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之令,乃是命我等固守黎陽,不與敵戰,四公子若出兵,豈非有違背主公軍令之嫌?”


    審配搬出了袁紹之命,用一句反問,給袁尚潑了一頭冷水。


    袁尚身形一震,俊朗的臉龐間,浮現幾分猶疑。


    關羽見勢,捋著美髯沉聲道:“倘此時不出擊,待敵軍十四萬大軍悉數過河,就會將我軍團團包圍,那時我軍就隻能處於被動挨打的境界。何如抓住這機會,重創那小賊,說不定一擊就可以摧毀小賊北犯的信心。”


    此言一出,袁尚立時又興奮起來。


    審配卻冷冷道:“理是這個理,不過配以為,四公子還是當派人飛馬往鄴城,向主公請示之後,方才可出擊。”


    關羽眉色一沉,陰著臉道:“那小賊已經在渡河,等我們請示過主公,敵賊早已渡河將我們團團圍住,那時還有什麽用!”


    審配隻神色微微一動,卻仍舊是一副鐵麵無私之狀,隻是一時無法以應。


    這時,關羽又向袁尚,拱手道:“四公子,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今天賜的良機就在眼前,倘若公子能夠抓住,大破敵軍,就可一戰揚名,主公那裏高興還來不及,又焉能責怪公子。”


    一戰揚名!


    這四個字,深深的誘到了袁尚,令他心情亢奮,躍躍欲試。


    “四公子……”


    審配還欲再言,袁尚已擺手斷然道:“我意已決,那小賊如此猖狂,我豈能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這一仗,我是打定了!”


    袁尚決心已下。鐵了心要出戰不可,誰也不會再聽。


    審配雖有不悅,但轉念一想,袁尚此戰若勝。也確有不少好處。


    於是。審配也就不再多說,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袁尚當即率四千步騎出城,直奔黃河北岸,隻等著南軍半渡之時,便抓住時機。以奇兵擊之。


    南岸,白馬津。


    天色已明,渡頭一線,三萬餘將士皆已上船,其餘五萬多的步騎,也集結於水營一帶,等著隨後渡河。


    北岸灘頭麵積有限。無法容納八萬餘人同時登陸,南軍隻有分批渡河,方才為唯一的渡河方式。


    時機已到,立於船首的諸葛高。將手中碎顱棍望北一聲,厲喝道:“諸船出發,全軍給我攻上北岸――”


    嗚嗚嗚~~


    號角聲吹響,旗幟信旗搖動,百餘艘運輸船,在萬眾矚目之下,徐徐駛離白馬津,在朝暉的照射下,齊頭並進,向著北岸駛去。


    袁方開啟遠望瞳,目送著一艘艘運輸船遠去,直至船隊進入河心處。


    “袁尚,也該是我們算舊賬的時候了。”


    他的目光穿越滔滔黃河,投向對岸,劍眉一凝,撥馬便去。


    黃河北岸,袁尚統帥的四萬步騎,已經列陣於河岸一線。


    袁尚在關羽的建議下,並沒有直接的列陣於灘頭,而是將兵馬紮於離岸一裏之外。


    “敵船即將衝上岸灘,我們何不將兵馬列於灘頭,待那小賊兵馬逼近,以強弓硬弩狂射,狠狠的給他個迎頭痛擊!”袁尚質疑道。


    關羽卻捋著美髯,陰笑道:“強弓硬弩雖可阻敵登岸,但隻會令敵知難而退,無法重創小賊。今咱們稍稍後退,讓那小賊登岸,待其人馬立足未穩時,再突然殺至,必可痛擊小賊。”


    關羽一席話,令袁尚恍然大悟,俊朗的臉龐頓露猙獰的冷笑。


    興奮之餘,袁尚卻又道:“那賤種極是詭詐,倘若他見岸灘沒有我軍布防,難免會心生猜忌,懷疑我們設有伏擊,如此反而可能不敢登岸。依我之見,不若由你率五千兵馬列陣岸灘,佯作阻敵之勢,待那賤種放心大膽的上岸後,我再率三萬五千兵馬,從側翼殺過來,你我兩相夾擊,何愁不能痛殲敵軍。”


    關羽聽罷,拱手道:“四公子此計甚妙,咱們就依計而行,關某就助四公子狠狠的挫一挫那小賊的銳氣!”


    二人定下計議,旋即分兵而去。


    當下關羽方五千兵馬,列陣於河灘,擺出一副將誓死阻擊,不容南軍登陸的決戰態勢。


    袁尚則自率三萬五千主力,迂回往側翼,準備隨時接應關羽。


    黃河上,諸葛亮統帥的三萬兵馬,已經駛入河心一線。


    眼下正處春末,江河水勢漸長,黎陽一線的水勢,頗為湍急。


    諸葛亮立於船頭,扶著船壁,審視著對岸的形勢,很快發現了河灘上,數千河北軍已列陣成勢。


    “袁尚果然被引誘出來了!”


    諸葛亮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毫不遲疑,高聲喝道:“給我擂鼓,諸軍殺上河灘去。”


    諸船之上,數十麵牛皮大鼓敲響,震天的鼓聲,蓋過了滔滔河水,激勵著百餘船,揚帆滿槳的向著北岸加速馳去。


    不多時間,船隊前鋒,已是逼近河灘兩百餘步。


    這樣一個距離,等於進入到了敵軍硬弩的射程之內。


    “全軍,給我舉盾,準備避箭!”諸葛亮橫棍一聲大喝。


    身側的親軍士卒們,急是高舉大盾,護在了諸葛亮有身前。


    而各船之上,早有準備的南軍將士,紛紛也將手中大盾舉起,身軀盡量的伏低,以躲避將來來襲之箭。、


    正如諸葛亮所料想的那樣,河岸上,戰鼓聲已然敲響,關羽一聲令下,千餘支弩箭破空而出,鋪天蓋地的向著河麵上的南軍船隊襲來。


    嗖嗖嗖!


