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測試那件兵器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中午,趙弘潤一行人在冶造總署內王甫的署長班房內用了飯。


    待等到午時之後,有一名幹事前來稟告,說是測試的兵器已準備就緒。


    見此,趙弘潤一行人便在王甫的帶領下,離開這座被稱呼為「冶城」的城池,來到了城外的平地。


    此時在冶城城北大概距城約五裏的地方,有一幹冶造局的工匠們早已等候在那裏,還有一隊冶造局的署衛,人數大概在兩百人左右。


    待趙弘潤一行人騎著坐騎緩緩抵達測試場地時,當即便有兩名官員領著一大幫人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朝著趙弘潤等人拱手拜道:“冶造局轄下,「冶城副署」陳宕,「械造司」司長「鄭昭」,拜見肅王殿下。”


    趙弘潤翻身下馬,將這兩位得力的賢才扶了起來。


    陳宕與鄭昭,這皆是冶造局的老人,後者是當年趙弘潤入主冶造局後一年招募的幹事,而陳宕則更了不得,趙弘潤當年入主冶造局時,他就已經在冶造局呆了十年左右,論資曆,陳宕比王甫還要深。


    “陳宕大人,博浪沙河港,你督建地十分出色。”在扶起陳宕後,趙弘潤忍不住誇讚陳宕道。


    在冶造局的老人中,似王甫這般油滑的不多,絕大多數都是老實巴交的內向官員,而陳宕就是其中的典型。


    趙弘潤聽說,陳宕這些年在督建博浪沙河港時,將家都搬到了河港,在曾經那片荒蕪之地建了一間草舍,吃住都在那裏。


    正是因為受到這位賢才的鼓舞,當時負責督建博浪沙河港的官員與工匠們,才會效仿前者的舉動,一個個都將家搬到當時尚未竣工的河港地基上,使得博浪沙河港這個「十年工程」,僅六年就進入了收尾階段。


    毫不誇張地說,博浪沙河港之所以建造地如此迅速,這與陳宕等吃苦耐勞的官員是分不開的。


    有此人在冶城擔任副署,無論是趙弘潤還是王甫,都感到頗為安心——相比較油滑的王甫,陳宕是真正的資深技術官員,器造、械造、營建等皆頗為擅長,要說此人唯一不擅長的,那多半就是與其他的朝廷官員打交道。


    趙弘潤至今還記得,當年陳宕初次見他時,明明是三十幾歲的大人,卻在他麵前戰戰兢兢——當時趙弘潤隻不過是隨便詢問了幾個問題而已。


    不過在經過督建博浪沙河港的磨礪後,陳宕比當年穩健了許多,隻是看起來還是不怎麽愛說話。


    在勉勵了幾句後,趙弘潤便將目光投向了「鄭昭」這位冶造局「械造司」的司長。


    械,即兵械、顧名思義,鄭昭就是負責一概戰爭兵器的官員,包括且不限於對這些戰爭兵器的研究、改良、督造等等。


    雖然此人資曆不深,至今為止在冶造局內也隻是呆了幾年而已,但不可否認,此人亦是冶造局的中流砥柱,技術官員。


    在趙弘潤與陳宕、鄭昭二人寒暄的時候,介子鴟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他發現,前麵不遠處放置著兩台大型兵械,其中一台他認得,即是冶造局赫赫有名的「投石車」,而另外一件大型兵械,他卻從未見過。


    就在抬著頭打量那座幾丈高的不知名大型兵械時,趙弘潤已領著諸官員、工匠走向了這邊。


    在來到介子鴟身邊後,趙弘潤亦抬頭打量著那架不知名的大型兵械,眼眸中泛著陣陣雀躍。


    見此,介子鴟好奇問道:“殿下,此是何物?”


    “弩炮!”趙弘潤略帶幾分興奮地回答道。


    “……”介子鴟不明所以地看著趙弘潤。


    其實在這個時代,魯國早已研究出了大型的弩械,即「床弩」,顧名思義,就是猶如床榻般大小的重型弩。


    但很快,「床弩」就被魯國束之高閣,原因很簡單,因為床弩的威力太大了,而當時魯國的敵人隻有楚國,對付楚國軍隊那種穿戴皮甲、甚至連皮甲都沒有的輕甲步兵,使用床弩這種重型弩,好比是高射炮打蚊子。


    消耗與戰果根本不成比例。


    於是,最終魯國研製出了「弩匣」這種射程近、但射速快的機關弩,專門用來克製楚國軍隊的人海戰術。


    至於床弩,據說當時曾一度被魯國用來攻城,但隨後在魯國改良了「拋石機(類似投石車、但不能移動)」後,床弩就徹徹底底地被淘汰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魯國的床弩,就好比魏國的連弩,最適用於對付重甲步兵。


    就像當年趙弘潤在函穀對陣秦國的戈盾兵時那樣,數百架連弩一起發射,讓戈盾兵這種秦國的重步兵連靠近都辦不到,連人帶身上的厚甲,包括盾牌,皆被魏國的連弩射暴。


    想來,倘若當年魯國的敵人不是楚國那些輕甲、無甲步兵,而是魏國的中甲、重甲步兵時,相信魯國就不會選擇淘汰床弩這種對付重甲兵種的利器。


    而冶造局,也正是看到《魯公秘錄》中記載著「床弩」這種強勁的利器,這才有心研發改良。


    當然,研發的目的並非是用來對付重甲兵種,畢竟這方麵魏國已經擁有了連弩(連發機關重弩)。


    冶造局研究床弩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造眼前這座趙弘潤口中的「弩炮」。


    “各人員就位!”


