豳國王宮的花廳裏,武庚和管叔、蔡叔一起喝酒。


    喝到正酣時,管叔“啪”一拍桌子,憤憤然道:“他娘的,就差那麽一步,我就可以得到王位了,被那個老不死的薑太公攪黃了,我這個憋屈啊。”


    管叔醉醺醺地抬手去摸武庚白如細瓷的臉,武庚微微一閃身,順勢將桌上的酒杯塞到管叔的手裏,柔聲道:“盡情喝!多喝點!”


    管叔握緊了酒杯,粗聲歎氣道:“我本來想著坐上王位,把祿夫你解脫出來,有個更好的發展,沒成想被周公這一破壞,我卻背上了個意圖謀反的罪名,還讓他周公既得了權位,又被封為攝政王。雖說新王上任,不計前嫌,萬一哪天看我不順眼,提起過往,我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武庚勾唇一笑:“管叔此言差矣。謀不謀反,意不意圖,也不是幾個人就說了算。周公他計謀了得,既扶植了新王,又把權力控製到自己手裏,是不是也有對新王不利的企圖心呢?幾個人的口徑好統一,可是卻難掩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啊。”


    管叔眼睛一亮,“他若說我謀反,我便說他對新王有不利企圖,朝堂之上兩個王,周公是想對孺子不利啊。”


    蔡叔在旁拍掌,“妙哉!妙哉!將流言給他整出去,讓他自顧不暇,也想不起給我們定罪名了。隻是,”蔡叔飲了一杯酒,看向武庚,“你的王妃回不來了啊。”


    武庚微蹙長眉,淡淡道:“此話怎麽講?”


    “唉!”蔡叔長歎一聲,“我見他倆公然在朝堂上眉來眼去,活活把武王氣死了啊。如今周公他位高權重,自然不肯放過你那絕色的王妃,王妃的命運堪憂啊。”


    武庚捏著酒杯,全身升起一股淩厲的殺氣,他一字一頓道:“看來,我也得說話了。”


    這時門被輕叩兩聲,平林端著兩壇酒進來,看到桌上一片狼籍,在座的三個人都有些醉眼朦朧。他輕輕問:“三位王,你們還要繼續喝嗎?”


    武庚揮手,“繼續喝,你也坐下喝。”


    管叔斜睨了一眼平林,嘿嘿笑道:“坐下一起喝吧。有時這異姓兄弟反倒比親生兄弟更親近,篡位奪妻,這都是兄弟幹出來的事!”


    正給武庚等人倒酒的平林手一頓,濺出幾滴,隨即他又泰然自若地給每個人斟上酒,“怎麽,管叔心有所感?”


    管叔忽地湊到平林麵前,嚴肅道:“我的弟弟,搶走我的位置,送給他侄子,又把別人的娘子也搶走,變成自己的,你說這還算兄弟嗎?”他大力拍著平林的肩膀,“隻苦了我們這些兄弟,拚死拚活為他忙乎,到頭來連個好字都聽不到。沒有功勞了,誰都沒有功勞了。”


    武庚“啪”地摔掉酒杯,掩麵而哭:“我的娘子,我的娘子也沒了!”


    平林手一抖,酒壇落地……


    周國王宮的禦書房,小誦坐在禦案後,周公和召公坐在側位上,三個人麵前都堆著一疊奏折。


    小誦看看門口,又看看窗外,皺眉道:“這都幾時了,姐姐怎麽還沒過來。”


    召公笑道:“大王不是免了她的早朝了嗎,我看幹脆連每日來禦書房報道也免了吧。”


    小誦歎口氣道:“她說不喜歡早朝,我便免了她的早朝,可是這每日行走禦書房,商議奏折,是不能免的,不然她拿著俸祿白做官嗎?是不是本王太縱容她了。”


    周公一邊批閱奏折一邊笑道:“每日到禦書房行走,對她也是個苦差,她起不來那麽早。”


    禦書房忽地安靜下來,小誦和召公都看向周公。


    周公摸摸鼻子,有點尷尬道:“和她共事長了,自然會知道。你們……難道不知道?”


    小誦和召公皆搖頭,周公“哦”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嘴邊卻彎起一角笑。


    半晌,禦書房的門被推開,詩言搖搖晃晃走進來,一見三個人都在低頭批閱奏折,大聲道:“你們怎麽都在這裏?我才剛到上書房,都沒見人影,害得我白跑一趟。”


    小誦抬頭,冷冷道:“每幾日一次禦書房集中商討國事,你忘了?”


    召公則閑閑道:“上書房離這裏並不遠!”


    詩言瞪了一眼看她笑話的召公,挨著周公坐下,一捅他腰身,低聲道:“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去叫我,幾個意思啊。”


    周公眼不離奏折,輕聲道:“叫你能起來嗎?我可不想天天被你罵。”


    詩言切了一聲,隨手拿下一本奏折,突然想起什麽,站起身,“見過大王,見過……”


    小誦一擺手,“不用如此了,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聽,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們還是家常叫法。”


    詩言自是樂得如此,隨即坐下,心不在焉地翻起奏折。


    小誦忽地顰起細眉,盯著眼前的奏折,片刻,他輕喚道:“四叔父,你看看這個奏折。”


    召公接過來遞給周公,詩言湊過來和周公一起看,見上麵如此寫到:


    周公:


    見信如麵!聽聞周公近被稱封為攝政王,權高位重,可喜可賀!雖然日前各屬國頻傳公周公有不利於孺子(周王)之心,也有奪人妻子之想法,但是我武庚堅信公之為人,公必定不會忘記你我一年之約,且現下隻剩十日左右,相信公必定會踐行承諾,將朝歌公主親自送至豳國,公當日對我發的誓言,今猶在耳邊回響,武庚誠盼之!


    詩言心一咯噔,看來無論怎麽假裝忘記,她終究是武庚的女人--這個事實無法改變,一年的期限怎麽如此快就到了?


    周公黑著臉,卷起奏折,扔到一旁,咬牙道:“武庚這家夥越來越過分了!”


    小誦忙問:“四叔父,那姐姐這事?”


    “不放!”周公看都沒看詩言,卻是斬釘截鐵地答道。


    小誦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本王也不放,四叔父你替我擬旨回複,就說本王新封朝歌公主為太傅,尚需她為國效力,至於迎娶之事,從長計議!”


    召公在旁聽了直搖頭,這兩個人自說自話就把詩言的去留定下,也沒問問本人願意與否。


    召公柔聲問詩言:“妹妹,你有何打算?”


    周公和小誦刷地轉頭看向詩言,那眼神有詢問,有期盼,更有不容置疑。


    禦書房裏一片安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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