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月炫耀國力的旅程,終於在四月上旬告一段落。


    在這段時間內,各國使者可謂是被打擊得無以複加,此時他們這才驚悟,原來魏國早已擁有了匹敵齊國的財力、匹敵魯國的工藝、匹敵韓國的軍力,綜合國力強盛地讓各國的使者有點難以置信。


    不過最最讓各國使者感到驚懼的,還是魏國在此時的進取心——縱使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中原霸主,但這個國家依舊抱持著拚搏向前的進取心,仿佛中原霸主遠遠不是這個國家的最終目標。


    記得四月初六的晚上,在大梁城中的驛館內,韓國使者韓晁斟酌了半響,最終還是在手劄中寫下了「魏國或不滿足於霸主之位,或覬覦著整個天下」的句子。


    這份手劄,記錄了他此行來到魏國後的種種見聞,回國是要呈交給韓王然過目的,因此,這本手劄上的任何一個字,韓晁都斟酌再三,異常的謹慎,唯恐自己不謹慎的用詞影響了韓王然的判斷。


    “寫得如何了?”


    一杯茶被端到韓晁麵前的書桌上,同為韓使的趙卓詢問道,隨即朝著手劄瞅了兩眼,待看到那句「魏國或不滿足於霸主之位」時,趙卓端著茶盞驚訝地問道:“你覺得魏國或有傾吞天下的野心?”


    傾吞天下、統一整個中原,這絕對稱得上是這個時代的各國君主連想都不敢去想的奢求,因為其中的過程實在是太艱難了,除了實力以外,亦需要運氣。


    韓國當年就欠缺運氣。


    想當年韓王簡時代時,韓國那是何等的強盛,西邊擊敗當時強大的魏國,東邊擊敗更為強盛的齊國,當時韓國的臣民都覺得,國家將就此問鼎於中原,開創一番舉世矚目的霸業。


    結果,還沒等韓人高興兩年,當時已被韓國打地千瘡百孔的齊國,就有一位叫做呂僖的新君力挽狂瀾,狠狠挫敗了韓人的氣焰。


    隨後,便展開了韓王簡與齊王僖兩位君主間的爭鋒相對,然而很遺憾的是,韓王簡英年早逝,使得這兩位雄主的交鋒早早就分出了勝負。


    此後,繼承兄長韓王簡王位的韓王起,雄才偉略遠遠不及前者,這使得韓國攻略齊國的戰略,一度處於擱淺,偏偏韓王起雖然才能不如兄長韓王簡,但對後者這位兄長的臨終叮囑卻是牢牢記在心中,二十幾年來始終致力於與齊國爭鋒,以至於韓、齊兩國在巨鹿郡這片戰場交鋒不斷,但最終,韓國非但沒能戰勝齊國,反而被齊國的巨鹿水軍頻繁騷擾沿河城池。


    待等到韓王起過世,康公韓虎、釐侯韓武等權臣把持朝政,韓國的對外戰略終於出現了變化——韓國由此不再繼續跟齊國較勁,轉而將主意打到了國境西南的魏國、打到了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身上。


    但遺憾的是,這個時候魏國已經呈現井噴般的崛起跡象,魏公子潤的出現,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的先後回歸,以及隴西魏氏一族遷入魏國,使得魏國的發展尤其迅猛,此時,原本想挑軟柿子捏的韓國,他突然發現,曾經的手下敗將,他們居然無法戰勝了。


    倘若說「第一次魏韓北疆戰役」時的‘無法戰勝’,隻是因為韓國過於自負,或者說因為考慮到當時仍有林胡、東胡、匈奴等異族虎視眈眈,因此並未調集遠比邯鄲軍強大的,諸如雁門軍、北燕軍等邊防軍隊,因而才在與魏國的戰爭中失利。


    那麽「第二次魏韓北疆戰役」與「第三次魏韓北疆戰役」時,韓國逐漸發現:縱使在調集了邊防駐軍的情況下,他們也無法戰勝魏國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了。


    待等到前兩年,魏韓兩國爆發了近幾年來的第四場戰爭後,韓國駭然發現,縱使他們竭盡全力,亦無法戰勝魏國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反觀齊國,卻在齊王僖過世之後,國力大幅度衰退,但遺憾的是,當時中原的局勢,韓國非但無法撇下勁敵魏國去攻打虛弱的齊國,反而要帶著齊國這個虛弱的盟友一起討伐魏國。


