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的下午,大概未時左右,楚將項末率領五千正軍,來到了湖陵縣。


    遠遠地,項末就瞧見湖陵縣城門大開,且仍有縣內的百姓攜家帶口地逃出城外。


    『當真放棄湖陵了?』


    項末心底嘀咕了一句,為謹慎期間,他派了五百名正軍士卒率先入城。


    可沒想到,那五百名正軍士卒在城內裏裏外外地搜尋了一遍,發現除了城內百姓正惶恐地逃離以外,並未發現有魏軍的埋伏。


    這使得項末不費吹灰之力之力,便攻陷了這座城池。


    此時城內的百姓,早已逃走了半數,而城內的有錢人家、富豪望族,更是跑地一個都不剩,但即便如此,湖陵城內仍然還有大概兩百餘戶百姓。


    在進城的時候,項末看著這些縣內百姓那惶恐不安的模樣,遂對副將說道:“約束士卒不得擾民,這座城池,從今日起屬於我大楚。”


    “是!”副將應道。


    不可否認,項末這位楚國上將,為人還是頗為正直的,不屑於去做什麽搶掠百姓財物的事情。


    待等副將離開之後,項末獨自一人站在街道上,打量著四周城內的建築。


    他仍然想不通,湖陵魏軍為何突然間棄守了城池,非但焚燒了水寨,調走了那些可怕的戰船,就連湖陵縣,也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讓給了他楚國。


    一般來說,棄守城池不應該是提前放一把火的麽?


    『……是因為城內的百姓麽?』


    項末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兩個時辰後,就當項末在城內縣衙內靜坐,等待主帥楚水君的命令時,楚水君這位主帥,居然親自來到了湖陵縣。


    在二人相互行禮之後,楚水君皺眉問道:“得知項將軍派人送來消息,我即刻趕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項末搖了搖頭,說道:“某也不知,在我看來,湖陵魏軍最起碼還能堅守個一兩月……”


    其實按照楚水君之前的戰略安排,鑒於湖陵魏軍的強大,楚軍會暫時采取「圍而不攻」的戰術,簡單地說,就是項末在沛縣牽製住湖陵水軍,然後由新陽君項培進攻「昌邑」,截斷其陸上的退路。


    倘若此時湖陵水軍還不撤退的話,那麽楚軍就順勢拿下「任城」,而與此同時,魯國的軍隊則攻占「滕地」。


    介時,湖陵魏軍將徹底陷入楚魯聯軍的包圍網,仿佛甕中的魚鱉。


    可誰也沒有料到,新陽君項培才剛剛抵達昌邑,別說還沒來得及對昌邑施加什麽壓力,就連營寨都還未建成,湖陵水軍居然就逃之夭夭了。


    這讓楚水君跟項末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奈感——虧他們此前還為了湖陵魏軍而製定了詳細、縝密的戰術。


    想了半響後,楚水君微笑著說道:“雖然不知魏國究竟搞什麽鬼,但不管怎麽樣,湖陵已落入我軍手中……這是不會改變的。”


    項末點了點頭。


    黃昏前後,便有項末派出去的斥候前來稟告,說是魏國的湖陵水軍,沿著梁魯渠向西撤退了。


    得知此事後,楚水君跟項末都頗為不解。


    就像魏將李惑所認為的,湖陵水軍乃是宋郡如今第一有能力抵擋楚軍的軍隊,可現如今,這支魏軍居然後撤了?


    魏國在搞什麽鬼?


    難道魏國就這麽放棄宋郡了?


    楚水君與項末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楚水君與項末商議接下來的戰略。


    雖然不清楚究竟什麽原因,但既然湖陵輕易就落入了他們手中,這對楚軍而言,也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


    接下來,楚水君就決定攻打「昌邑」、「任城」兩地。


    攻打昌邑這不用多說,想要攻打魏國,就肯定要經過昌邑,至於進攻任城,則是為了替齊國的將領田耽解圍。


    畢竟此時在泰山一帶,魏國將領韶虎所率領的魏武軍,仍在泰山與齊國的田耽僵持不下,倘若楚軍此時分兵北上,便可截斷魏將韶虎的退路,聯合齊將田耽,一口氣將韶虎的魏武軍殲滅。


    一旦殲滅了這支魏軍,齊國的軍隊就徹底被釋放了,到時候,齊國軍隊便可加入到楚國的軍隊當中,組成楚齊聯軍,聯手討伐魏國。


    鑒於這個目的,楚水君希望項末立刻率軍前往任城。


    項末當然不會推辭,當日便率領麾下軍隊前往任城。


    可沒想到,待等他率軍抵達任城時,就意外發現,任城一帶有大量的百姓逃離。


    期間,項末叫兵卒抓了幾名百姓前來問話,這才得知,這些人都是任城的百姓,且魏軍早就放棄任城了。


    在放走了那幾名百姓後,項末將信將疑地率軍接近任城。


    事實證明,那幾名百姓並未說謊,任城城內確實瞧不見什麽魏軍。


    他項末再一次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一座城池。


    『搞什麽鬼?』


    項末心中百般不解。


    但此時他也沒想那麽多,繼續率軍往北,準備切斷魏將韶虎的退路。


    可沒想到,待等他行軍到「寧陽」一帶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來自魯國的消息,說魏將韶虎麾下的魏武軍,前幾日不知為何突然向西撤退,早已退回了東郡。


