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又擋了多少下重擊,周天生神誌不清間,忽然感覺萬心動作停了下來,朦朦朧朧中抬眼看過去,隻見萬心左手最後一根手指屈下,輕笑道:“到洞口了哦,還要繼續麽?再繼續你會死哦?不怕麽?你跪下來,跪下來,跪到我滿意了,我就放過你……”


    周天生被他打得臉上青紫一片,眼睛腫的睜不開,臉頰腫起一片,迷糊見聽到他要自己跪下,也不知怎地,擰勁兒上來了,嘴裏嘟囔不清:“跪?想讓老子跪?老子就是乞討都是坐著乞討的!嘿嘿,跪你也行。不過老子隻跪師長跟死人,你又不是我長輩,那就當個死人好了。”


    小小的身子堵在洞口,單薄卻堅定。


    坤門中,幾人看的心酸難抑,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嘴倒是硬,不過你還能撐幾下呢?”話音未落,萬心陡地見他擺出一個奇特的動作,戲謔道:“擺出這麽個姿勢來,是要請你們真武大帝上身,反敗為勝麽?”


    隻見周天生雙手自身側緩緩劃出,過肩而後緩緩收於胸前,右手輕輕放於左手上方,右手中指與左手食指相對,屈膝半蹲,而後左手前推,右手後拉貼至腰間,掌心內收,左腳前踏半步,竟擺出一個“三體式”樁功,堵在洞口。


    原來他恍惚之間,周身劇痛,不知怎地,突然浮現出當日學習形意拳,被俞蓮舟以木棍抽打的渾身疼痛的場景,不自覺就擺出了一個“三體式”來。


    他忽然咧起嘴,朝著萬心倔強的笑了笑:“你比二師伯差多了!”


    萬心聽他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話,怔了怔,笑道:“看來真武大帝上身了,也好,看看真武大帝能不能救你。”


    簡簡單單,毫無花哨的一拳猛轟了過去,風聲大作。


    “不要!”眾人齊齊驚呼。


    一聲悶響,風聲忽止。


    再看去時,萬心右拳被周天生穩穩握在掌心,周天生笑了笑放開手:“再來!”


    萬心不敢置信,隻道自己這一拳出的輕了,再提內力,更加凶惡的一拳轟將過去,風聲厲嘯,猶如鬼嚎。


    迷蒙中,周天生劫力依舊在全身運轉不休,不過他神智模糊,再不管萬心拳有多重,捕捉到萬心拳路,兩掌交疊,微微一動。


    “嘭”!


    拳掌相交。


    耳邊模模糊糊回憶起俞蓮舟的聲音,“若有人大力正向推你前手,如果你能在前臂不太叫勁的情況下,前臂保持原狀,身體重心不變化,隻是後麵的腿感到受力,才算合格,這一要點就叫‘傳力順達、手足相通’。”


    周身劫力如潮汐般湧動,識海中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同時長嘯。


    大力自掌心傳來,青龍長吟,劫力輔助之下,手臂陡然敏銳無比,肌肉骨節頃刻間不斷調整反饋再調整,讓那股大力順著骨骼,分毫不差地經兩手傳導至肩膀軀幹,手臂動也不動。


    白虎長嘯,周天生上身微躬,形成一道極為和諧的拱形,將自肩膀傳來的力道傳到脊椎,脊椎節節傳力,又至腰部。朱雀清鳴,劫力瞬間散入腰肌,腰肌髖骨瞬時做了個極其細微的扭動,腰上的力道行經髖骨,點滴不漏地傳到腿骨中。


    玄武龜蛇齊鳴,腿部即刻對傳來的力道做出反應,大腿小腿肌肉忽的繃緊,腳掌猛地抓地,一股大力自腳底瀉出,在地上踏出一個深及兩寸的小坑。


    外人看來周天生似乎一動沒動,但僅此一瞬,他身體內的肌肉骨骼也不知調整了千百次,才將掌心傳來的巨力盡數傾瀉到腳下大地之中。


    俞岱岩驚喜道:“好一個手足相通!”


    “不行的,比二師伯差多了,你推不動我的。”周天生臉頰腫脹,囫圇說道。


    萬心難以置信,一拳又一拳猛轟過去,周天生隻是雙掌相應動了動,身子相應微調,接住萬心一浪接一浪的轟擊,臉上笑意不改,隻是腳底下的土坑越來越深。


    察覺到用拳似乎用處不大,萬心橫掃一腿,踢向他前腿,周天生後腳不動,前腳劃出一道腿影,避過萬心掃腿,反在他後腳跟一勾,萬心立時站立不穩,踉蹌退出三步才站定。


    “嗬嗬,又變成三步了。”周天生口齒不清道,“這叫‘足下生根,輕靈穩固’,踢我的腿也沒用。”


    萬心猶不信邪,三步距離一跨而過,天山折梅手中“槍掌勢”再度使出,猶如天河墜地,銀河倒懸,傾灑到周天生身上。


    隻聽劈啪聲大作,也不知這一瞬間出了多少掌。


    周天生好像呆了一樣,保持著三體樁功一動不動,不過若有人能見到他身體內的情況定然大吃一驚。


    他全身肌肉以極高的頻率在收縮舒張,骨骼也在抖動不定,周身節節貫通,無論萬心的掌力從何處襲來,俱都被他傳到足下大地之中,身體毫不受損。


    俞岱岩眼睛一亮,“好小子,好一個‘周身一家,氣完神足’!”


    樹上的大漢也驚道:“片刻之間就能明悟‘勁力’要理,這份資質當真了得!”


    耳朵一抖,瞳孔微動,往鬆林深處瞥了一眼,嘿嘿一笑:“看客不少,當真熱鬧得很……”


    周天生在黑天書劫力輔助之下,身體比起常人敏感了怕不有十倍,對萬心的力道在體內傳導路線感知的一清二楚,再借以三體樁功整合,幾個呼吸間就明了了卸勁之理。


    通曉了卸勁,那發勁自然也就明白了,無非是一正一反罷了。


    若無黑天書,即便以他的資質,想要明悟發勁之理,即便日日苦練不綴,也得有三年才能成,哪能在幾個呼吸間就完成。


    萬心瘋了一樣的出手,卻周天生動也不動,不斷體會體內勁力傳導,神誌逐漸清明,忽然又是咧嘴一笑,“打了我這麽久,該換我了!”


    十方步再次使動,卻非如之前那樣躲避,青影一閃,搶占中宮。萬心正自瘋打,精神懈怠,猛覺懷中多了一人,不由大驚失色,低頭看去,那張腫脹詭異、青紫遍布的小臉對他咧嘴一笑,一字一頓道:


    “進、步、崩、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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