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趙弘潤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勉強睜開朦朧的雙眼,卻瞧見了光潔的後背,一名女子正穿戴著衣物。


    可能是趙弘潤的動靜驚動了對方,那名女子轉過頭來,淡然地瞧了他一眼。


    “雀兒?”


    “殿下有何吩咐?”雀兒用依舊淡漠的語氣問道,手上仍繼續穿戴著衣物,仿佛並沒有因為昨晚委身於趙弘潤而發生什麽改變。


    由於實在是太過於疲憊,趙弘潤嘰裏咕嚕嘟囔了幾句,也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些什麽,便再度沉沉睡了過去。


    待待等趙弘潤再醒過來時,他發現懷中尚摟著一絲不掛的鶯兒,至於她的妹妹雀兒,已不見了蹤影。


    嗅著馬車內尚殘留有的幾分雲雨過後的氣息,趙弘潤坐起身來,揉了揉可能是因為宿醉而有些刺痛的腦袋。


    “唔……”


    可能是坐起的動作驚動了枕邊的女人,鶯兒緩緩睜開眼睛,與趙弘潤的視線接觸。


    那一瞬間,趙弘潤感覺鶯兒的眼神有些茫然,不似他所了解的那般魅惑眾生。


    “吵醒你了?”趙弘潤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再休息片刻吧。”


    可能是因為昨日折騰了許久,消耗了不少體力的關係,鶯兒看起來頗為疲憊,順從點了點頭,再次合上了眼眸。


    瞧著她酣睡時的那份恬靜,趙弘潤忽然感覺,這或許才是她真實的一麵。


    穿上衣服,又替鶯兒蓋好了被子,趙弘潤便下了馬車。


    在他下馬車的時候,鶯兒又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趙弘潤的背影,那目光,著實不像是昨晚剛剛委身於人,依舊顯得那樣陌生。


    下了馬車後,涼風吹拂在趙弘潤臉上,讓他昏昏沉沉的腦袋稍微變得清晰了一些。


    『不太對……』


    他喃喃說道。


    雖然他不想編排昨晚剛剛委身於他的那對姐妹,但是姐妹倆醒來後的神色態度,都有些奇怪,讓他感覺有些違和。


    趙弘潤一直認為,房事是能迅速拉近男女關係的一件事,想當初他與蘇姑娘,其實也並沒有過多了解,但因為因緣巧合相處了一晚後,次日再醒來時,明顯能感覺到蘇姑娘對他的態度大為提升。


    但是鶯兒、雀兒姐妹,看他時卻感覺依舊如同陌生人一般,這讓趙弘潤感到很違和。


    “殿下。”


    不遠處,宗衛穆青一臉詭異地與趙弘潤打著招呼:“殿下昨晚似乎休息得不錯。”


    瞧見擠眉弄眼的穆青,以及在一旁竊笑的呂牧,趙弘潤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想來,宗衛們早已得知了昨晚發生在馬車內的事,正等著這會兒來調侃他呢。


    “雀兒呢?”趙弘潤問道。


    穆青咧嘴笑了笑,隨即朝著不遠處一堆篝火努了努嘴,說道:“喏,在那給您準備早飯呢。……嘖嘖,真是個不錯的女人,就是跟羋薑夫人一樣,不愛說話。”


    趙弘潤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穆青,徑直走向那對篝火,隻見在篝火旁,已穿戴整齊的雀兒正用攜帶著鍋子熬著一鍋米粥,以至於趙弘潤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粥的香味。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雀兒回頭過來瞧了一眼,隨即立即站起,朝著趙弘潤盈盈一禮:“殿下。”


    可能是站起時的動作扯動了某處的創傷,她不適地皺了皺眉,但並未多說什麽。


    趙弘潤是過來人,一見雀兒皺眉的舉動便已猜到了幾分,有些心疼與憐憫地問道:“為何不在馬車上再歇息片刻?”說著,他招呼雀兒在篝火旁的一根木頭上坐了下來。


    雀兒搖了搖頭,淡漠地說道:“王爺命雀兒跟姐姐來伺候殿下。”


    『王爺……是六王叔吧?』


    趙弘潤吐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感覺有點奇怪,因為前兩日晚上他與弟弟趙弘宣去見六王叔時,六王叔還曾提醒他,鶯兒與雀兒姐妹倆與一方水榭內絕大多數的女子不同,可轉身,六王叔便將這對姐妹“贈予”了他。


    想來想去,趙弘潤隻能理解為,六王叔希望他善待這對姐妹,莫要因為姐妹倆的出身而輕視、虧待她們。


    『真的很像羋薑啊……』


    看著雀兒的側臉,趙弘潤暗暗說道。


    不得不說,這雀兒的淡漠神色,與羋薑著實有得一拚,不過趙弘潤隱約感覺,這雀兒比羋薑更冷漠,而且虛偽。


    當然,這裏的虛偽並非全然是貶義詞,隻是說,雀兒仿佛帶著一層麵具,看似恭順、乖巧,可實際上呢,或許她對什麽事都不在乎。


    相比之下,羋薑就率直地多,隻要是她不感興趣的事,任旁人說破了嘴,她亦不會有絲毫反應,更別說迎合。


    可能是注意到趙弘潤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雀兒轉過頭看著趙弘潤,亦不羞澀、亦不驚慌,目光平平靜靜,仿佛是在詢問:殿下有何吩咐?