    結果可想而知,「五國聯合」被「四國同盟」打地節節敗退。


    這即是戰略上的重大失誤,亦是運氣不佳導致——韓國總是沒能在最合適的時機、挑選對最合適的對手。


    好不容易又等到韓王然這位潛力不亞於韓王簡的明君,卻又因為康公韓虎、釐侯韓武等人把持朝政的關係,使得韓王然錯失了將近十年的光陰,而在這近十年來,才能絲毫不亞於韓王然的魏公子潤,卻帶領著魏國軍隊橫掃中原,奠定了魏國稱霸的基礎。


    每當回想起這件事,韓晁、趙卓二人便忍不住搖頭嗟歎,感慨國運不濟。


    “今日,暴鳶將軍跟秦國的使者見過麵了……”


    端著茶盞,趙卓忽然開口道。


    韓晁愣了愣,問道:“就是那個……「渭陽君嬴華」?此人能做主秦國的事麽?”


    “這你就不知了。”


    趙卓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正色說道:“我打聽過了,秦國的渭陽君嬴華,乃是秦王囘的親弟弟,雖然在中原名聲不顯,但在秦國,卻是極具威望的王族貴胄。……此人最早駐軍在渭陽一帶,與義渠作戰……”


    “義渠?”韓晁皺了皺眉,問道:“西羌的一支麽?”


    “唔。”趙卓點點頭說道:“秦國與西羌的關係很複雜,一部分羌人與秦國頗為親近,就好比前上穀守馬奢大人所降服的那幾族婁煩人,但也有一部分羌人與秦國不合,而義渠就是其中的一支……此事我向魏國禮部的官員打聽過,得知義渠與秦國時合時不合,一向是秦國的心腹大患……”


    “好比我國境內曾經的「中山白狄」?”韓晁驚訝問道。


    “大致相差不多。”趙卓點點頭。


    他口中的「中山白狄」,即是曾經占據中山的一個白狄部落所建立的國家,雖然這個國家一度中原化,但後來還是被韓國所滅,不過那些中山人的後裔,倒是早已融入了韓人當中。


    而據趙卓所言,渭陽君嬴華便是主張鏟除義渠的秦國王貴,雖然在中原名聲不顯,但卻是手握重兵、得到其兄長秦王囘百般信任的秦國將領。


    而近幾年來,秦國因為與魏國結盟,得到了不少軍用向的技術,亦無須為糧草之事而發愁,這使得秦國在與義渠的戰爭中取得較為顯著的成績,而渭陽君嬴華,也因為戰功而成為秦國近幾年來最耀眼的將星——畢竟似秦國的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等等,皆因為與韓國雁門守李睦久久僵持不下,幾乎是寸功未建。


    “交涉的過程順利麽?”韓晁詢問道。


    聽聞此言,趙卓略感惆悵地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據暴鳶將軍身邊的護衛所言,當時渭陽君嬴華一口咬死要我大韓割讓雁門郡,氣得暴鳶將軍幾近當場翻臉……”


    “割讓雁門郡……”


    韓晁亦搖了搖頭。


    單單聽到這個要求,他便知道那渭陽君嬴華根本就沒有與他韓國交涉的心思——他韓國如今全靠雁門、太原兩郡的複雜地形抵達著秦國的進攻,怎麽可能割舍?一旦割讓了雁門郡,萬一秦國背信棄義,他韓國可能將無法有效地抗阻秦國軍隊的進攻。


    值得一提的是,非但韓國與秦國的交涉失敗,事實上,楚國與齊、魯、越三國也並未談和,也就是說,魏國此次主辦會盟的借口,那什麽呼籲不呼籲的,已經徹底破產。


    當然,事實上誰也不會去在意那個,畢竟魏國此次號召諸國會盟的真正目的,又不是真的為了什麽呼籲各國彼此克製——魏國隻不過是為了徹底坐實中原霸主的位置而已,他巴不得各國繼續打地你死我活。


    這不,在明知各國使者彼此間談判破裂的情況下,作為此番會盟盟主的魏國,可曾有禮部官員出麵調解?並沒有!