    隨著「械造司」司長鄭昭一聲令下,方才還在圍觀趙弘潤這位肅王殿下的工匠們,紛紛圍到了那兩座大型兵械旁。


    見此,介子鴟好奇問道:“是要通過與「投石車」比較,來測試這個弩炮的威力麽?”


    鄭昭微微一笑。


    事實上,介子鴟的稱呼並不對。


    在冶造局,可以移動的投石兵械,才叫做「投石車」,或者拋石車,而無法移動的,叫做「拋石機」,兩者是有區別的——除了是否能移動這個區別的,更主要的在於兩者的噸位。


    投石車因為要方便士卒移動,因此並不適合打造地很龐大,且選用的材料,大多也選擇輕質的木料;但拋石機不同,它犧牲了移動能力,基座噸位更大,拋投的石彈更沉重,射程也更遠。


    而此時在眾人麵前那座,就是拋石機,龐大而笨重,但威力遠比肅王軍曾經使用的投石車更大。


    “殿下,那裏就是目標。”鄭昭指了指遠方,示意道。


    趙弘潤眯著眼睛瞅了瞅,隱約看到在大約兩百丈外,有兩座磚樓,高三丈、占地約四丈方圓,彼此相距大概百餘丈,光禿禿連個屋頂都沒有。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幢異常相似的磚樓,應該是冶造局的工匠們,利用磚塊與水泥臨時趕工搭建出來的東西,純粹是作為測試的目標。


    “這個距離……有兩百丈了吧?射程能有兩百丈?你們已經測試過了?”趙弘潤略帶驚訝地詢問道。


    鄭昭當然明白這位殿下指的是「炮弩」,畢竟那台拋石機,以那種噸位,射程還不止兩百丈。


    他下意識地搖頭說道:“若是連兩百丈的射程都達不到,那這弩炮毫無意義。”


    說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這座弩炮,那可是身邊這位肅王殿下設計的。


    不過對於鄭昭的話,趙弘潤倒是沒有什麽反感,畢竟他也覺得鄭昭說的沒錯,若弩炮的射程沒有兩百丈,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要知道,就算是比投石機小一號的隨軍用投石車,射程也基本達到兩百丈。


    倘若弩炮這種完全犧牲了機動力的攻城兵械,威力與射程居然還沒有可移動的投石車來得強,那這次的研發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開始吧,投石機先來。”趙弘潤示意道。


    鄭昭點點頭,下令工匠們率先操作投石機。


    在介子鴟饒有興致的觀望下,幾名工匠將一塊磨盤大的巨石推到拋筐內,隨即,幾個人吃力地絞動連接著繩索的絞盤,直到那根粗大的拋竿繃緊且微微彎曲。


    “夠了,差不多了。”鄭昭出聲提醒道,畢竟投石機在完全絞緊繩索後,它的射程可不止兩百丈。


    “放!”


    隨著鄭昭一聲令下,隻聽轟得一聲,投石機的拋竿順勢彈起,將拋筐內的那塊巨石拋了出去。


    依稀可見,那塊巨石在空中飛了一陣,劃過了一個彎月似的弧度,隨即轟隆一聲,將遠處一座磚樓砸塌了大半。


    “好!”趙弘潤撫掌稱讚,隨即,他的目光便投向那座炮弩。


    在他的注視下,工匠們開始操作炮弩,他們將一個重達六十斤的石彈放置到彈射槽內,隨即,開始絞動絞盤,矯正方向。


    “放!”鄭昭一聲令下。


    頓時間,隻聽砰地一聲,強勁的扭力彈簧組件將那枚石彈彈射而出,隨即,僅僅隻是眨眼工夫,那枚石彈便飛越了那座磚樓。


    “射程不止兩百丈麽?……再試!”


    盡管這次嚐試並未擊中目標,但趙弘潤毫不失望,他反而有些雀躍,因為這架弩炮的威力,比他想象的更為出色。


    “是!”


    鄭昭點點頭,示意工匠們再次嚐試。


    在重新調整了角度中,工匠們重複之前的操作。


    隻聽“砰”地一聲巨響,第二枚石彈彈射而出,在僅僅隻是眨眼工夫內,就將遠處那座磚樓攔腰打斷。


    待一陣稀裏嘩啦的崩塌聲過後,那座磚樓,隻剩下一個約丈餘高的廢墟。


    看到這一幕,附近的諸人紛紛歡呼起來。


    而趙弘潤的臉上,亦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將投石機與弩炮兩者相比較,顯然仍舊是前者的威力更大,但問題在於,前者的落點不好判斷,因為它是一個很大弧度的拋物線。


    別看這些工匠們操作地利索,這是因為他們常年與這些兵械打交道,但軍隊裏的新兵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掌握,往往落點不是過遠就是過近,無法對準目標。


    相比較之下,弩炮的射擊線弧度較淺,這意味著隻要對準敵方城牆,隨便亂轟都能砸中目標。


    隻可惜,魏國此時已經結束了與楚、韓兩國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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