    “沒事、沒事。”


    趙弘潤搖了搖頭,說實話,他天生不擅長應付這類女子,一個羋薑就夠他頭疼的了,現在又來一個雀兒。


    仔細想想,昨晚雀兒不是還挺主動的嘛?難道說,那是鶯兒?


    趙弘潤有點搞迷糊了。


    而在聽到趙弘潤的話後,雀兒也沒有過多表示,隻是平靜地說道:“再過稍許,就可以用飯了。”


    “哦……”


    待等片刻過後,弟弟趙弘宣,還有玉瓏公主、烏娜、羋薑等人皆陸續起身了,而宗衛們與肅王衛們,亦從各自的行軍帳篷內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期間,趙弘潤注意到烏娜看向自己時的目光有些憤恨,心下著實有些不解。


    後來直到宗衛長衛驕在他耳邊解釋了一下,趙弘潤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昨晚烏娜本來是準備偷偷溜到趙弘潤的馬車上去的,沒想到值夜的衛驕、穆青、呂牧三位宗衛卻告訴她,鶯兒雀兒姐妹倆此刻就在那輛馬車上,以至於烏娜氣呼呼地回去了。


    『這可真是……』


    哭笑不得之餘,趙弘潤隻能想辦法去哄一哄烏娜。


    好在烏娜並非是矯揉做作的女人,這位直腸子的草原女兒,在被趙弘潤哄了一陣後,心中的怨氣便當即消退了。


    至於羋薑,就用不著趙弘潤去哄了,因為這個女人生性淡漠,這種事影響不到她。


    正如趙弘宣調侃兄長時那句『豔福不淺』般,趙弘潤隨後幾日,過得還真是愜意,晚上的時候,烏娜與鶯兒、雀兒姐妹輪流陪寢,以至於趙弘潤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意思。


    直到一隊禁衛軍找到了隊伍,提醒趙弘潤在五月二十日回獵宮參加中宮的筵席,趙弘潤這才潘然醒悟,原來一晃半個月過去了。


    『溫柔鄉英雄塚啊。』


    盡管趙弘潤並不認為自己是英雄,但並不妨礙他借這句話自嘲,因為若沒有那隊禁衛軍提醒的話,他或許連日子都忘記了。


    而在這半個月中,似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以及苑陵侯酆叔、戶牖侯孫牟、萬隆侯趙建、高陽侯薑丹等王侯貴族們,亦帶著子侄紛紛中途參加了這次的皇狩,當然,他們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拍魏天子的馬屁,在魏天子開弓射中獵物時在旁吹噓奉承一番,盡管魏天子幾乎隻是射了那一箭而已。


    五月二十日的上午,趙弘潤一行人原路返回,準備回到中陽行宮去參加筵席。


    不得不說,皇狩與一般狩獵的確不同,至少在獵物的多寡上有著天壤之別,以往趙弘潤單獨外出狩獵時,往往要跑很久還能找到幾頭獵物,但是在這個飛禽走獸滿地走的中陽獵場,獵物多地仿佛他隨便開一弓就能射中幾頭獵物,雖然明知這是陽武軍衛士的功勞,但心中的成就感絲毫不減。


    待回到中陽行宮的震宮後,趙弘潤率先去洗漱了一番,畢竟這半個月在獵場內,可沒有什麽供洗漱的機會。


    然而待等他洗漱完畢回偏廳一瞧,卻發現,鶯兒、雀兒姐妹倆已不知去向。


    待問過宗衛們他才知道,原來姐妹倆已經回他六王叔趙元俼身邊去了。


    這讓趙弘潤感覺有些悵然若失,畢竟經過了半個月的相處,他早已將鶯兒、雀兒姐妹倆視為了自己的女人。


    而他並不知道,此刻在他六王叔趙元俼的住處,趙元俼正衝著鶯兒、雀兒姐妹倆大發雷霆。


    “為什麽回來?!”


    趙元俼罕見地露出了怒容。


    原來,趙元俼將鶯兒、雀兒遣到侄子趙弘潤身邊,一方麵是希望二女迷住這個侄子,不希望他參與今日的中宮筵席,一方麵也是想給姐妹倆找個歸宿。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最後關頭,侄子趙弘潤以及鶯兒、雀兒姐妹倆,居然都回來了,這讓趙元俼大為震怒。


    而麵對著趙元俼的憤怒,鶯兒與雀兒的神色卻很平靜,姐姐鶯兒輕笑著說道:“這不能怪我姐妹倆,義父大人,是禁衛軍找到了我等……義父交代的事,我姐妹倆已經照辦了,對吧,雀兒?”


    在旁,雀兒一臉淡漠地點了點頭。


    趙元俼深深看著鶯兒,冷冷說道:“什麽時候學會對本王陰奉陽違了?!”


    聽聞此言,鶯兒低著頭,走上前輕輕摟住趙元俼的手臂,低聲說道:“義父大人息怒,我們隻是不放心……”


    趙元俼聞言一愣,伸手輕輕拍了拍鶯兒的後背。


    良久,他低聲歎了口氣:“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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