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詩言剛起床,下人就報周公和召公前來求見。


    詩言暗自感歎,如此急切為國事,周朝怎能不繁盛?


    詩言收拾好來到前廳,見周公和召公已經坐在椅子上等候,見她進來,都起身,周公微微一笑:“這麽早打擾公主實在是迫不得己,還請公主體諒。”


    召公上下打量著詩言,見她一身紫色衣衫,秀發輕挽,粉臉初妝,一派搖曳風姿,咧嘴笑道:“柳妹妹更漂亮了。”


    詩言瞪了召公一眼,轉而對著周公微笑:“兩位大人一大早就來,想必有事,咱們坐下好好說吧。”


    眾人落座,丫環端上茶點,召公自顧自地端起茶品嚐起來,周公卻等丫環退下後,才慢慢開口:“昨日聽召公說,公主提出了一些關於治理殷地百姓的想法,我覺得很中肯,想過來和公主好好探討一下,公主意下如何?”


    詩言看了看召公,後者接到她的目光,擠了擠眼睛,詩言立刻就明白,果然如阿禽所說,告訴召公,召公會替他保密。


    “是的,我願意為大人分憂解難。”詩言一邊想著阿禽和召公關係真不一般,一邊回應著周公。


    周公麥色的俊臉上暈染出一片喜色,他厚唇微啟道:“公主……”


    召公一揮手道:“四哥,你和詩言認識這麽久了,怎麽還是這麽客氣?你倆一直公主、大人的叫著,多別扭啊,不如親切點稱呼。”


    “好!”周公倒是很爽快地應承著,讓詩言興起個錯覺,仿佛周公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召公見周公沉吟著不知該如何稱呼詩言,便主動示範道:“就叫柳妹妹,或者詩言,這多沒距離感啊。”


    周公麥色的臉上微微紅了紅,他瞪了一眼召公,轉而對詩言溫潤一笑:“不如我就稱呼你為言兒吧,這樣很親切,妹妹這個詞我實在是……”周公窘迫著不肯說出肉麻這個詞,詩言忽地就想到平林叫她妹妹時的反應,也是如此吧。


    “你便喊我四哥,可好,言兒?”周公注視著詩言,眼眸如水,眼神清澈,唇邊的微笑和眸子裏的柔光變幻成一道絢麗的彩虹,投射到詩言的身上,心上,滲入到她心靈的最深處,溶解了堅硬的壁殼,觸摸到最柔軟的部分……


    詩言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張開豐潤紅唇,喃喃道:“四哥!”


    周公的笑容在那一刻就像是清晨的陽光一般,慢慢升起,溫暖大地,照亮誰的心房。


    詩言臉紅心跳低下頭,這時她才覺得自己和周公之間好像沒有那麽遙遠的距離,這以前她一直對周公懷著仰望天人般的敬仰之情。


    召公見他倆如此,傻了眼,半晌嘟囔道:“這個言兒比我叫柳妹妹還肉麻,真是的……”


    詩言覺得召公是自己和周公拉近距離的功臣,高興之餘,眼波流轉,飛了個媚眼給召公。


    正在嘟嘟囔囔的召公接到詩言的眼神,身子一抖,古銅色的臉上盈起笑容,鼓鼓的大眼睛也得意地眯起來,他挺直了脊背,認認真真開始聽詩言和周公談論國家大事。


    “言兒,現在殷地的形勢相信你已經聽十一弟說過,人心渙散,民不聊生,雖然我們放了武庚回去,殷地遺民也歡欣鼓舞,但是畢竟武庚還沒到位治理,百姓還將信將疑。如何能在武庚到來之前,就凝聚了這人心?”周公蹙起濃眉,“我們也不能就靠武庚來收回人心是吧。”


    “要想收回殷民的人心,就當重用殷朝過去的官員才是啊。”詩言思索著,慢慢道來,“四哥,現在殷地可還有舊日殷朝值得百姓尊敬的官員或者貴族在?”


    “關押了一些貴族在殷地,”周公回想著,“值得百姓尊敬的人?”