    箭如雨下,密似飛蝗。


    盡管大部分的楚軍,都以手盾擋下了敵箭,但還是有不少箭矢,穿越了縫隙,射中了南軍士卒。


    箭矢再密,又焉能擋住諸葛亮前進之心。


    在他的催動下,百餘艘船隻頂著弩箭的攻擊。無畏的向著,轉眼已逼近百餘的距離。


    這個距離,已達到了弓射的絕佳射程。


    頃刻間,嗡鳴聲驟增。關羽發動著弓襲。兩千餘支利箭,如飛蝗般密集的射來。


    瘋狂的射擊。營造北軍頑強阻敵的跡象,南軍的死傷也隨之倍增。


    北軍阻擊何等猛烈,竟是讓諸葛亮都有點出乎意料。


    不過,箭已在弦。豈能不發!


    諸葛亮頂著箭雨,揮舞著手中碎顱棍,放聲大叫:“給我殺上岸去,怯戰者,斬無赦!”


    在諸葛亮的催督下,在付出了近五百餘人的死傷後,南軍的船頭。終於逼近了岸灘。


    此時,觀戰已久的關羽,那張赤臉上,很快就揚起了陰冷的詭笑。


    “袁方。你若是敢親自來最好,我就趁勢宰了你,報我血海深仇……”


    複仇的烈火,開始在關羽的眼中燃燒,他當即一揮刀,大喝道:“全軍後撤,給我放敵賊上岸。”


    鐺鐺鐺~~


    鳴金聲驟起,五千餘河北軍故作不敵之狀,慌慌張張的從河灘北退下去。


    關羽軍一退,諸葛亮所受的阻力驟減,南軍將士們紛紛腰來,都長吐了口氣。


    “敵軍適才還阻擊頑強,這忽然之間卻主動後撤,嗯,這其中必然有詐……”


    諸葛亮劍眉深凝,心中狐疑,很快就猜到了八九分,旋即,少年的臉上已揚起一絲不屑。


    縱有詭計又如何,你們依然擋不住我師父的輾壓!


    諸葛亮雖疑,卻絲毫沒有退意,繼續催督著大軍向著,百餘艘船隻,轉眼就衝上了河灘。


    “殺上岸去,先登上河北土地者,重賞!”


    諸葛亮高揚著碎顱棍,放聲厲嘯,縱身一躍,毫不猶豫的跳上了岸灘。


    “諸葛”的大旗,“袁”字的大旗,跟隨著諸葛亮衝上岸灘,狠狠的插在了河北的土地上。


    袁方的戰旗,終於飄揚在了河北上空!


    這是一種象征,這是攻守之勢逆轉的標誌,那飛揚的戰旗,大大的激勵了三軍將士的鬥誌。


    殺聲震天!


    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壓倒了滔滔水聲,令天地變色。


    成百上千的南軍勇士們,爭先恐後的從船上跳上岸灘,高舉著盾牌,揮舞著手中兵器,視死如歸的向前衝殺。


    河灘一線,帛延裏許的戰線上,隻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裏,近萬名南軍就已衝上岸灘,鋪天蓋南的向著北麵推進輾壓,大批的南軍,還在陸續的下船登岸。


    離岸百步處,關羽橫刀立馬,正以一種藐視天下的不屑目光,傲然冷視著衝殺上岸的南軍。


    “袁方,你這殘暴不仁的小賊,你屢戰屢勝的戰績,今天注定要被我關羽終結,我就讓你折戟於河灘!”


    關羽傲然冷哼一聲,驀然間,將手中長刀狠狠的抬起。


    身後處,一麵黑色的的信旗,搖動如風,向埋伏於側的袁尚,發出了信號。


    河灘東北側,駐馬已久的袁尚,終於看到了關羽的信旗,英俊的臉上,不禁浮現得意。


    “賤種,今天我就殺光你幾萬兵馬,用你的慘敗,成就我袁尚的威名,讓你知道我袁家嫡子真正的實力!”


    袁尚鬥誌愈烈,毫不遲疑,揚槍一聲長嘯,縱馬奔馳而出。


    三萬五千列陣已久的北軍步騎,轟然列陣,掀起漫天的狂塵,沿著河灘向西殺來。


    未久,南軍的身影,已是出現在他麵前。


    這時的諸葛亮,隻有一萬多兵馬登岸,結陣尚未完成,還沒有在河灘上立穩腳根。


    袁尚熟知兵法,他知道,這個時候正是登岸敵軍,防禦最薄弱的時候。


    “給我殺,殺盡敵賊~~”袁尚鬥誌暴漲,信心更烈,奔騰如風。


    三萬多敵軍,如同一柄巨大的和矛,沿著河灘一線,飛射向南軍的側翼。


    漫空的塵埃,和滾滾的雷聲,很快令諸葛亮察覺,舉目向東一掃,他立時就發現了突襲而來的敵軍。


    “難怪會放我輕鬆登岸,原來是埋有伏兵啊。”諸葛亮恍悟,非但不驚,嘴角反揚起一抹冷笑,“師父,岸灘我已登上,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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