    得知此事後,項末立刻改變原先的戰術,折道前往「無鹽」。


    大概三日後,當他率軍抵達無鹽時,果然發現無鹽城外駐紮著許多魏軍,看旗號正是魏將韶虎的魏武軍。


    『看來,是因為湖陵失守的原因,韶虎才放棄了攻打泰山……可是,湖陵為何要棄守呢?』


    項末還是想不通。


    兩日後,齊國的名將田耽率領軍隊抵達了無鹽一帶,跟楚將項末匯合。


    不得不說,當項末與田耽見麵時,彼此都難免有些尷尬,畢竟在數年前時,項末與田耽就在寧陽打過一仗,彼此誰也奈何不了誰。


    沒想到數年之後,物是人非,曾經的對手居然成為了友軍,這讓項末與田耽都暗自感慨:天意莫測。


    “多謝項將軍仗義出手,為我大齊解圍。”


    盡管田耽並不認為魏將韶虎能夠攻克泰山,但鑒於確實是楚將項末的到來‘逼’走了魏將韶虎,他多少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麵對田耽的感謝,項末擺擺手笑著說道:“不管曾經有什麽齷齪,但現如今,我大楚與貴國乃是盟友,本當互助互利,田將軍又何必過於客氣?更何況,就算沒有項某,魏國的韶虎也未見得能夠攻陷泰山。”


    項末的恭維,讓田耽很是受用。


    當晚,二人在帥帳內小酌了幾杯,商議接下來的戰略。


    其實也沒有什麽可商議的,魏將韶虎的後撤,就已經釋放了齊國軍隊,接下來,齊國便可以毫無顧忌地大軍壓上,與楚國的軍隊組成楚齊聯軍——確切地說,應該是「楚、齊、魯、越四國聯軍」。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五月初七,魯國將領桓虎攻陷滕地,並渡過微山湖,抵達了湖陵,與楚國的楚水君匯合。


    初八,魯國將領季武,率軍從曲阜出發,抵達寧陽。


    繼齊將田耽率軍兵出泰山、抵達無鹽一帶與楚將項末匯合之後,魯國的軍隊,亦加入了戰局。


    而與此同時,楚國的壽陵君景雲,正率軍前往「下邑」,新陽君項培正前往攻打「昌邑」,就連項末的弟弟項孌,亦與越國將領吳起麾下的東甌軍,踏足了宋郡境內。


    不誇張地說,楚齊魯越四國聯軍,正從北、東、南三麵包圍整個宋郡,且勢頭極其凶猛。


    而在聯軍如此凶猛的進攻下,魏軍節節敗退,在短短十幾日內,似「豐」、「方與」、「東緡」、「南平陽」、「樊」等十幾座宋郡城池相繼淪陷。


    唔,其實說淪陷也不確切,因為這十幾座城池,都是魏軍是主動退讓的。


    這讓作為楚軍主帥的楚水君心中愈發迷惑。


    要知道,在短短半個多月內,魏國就放棄了半壁宋郡,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麽蹊蹺,楚水君死都不信。


    但他實在想不通,魏國有什麽理由這麽做。


    『難道是為了收縮防線?聚攏宋郡的兵力?』


    仔細想想,楚水君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畢竟宋郡境內各縣的縣軍,數量都不多,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人,這點兵力單獨麵對他楚國的軍隊,那肯定是無法招架的,但若是將這些零散的軍隊拚湊在一起,那就能組成一支數萬人的軍隊了——雖然這點兵力在楚軍幾十萬人麵前仍處於絕對劣勢,但好歹也具備了搏一把的能力。


    “莫非這就是你的目的麽?橫掃中原的魏公子潤……”


    在想通這件事後,楚水君輕笑著。


    他必須承認,魏國的後撤是明智的,至少這樣可以暫時守住宋郡西部,可問題是,他楚軍有幾十萬之眾,就算魏軍拚湊出幾萬人馬,果真能招架地住十幾倍的敵軍麽?


    『魏公子潤……魏王趙潤……難道就隻有這點能耐麽?』


    楚水君輕哼著,便下達了將令:“傳令下去,對昌邑發動總攻,我要在這座城池,舉行楚齊魯越四國聯軍的會師。”


    “是!”


    傳令兵匆匆離開。


    但旋即,就有一名士卒急匆匆得奔入帳內,抱拳稟報道:“君侯!有細作來報,魏國的湖陵水軍在撤退至定陶一帶,並未停駐,而是沿著濟水順流而下了。”


    “什麽?”


    楚水君皺了皺眉,當即取出地圖仔細觀瞧。


    僅僅隻是掃了兩眼,他就麵色大變。


    因為他發現,濟水直通齊國北海郡,並且,倘若湖陵魏軍能在沿河一帶的「博興」,突入淄水分支,那麽,就能沿著淄水兵臨齊國王都。


    而尷尬的是,齊國為了配合楚國討伐魏國,已經將數支軍隊派遣到了宋郡……


    『……被耍了。』


    楚水君的麵色頓時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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