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苑。


    伯禽收拾著行裝。


    詩言像隻被丟棄的小狗一般,跟在伯禽身後,亦步亦趨。


    伯禽突然停下忙碌,回身握住詩言的肩膀,溫潤的雙眸上下打量著她,半響,輕聲道:“你都知道,是不是?”


    詩言一怔,這是從何說起。


    伯禽歎口氣,溫軟道:“其實我猜得到,你會知道他對你的想法。你隻是裝作不知而已。”


    詩言這才明白,伯禽一直都明白她在小誦麵前,裝傻充愣,為得隻是不激化矛盾,平息態勢。


    “那又能怎麽辦?”詩言委委屈屈地道,“我以為你們都在,我至少安全一些,可是他卻把你們都遣走了,我怕……”


    她拉住伯禽的衣袖,搖晃著,“阿禽,你們都不在王宮了,我可怎麽辦啊?”


    伯禽目光在詩言臉上逡巡著,片刻,溫軟而堅決地道:“你放心!我定不會讓你獨自麵對他的。”


    旌旗招展,馬蹄雜遝。


    伯禽帶著人馬,趕赴奄國上任。


    詩言和小誦將他送至宮門外。


    舉手長勞勞,詩言目送著伯禽漸行漸遠的身影,一時間心潮起伏。


    小誦看著成癡呆狀的詩言,眼中柔情充溢,輕聲道:“詩言,這裏風大,回去休息吧,他倆都走了,以後本王就隻有你了!”


    詩言一愣,小誦這般說話,難道急不可耐了嗎?


    入夜,小誦在床上輾轉反側,和詩言相識的一幕幕,湧入腦海。


    那夜,香亂迷情,玉體橫陳,他卻沒能盡興。


    今夜,春風如此溫柔,讓人沉醉,王宮安靜,身邊都是新人,沒人阻擾。


    小誦臉紅心跳,忽地坐起身來……


    半月如鉤,夜風微涼。


    兩個人,一匹馬,狂奔在偏僻小路上。


    靠在伯禽懷裏的詩言,裹緊了衣服。


    夜涼如水,春風刺骨,詩言有些不耐寒冷。


    伯禽輕柔地摟緊了詩言,低低問:“冷了吧。你到我後麵坐著,那樣擋風。”


    說罷,將詩言抱到身後。


    詩言也不拒絕,伸手摟住伯禽緊實的窄腰,將身子貼到了他的後背上。


    伯禽身子一僵,麵色潮紅。


    他猛吸一口氣,拉動韁繩,催馬前行。


    被伯禽的身子擋去了迎麵吹來的夜風,詩言這才覺得溫暖了許多。


    小說果然不可信,都描寫坐在男生懷裏,策馬奔騰,多浪漫,其實誰苦誰知道。


    詩言迷迷糊糊地正欲睡去,忽地聽見身後一陣馬蹄聲響,一個聲音破空傳來:“伯禽,柳詩言,你們給我站住!”


    詩言一激靈,清醒過來,她和伯禽同時低呼出聲:“小誦!”


    “阿禽,小誦來了,怎麽辦?”詩言驚慌失措地問。


    伯禽白天才走,夜晚便潛了回來,偷偷將詩言帶走,這是他倆早就商量好的計策。


    隻是,小誦如何這麽快就發現了呢?


    “抱緊我!”伯禽低喝一聲,“我要加速了!”


    一抖韁繩,馬兒如離弦之箭般,直衝向前。


    後麵的馬,卻緊緊跟隨,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


    小誦一邊打馬前行,一邊大喊著:“伯禽,詩言,你們停下。今夜就我自己出來追你們,所以一切都可以商量。如果再執迷不悟,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詩言躊躇了一下,她出逃,罪不可赦,可是伯禽隻是在幫她,詩言實在不忍心為了一己之私,耽誤了這個溫潤如水男子的前程。


    “阿禽……”詩言猶猶豫豫地開口。


    “別說話!”伯禽打斷了她的話語,“你想什麽我都明白。詩言,怎麽你能看出小誦的心意,卻不知道我的心意呢?”


    詩言低了頭,她何嚐不知道伯禽的一腔深情,隻是她已經有了周公,伯禽的情意注定是要辜負了。


    小誦見前麵的坐騎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當下斂了麵容,抿緊了嘴,從背後掏出箭,搭上弓,用力大喝道:“詩言,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手的!所以,得不到你,我寧可毀了你!”


    兩膀一用力,那隻箭帶著小誦的哀怨、憤怒……直奔著詩言後背而去。


    伯禽默默計算著箭的速度和力度,他咬了咬牙,突然勒住韁繩,一個回轉。


    馬頭轉向了小誦的方向,伯禽麵對著箭來的方向,含笑而立。


    “噗”,箭毫不留情地射進伯禽的胸前,深入進去,隻留羽端,兀自飄搖著。


    從小就和小誦練箭,伯禽自然知道小誦天生神力,百發百中。


    這一箭當真是用了全力。


    伯禽苦笑一下,卻在下一刻,口吐鮮血,跌落到馬下。


    詩言也跟著滾落到馬下,卻掙紮著爬到伯禽身邊,將他抱在懷裏。


    “阿禽,阿禽。”詩言痛哭出聲,這一箭明明是自己要受的,卻被伯禽擋了去,自己終究是害了這個溫潤的男子。


    伯禽艱難出聲:“別哭,我沒事。”


    伴著他話語,是汩汩而出的鮮血,從嘴裏,從胸前,傾瀉而出。


    “阿禽,你千萬別死,我不要你死。我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我們可以……”詩言一邊哭著,一邊語無倫次地喊著。


    伯禽窩在詩言的懷裏,微笑傾聽著,一如以往的安靜。


    小誦匆匆趕到,翻身下馬,跑上前,見此情景,大驚失色,“禽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你走開!”詩言聲嘶力竭地喊著,美目中泛著嗜人的光,“你這個殺人凶手!”


    “我不是,我不是……”小誦慌亂地解釋著,不敢上前,卻又不肯離開。


    “你這一箭本來是要射我的,對不對?”詩言目眥欲裂,“要不是伯禽擋了去,我今天便死在你箭下了。你就這麽恨我?當真就這麽狠心,想要我的命?”


    “沒有,沒有,姐姐。”小誦搖頭,瘋狂地搖頭,“我計算好了射程,頂多想讓你負傷而已,我沒想過要殺死你,真的沒有!姐姐,我怎麽忍心殺你,我是這麽地愛你!”


    “滾開!”詩言大喝一聲,隨即傷心欲絕道,“小誦,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一個聰明可愛的小弟弟,寵著你,嗬護著你,拒絕看見你一點點在改變,我也天真地以為,隻要我裝傻充愣,韜光養晦,你就會把心意藏在心裏,留作美好回憶。”


    “可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詩言搖著頭,淚水飛濺,“你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頑皮的小男孩,你已經變成了一個充滿心計,自私又狠心的帝王,你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傷害對你如同父母的周公,現在你又傷害了伯禽。”


    小誦跪著走到詩言的身邊,伸手拽住詩言的衣袖,淚流滿麵,“姐姐,你不要這麽說,我知道我錯了,我會改,真心改過!”


    詩言“嘩啦”撕掉小誦抓住的衣袖,絕然道:“我怎麽會認識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今日你我割袍斷義,我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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