    “比如那個剖心的比幹,如他一般的人物還尚在的?”詩言提示著。


    周公眼睛一亮,“有的,武庚的叔父箕子,就是如此的人物,聞聽他品行高尚,曾被紂王多加迫害。”


    “好,好,就要這樣人物,”詩言興奮起來,“四哥要把這樣有好名聲的人釋放了,並委任官職,你也需到被紂王迫害死的那些賢臣墓前祭拜一下,讓殷地遺民知道周國是要反殷紂之道而行之,給受殷紂殘害的人平反昭雪,大力爭取殷人。”


    周公和召公互相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周公立刻道:“十一弟,你覺得我如此處理如何?讓殷人在他們原來的住處安心居住,原來的耕地還要返回給他們。爭取殷人當中有影響有仁德的人,回頭你先於武庚到殷地釋放被囚禁的箕子和被關押的貴族,讓閎夭去培高比幹的墳墓,並讓大王下旨冊封比幹為王子……”


    詩言靜靜地傾聽著周公和召公商量著,這一刻的周公當真有著政治家的風範,敏感、果斷、雷厲風行,而且隻是根據自己的提示,他便能舉一反三,迅速作出這種給人以生路,就地安置,分化瓦解的政策,讓人刮目相看。


    詩言覺得自己能出謀劃策,不代表自己有多優秀,她和周公的差距就在於,周公生的年份太早,沒有先例可尋,而她則占了幾千年文化的優勢,想及此,詩言一陣汗顏。


    周公吩咐完畢,又看向詩言,眼神溫暖,語調輕柔,“我聽召公說,你建議讓殷地百姓豐衣足食,可是周國新建,這銀兩問題也是我日日發愁的事情。”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你隻有讓百姓吃飽穿暖,他們才能想到禮義廉恥啊。”詩言解釋著。


    “禮義?”周公喃喃自語著,詩言心一抖,壞了,禮義這個詞在這個時代好像還沒出現,自己冒冒失失說出,會不會破壞時空秩序呢?


    “禮義要講,溫飽也要解決的。”周公沉吟著。


    詩言問:“四哥,你們打到殷地之後,是不是把殷朝的錢財一掃而光,都拿回來擴充國庫了啊。”


    召公在旁笑道:“丫頭,你以為我們都是強盜土匪啊,那些紂王的錢財我們多半都放在原地,想等武庚回去之後,重新建設他們的家園。”


    詩言知道周公和召公都跟隨武王征戰南北,並為打敗殷朝立下汗馬功勞,否則以他倆年紀輕輕怎麽可能會被封為一等爵位。


    詩言信了召公的話,便知曉原來正義之師真的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


    她壓下滔滔的敬佩之情,輕聲道:“既然如此,現在就可以拿出來用於百姓身上,改善他們的生活了,還有什麽時機比現在更恰當?”她心裏是想說,難道等武庚去了,拿出這些錢收買人心嗎?


    周公點頭,對召公道:“讓南宮括去散發鹿台的錢財,打開钜橋的糧倉,賑濟饑餓的殷民吧。”


    “這……”召公遲疑了一下,“南宮……他合適嗎?”


    “沒關係的。”周公拍了拍召公的肩膀,“你和言兒再探討一下,我去匯報給大王聽。”說罷,和詩言打了聲招呼,就匆匆走了。


    召公見周公走遠,忙諂媚道:“柳妹妹,你好棒!”


    詩言眨眨眼,問道:“十一哥哥,那個閎夭是誰啊?”


    “那是周國的大功臣啊,輔助大王滅了紂王。”


    “那南宮括呢,你好像不太滿意讓他去做散財放糧的事務呢。”詩言盯著召公鼓眼睛,問道。


    召公期期艾艾道:“我哪有,我就是覺得南宮那小子性情太冷,不適合做這個事情,他也是周國的開國功臣。”


    詩言覺得召公對南宮括的事情好像不願意多談,似有隱瞞,也不逼問,隻是笑道:“十一哥哥,我見你比五王爺蔡叔年紀大,怎麽你就排到了十一了呢?”


    召公張大了嘴,愣愣地看著詩言,半晌才出聲道:“柳妹妹,這個你都知道啊。父王和王後共生了十位男兒,而我是妃子生的,如果按照這樣排列,我自然是在十位之後,要是按年齡分,我當是老五呢。”


    詩言這才知道,原來召公是文王妾所生,所以沒有排到正妻所生的十位之內,那周公和管叔排在前十,必定是王後所生了。


    “我聽說三公中還有個畢公,他排第幾啊?”


    “畢公是我親生兄弟,也隻能排到十二了。”召公提起自家兄弟似乎很興奮,自顧自說著,隻是片刻,臉上變了顏色,他偷看了一眼詩言,見詩言隻是隨意而問,這才放下心,忙道:“我們談正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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