    所謂的會盟,其實在魏國向各國使者炫耀了國力之後就已經結束了。


    “……另外,經我打探所知,秦國的陽泉君嬴镹,此次據說是專程為了購置魏國的軍備而來……”


    趙卓的這一番補充,立刻讓韓晁停下了手中的筆,眉宇間露出幾許憂慮之色。


    就算他再不通兵事,卻也猜得到秦國向魏國購置軍備的目的就是為了攻打他韓國的雁門郡,而魏國鍛造的軍備……


    在那日參觀過冶城後,韓晁與暴鳶、趙卓等人皆認為,縱使是這些魏國願意向他們展現的武器裝備,亦毫不弱於他韓國,這些東西若是落入秦人手中,相信雁門軍的壓力必定數倍增漲。


    “必須想辦法阻止此事!”


    韓晁皺著眉頭說道。


    話是這麽說,但如何阻止呢?


    人家秦國與魏國乃是堅定的盟友,更何況秦國還出嫁一位公主,這等牢固的聯盟關係,又豈是他韓國可以撼動的?


    但正所謂事在人為,韓晁於次日還是前往皇宮求見了魏王趙潤,而趙卓,則想辦法與大梁朝廷的魏國官員攀交情——別看這些年來魏韓兩國打得不可開交,但事實上,韓晁與趙卓這兩位韓國的使臣,卻也結交了許多魏國的官員與名流。


    當韓使韓晁求見趙潤的時候,趙潤這位魏國的君主,正難得在垂拱殿處理國事。


    畢竟近一個月來,他領著各國使者在梁郡內到處跑,雖說成功地炫耀了國力,給予了諸國使者敬畏之心,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也順利地達到了他偷懶的目的——顯然,似禮部尚書杜宥等內朝官員,終歸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待等趙弘潤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借機炫(tou)耀n)的招數後,也就隻能老老實實地回垂拱殿繼續處理政務。


    這也算是趙潤與內朝諸大臣們之間的默契:以趙潤的不越底線,換諸大臣有時候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兩日,那韓晁、趙卓以及暴鳶,都在做些什麽?”


    在得知韓使韓晁前來求見之後,趙潤詢問在旁的大太監高和道。


    大太監高和回覆道:“據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高都尉派人送來的消息,韓將暴鳶近兩日拜見過秦國的渭陽君嬴華,大概是在交涉秦韓兩國戰爭的事;至於韓晁與趙卓二人,這兩人曾鬼鬼祟祟地接見了幾撥所謂的‘友人’,大概是與安插我大魏國內的細作碰了麵,除此之外,韓晁一直表現出希望再次參觀冶城的意願,而趙卓則拜訪了許多位朝中的官員……這是這些官員的名單。”


    說著,他從袖內取出一張紙,躬身遞給趙弘潤。


    趙弘潤接過那張名單瞅了兩眼,待看到名單內居然有「禮部尚書杜宥」的名字後,遂笑著詢問殿內的杜宥道:“杜卿,那韓晁前去拜訪你府上了?”


    杜宥點點頭,笑著說道:“確實,還送上了一份厚禮。……不過臣可不敢收,幾番婉言相拒未果後,便叫府上的下人將其送返了驛館。”


    作為內朝的首輔,杜宥當然清楚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麾下的青鴉眾,這些日子其實一直都盯著這些各國使者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敢做出什麽收受賄賂的事,免得引起趙潤對他的懷疑——雖說這位新君並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懷疑臣子。


    “真是可惜了,如果是朕的話,照單全收,但不給他辦事,哈哈哈……”趙弘潤玩笑般說了句,惹地殿內的諸內朝大臣皆笑。


    隨即,趙弘潤問道:“是因為秦國那筆軍備訂單的事吧?”


