殿下,眼下動用此物,是否不妥?”


    “你是在意老五與老八?”襄王弘璟笑著說道:“老八此番相助老二,不過是報複那位原東宮太子將他的弟弟趙弘宣拉下水罷了,你以為他在乎太子這個位置?至於老五嘛,嗬嗬,這個蠢材,自以為有天水魏氏與南梁王趙元佐支持,卻不想想,他當日在紫宸殿上支持南梁王趙元佐,父皇心中是何感受。”


    說到了這裏,他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地說道:“監國……不知那是什麽滋味。”


    說罷,他召來一名府上的家仆,對其說道:“你帶著我的令牌,到垂拱殿,將這份書信送給……”


    剛說到這,就聽謀士劉介在旁搖頭說道:“殿下,錯了。你若想扳倒雍王,不該將這份信送到垂拱殿,而應該送到王皇後手中。”


    “這是何意?”襄王弘璟有些沒明白。


    見此,劉介便解釋道:“殿下,您想啊,陛下才剛剛委任雍王監國,您這會兒提交了這份罪證,想讓陛下重懲雍王,您這不是打陛下的臉麽?……在下毫不懷疑,您若果真這麽做了,陛下隻有可能將這份罪證狠狠甩在雍王臉上,痛罵他一番,但是,次日雍王照舊監國,而您,則因此樹敵,被雍王懷恨在心……”


    頓了頓,劉介又說道:“但是送給王皇後就不同了,她的兒子,原東宮太子趙弘禮,剛剛被雍王扳倒,想來王皇後此刻必定是怒火攻心,如今您將雍王的把柄送到王皇後手中,王皇後又豈會饒過雍王?”


    聽聞此言,襄王弘璟恍然大悟,拍著腦門說道:“非先生,本王幾乎誤事。”


    劉介知道襄王弘璟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才做出這個錯誤的選擇,因此也不在意,隻是微微一笑。


    而此時,襄王弘璟已將那名心腹家仆叫到身邊,將手中的書信交給了他。


    “你去,將這封信親手送到王皇後手中,不得有誤!”


    “是!”


    家仆點頭應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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