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叔上路了,隻帶著幾個看管的侍衛。


    周公、召公和康叔將他送到城外,灑淚而別。


    望著管叔蹣跚的身影,漸行漸遠,周公問召公:“十一弟,怎麽不給三哥多加派點人手?”


    召公歎口氣,“他死活不肯,說不能為他破了例,他如果早如此,也不至於……”


    康叔在一旁早就淚流滿麵,哽咽道:“這一去不知幾時才能見到三哥。”


    周公拍拍康叔的肩,“這一去他應該能過上幾年安穩日子,不用再提心吊膽,如此也不錯。”


    按照慣例,流放之人當帶上枷鎖上路,但周公念其兄弟之情,兼之管叔年紀不小,身體欠佳,因而也就輕裝上路了。


    管叔等人出了城,行至一處山坡,便稍作休息。


    突地,山上跳下幾個蒙麵的大漢,手持雪片鋼刀,直奔管叔而來。


    管叔慢慢站起,迎了上去……


    豳國王宮。


    召公匆匆走進禦書房,語帶哭腔道:“四哥,三哥他路上遭遇劫匪,不幸身亡!”


    周公霍地站起,雙目圓睜,鐵拳緊握。


    半晌,緩緩坐下,喃喃道:“終於還是來了!”


    “四哥,你早就猜到了?”召公抹了抹眼淚,詫異地問。


    周公失神道:“我猜到會有這個結果,隻是沒想到會如此快。我以為他能容管叔活個幾年,沒想到……。”他悲呼一聲,“三哥,我對不起你啊!”


    “四哥,這麽看來管叔之死,不是偶然事件,是有人蓄意謀害是嗎?”召公鼓眼圓睜,“是大王,是不是?”


    “十一弟,先別激動。”周公按上召公的肩膀,麵露淒涼之色,“管叔和武庚都是王位的直接爭奪者,大王容不得武庚,更不要說管叔了。”


    “可是,管叔是大王的親叔父啊,他也下得了手?”召公悲愴地喊道。


    “管叔當年爭搶王位,慫恿武庚叛亂時,他可沒顧及到什麽親叔父和親侄子,所以說這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隻是大王太沒有容人的雅量了,一個帝王如此,器局便不大了。”周公長歎一聲,“我實在懷念二哥武王啊。”


    召公默然了,他當然明白周公的意思。


    當年管叔窮凶極惡地兵臨城下,爭奪王位,他也是看在眼中,記在心裏的。


    所以管叔走到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隻是他和周公心中還顧念一份兄弟之情,因而有些難過。


    “呀!”召公驚呼出聲,“那蔡叔和霍叔怎麽辦?大王會不會也下手啊。”


    “不會的。”周公平靜地道,“他倆高枕無憂。”


    “為什麽?”召公有些懷疑,畢竟小誦的密旨上是建議將三人一同處死。


    周公歎息著:“十一弟你還不明白嗎。殺死管叔,一來絕了後患,給天下爭奪王位的人一個警告,二來,”他苦笑了一下,“也是警示我,不要擅自作主張。以儆效尤的目的達到了,他不會再下手,他也要收買人心的。”


    “這……這……”召公驚詫著,語不成詞。


    “自古帝王都是如此。”周公淡然一笑,低語道:“大王成熟了,我也不用再為他擔心,也對得起武王的囑托,是時候該想想自己的事了。”


    召公聽懂了周公話語中的意思,上前猛地抓住周公的手,急道:“四哥,現在天下初定,國家剛穩,一切都還需要你,你不能隱退啊。”


    周公反手握住召公的手,緊緊地,“放心吧,十一弟。我會等一切都上了軌道,再想隱退,不會讓身邊的人為難。”


    召公也緊緊地握住周公的手,心中卻隱隱地泛起痛楚,這個天下如果沒有周公,這個國家如果沒有周公,會變成什麽樣子。


    召公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周國王宮。


    小誦沉痛地念著奏折,“管叔路遇劫匪,被殺身亡……”


    “啊?”詩言驚呼出聲,曆史上的管叔原來是如此死的,也太可惜了吧。


    “周公已派人將其安葬。”小誦繼續念著。


    “四哥也是,怎麽不派人好好保護呢。”詩言嘟囔了一句。


    小誦看了一眼詩言,麵無表情地道:“當年三叔父也曾對我關懷備至,如今就好好安葬吧。你們還有什麽意見?”


    平林聽了,眼中的幽光閃動了幾下,搖了搖頭。


    伯禽溫潤的臉上,顯出一絲黯然,他低下了頭。


    詩言覺得奇怪,這兩個人不是不敢仗義執言的主,今天怎麽如此沉靜?


    小誦俊俏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好吧,就如此辦。”


    詩言跟著平林和伯禽後麵,走出了禦書房。


    走過一段路之後,平林突然停住腳步,看向身後低頭沉思的詩言。


    “怎麽了,妹子?”平林輕輕問。


    詩言忽地抬起頭,幾步趕過來,抓住平林的胳膊,“十二哥,你快告訴我,當時武庚真的是自殺而亡的嗎?”


    平林眸子幽光一盛,轉而平靜道:“人已經死了,還想追究?”


    “我現在才覺得蹊蹺,武庚中毒身亡,管叔遭遇劫匪,這兩個當年和大王爭王位的人,都如此離奇死亡,是不是太巧合了?還是其中有什麽陰謀?”


    平林冷冷道:“妹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咱們過好自己的就好。”


    詩言咬著唇,委屈道:“我就不能知道真相嗎?”


    伯禽走過來,溫和一笑,“詩言,每個人的結果都和他的前因有關係,做了什麽事,就要承擔什麽結果。雖然不厚道,卻也沒辦法。你該懂我的意思。”


    詩言眨了眨美目,她當然明白伯禽的意思,隻是……


    “好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平林歎口氣,反手握住詩言的柔荑,“他不會對四哥下手的,一來四哥從未有過爭王位的野心,二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四哥的位置無人可以取代的。”


    詩言暗暗下了決心,回去便要給周公傳封信,這活不能再幹下去了,萬一哪天小誦嫉恨心一起,不顧念周公的功績,尋個理由殺了他,自己還不成了寡婦啊。


    最是難測帝王心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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