    聽聞此言,杜宥收斂了笑容,點點頭正色說道:“據那韓晁透露出來的意思,韓國願意向我大魏臣服,尊奉我大魏為主,以換取我大魏對其的‘寬容’……臣一開始以為這份‘寬容’指的是希望減免韓國欠我大魏的賠款,後來才發現,韓晁指的是‘希望我大魏平等對待秦韓兩國’……”


    “哼,平等對待麽?”趙弘潤撇了撇嘴,心中感覺有點好笑:韓國作為一個無奈之下被迫臣服於魏國的戰敗國,居然還有臉麵說什麽希望與秦國得到相似的待遇,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過話說回來,韓國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


    比如說,反過來削弱秦國。


    雖然魏秦兩國如今也處在蜜月期,非但趙弘潤還娶了秦少君嬴瓔,並且,包括秦王囘、渭陽君嬴華、陽泉君嬴镹、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等眾多秦國的實權人物,皆與趙弘潤私交不淺,但這並不足以保證魏秦兩國的關係就能長久維持。


    事實上,秦國也是魏國的潛在勁敵,隻不過,來自秦國的威脅要排在韓國與楚國之後,頂多就是第三威脅而已。


    這跟楚國的情況十分相似:一旦日後秦國發展壯大,那麽勢必會跟魏國產生一些摩擦。


    就好比魏國與齊國從一開始的友好結盟最終走向陌路,甚至於反目成仇,一個國家在發展的期間,他的敵人與朋友可能會出現變化,曾經的敵人變成同盟,曾經的盟國變成敵人等等,畢竟各國的利益不同嘛。


    因此,「秦韓戰爭」對於魏國而言,其實也並非隻是借助秦國的力量來削弱韓國,其中未嚐沒有反過來借韓國之力削弱秦國的意思——還是那句話,隻要秦國發展壯大的程度還未達到使秦人產生「問鼎中原」這種野心,那麽秦魏兩國就不存在最根本的矛盾。


    反之,則兩國的衝突終將難以避免。


    而從魏國目前的利益角度出發,趙弘潤所需要做的,就是在竭力發展自身的同時,盡可能地平衡各國的實力,莫使天下格局出現太大的變化,這才是最符合魏國當前利益的。


    說實話,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諸位愛卿,且先到偏殿歇息。”


    在想了想後,趙弘潤決定在垂拱殿召見韓使韓晁。


    其中的緣由,殿內諸內朝大臣皆心知肚明,因此並沒有細問,紛紛起身,拱手退下。


    待等諸內朝大臣退下之後,趙弘潤吩咐大太監高和派人撤走了諸內朝大臣的案幾、座墊以及筆墨紙硯,且將堆積的奏章皆搬到龍案前。


    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趙弘潤這才叫人請韓晁入宮。


    片刻之後,在一名小太監的帶領下,韓晁亦步亦趨地來到了垂拱殿,一眼就看到趙弘潤正勤勉地俯身於王座,埋頭於政務之中,他誠惶誠恐地告罪道:“打攪魏王陛下處理國事,韓晁罪該萬死。”


    趙弘潤抬起頭來,笑著擺擺手說道:“韓晁大人言重了。……也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朕因為會盟之後,稍稍有些疏於政務,才導致政事積累……”他指了指龍案前堆積如山的許多奏章。


    韓晁信服地點點頭,打量著那堆積如山的許多奏章,心中暗暗感慨。


    記得當初魏使唐沮、範應二人出使韓國薊城時,曾無意間透露出魏王趙潤在繼位後勤勉務國的事,讓韓晁、趙卓二人十分驚訝:似魏公子潤那等王霸跋扈的人,居然也能勤勉克己地處理國事?


    在韓晁的心目中,魏公子潤更像是那類隻發號施令,什麽事都交給臣下、部下去做的人。


    不過今日一見,還真是韓晁對這位年輕的君主刮目相看: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了一眼韓晁,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說道:“去年年末,我朝有唐沮、範應二人出使貴國,回國之後,此二人向朕複命,說他們在薊城時,見貴國君主甚是勤勉,堪稱天下君主表率……嗬,韓然他還未放棄麽?”


    韓晁當然明白趙弘潤口中的「放棄」指的是什麽,聞言笑著回覆道:“魏王陛下誤會了,我國大王豈是敢與陛下爭雄?隻是我國新逢戰敗,又有秦國咄咄逼人,無論是為祖宗社稷還是為國內的臣民,大王覺得都應當更為勤勉……”


    他這番話,還是很有水準的,既否認了韓王然有「韜晦養光、以圖日後」的雄心抱負,還不經意地點了點秦國,為接下來的話題鋪了路:“說到秦國,晁聽說秦國有意向貴國購置軍備?”


    “哦?”


    趙弘潤打諢道:“有這回事麽?”


    見趙弘潤不承認,韓晁苦笑說道:“魏王陛下,您與晁好歹也相識七八年了,何必蒙騙?據晁所知,貴國兵鑄局正在打造的那批軍備,怕就是為秦國準備的吧?”


    趙弘潤看了一眼韓晁,笑而不語。


    不可否認,兵鑄局最近確實在打造一批軍備,不過那其實並非是為了秦國而準備,一來是最新式的武器裝備,魏國絕對不會對外出售;二來嘛,秦國也根本買不起,或者說,秦國的實權王族不舍得這個價錢。


    所謂秦國向魏國采購的武器裝備,實際上就是一些魏軍淘汰下來的舊裝備罷了,當然,即便是舊裝備,但對於秦軍而言,亦能大大提高其實力。


    由此可以證明,雖然韓國向魏國派出了許多細作,但這些細作至今還是沒辦法混入冶城,這也難怪,畢竟冶城始終都是青鴉眾重點關注、監視的朝廷司署,豈會輕易讓各國奸細在那裏打探消息?


    想了想,趙弘潤點頭說道:“罷了,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朕就說句實話……確有此事。”


    “還請魏王陛下三思。”


    見趙弘潤終於承認此事,韓晁正色說道:“為貴國計,晁以為,秦韓兩國維持目前的戰況,對貴國最為有利。倘若貴國暗助秦國,打破了秦韓兩軍如今的平衡局麵,雖削弱了韓,卻使秦更為強大,無異於趕走一狼引來一虎,與貴國何益之有?不若隔岸觀火,坐視虎狼相搏,此方是萬全之策。”


    『你……跟韓然學的吧?』


    趙弘潤聽得有點好笑,想當初韓然就是一口仿佛為魏國考慮的說辭,說得趙潤啞口無言,最終放棄了覆滅韓國,免得楚國趁機崛起;而如今,這韓晁似乎有效仿韓然的意思,亦是站在他魏國的角度權衡利益,這讓趙弘潤聽來頗為別扭。


    但不可否認,韓晁講得確實很有道理。


    這不單單隻是因為秦魏兩國乃是盟國,且魏國曾許下要暗助秦國攻打韓國的承諾,關鍵還在於魏國需要處理淘汰下來的軍備——幾十萬魏軍逐步淘汰下來的武器裝備,總不能就那麽放在庫房裏爛著吧?


    既然秦國願意以高出成本價的價格收購,為何不賣?


    別說秦國,就算是韓國,趙弘潤也願意賣。


    或許有人會說,出售淘汰下來的武器裝備給他國,很有可能變成資敵的舉措,但問題是,就目前中原的局勢而言,近幾年內絕對不會有哪個國家膽敢與魏國發動戰爭——哪怕就是魏國出售給韓國,難道韓國就有底氣再次對魏國發動戰爭?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趙弘潤立刻笑嗬嗬地說道:“韓晁大人稍安勿躁,朕絕對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雖說秦國此前的確是我大魏的盟國,但此次會盟,貴國響應了我大魏的號召,朕亦將貴國視為親近之國,希望魏韓兩國從此化解幹戈……但貴國與秦國的戰爭,朕就不好介入了……”


    『不好介入?我兩國的戰爭最初就是你挑起來的啊!』


    韓晁欲言又止地看著趙弘潤。


    此時,就見趙弘潤信誓旦旦地說道:“但朕可以保證,既然貴國願意臣服於我大魏,朕絕對一視同仁,秦國能在我大魏得到一些助力,貴國亦能夠。”


    韓晁聽了半天,這才弄明白趙弘潤的意思:感情你是準備兩頭賣軍備?沒有你這麽無恥的吧?再說了,我韓國鍛造軍備的工藝並不遜色你魏國多少,何須在你魏國手中購置軍備?而且十有八九還是一些淘汰下來的舊式裝備。


    但是看著趙弘潤那張笑眯眯的臉,韓晁愣是沒敢說出拒絕的話。


    因為他無法猜辨一件事的順序:究竟是魏國如今視韓國為親近之國,才願意向後者兜售一些淘汰下來的舊式軍備,還是說,他韓國隻有替魏國解決了一部分淘汰下來的舊式軍備,魏國才會視韓國為親近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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