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池塘花圃的曲廊,左轉右曲,步移景異,意境奇特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點,被石橋連接往環繞庭院一匝的回廊處。


    內閣諸臣,連同房玄齡、劉子、虞世基、裴矩、宋師道、高占道等人都前來參與,諸臣應旨前來,卻不是到那個明珠滿堂的正殿,而來到一處小宮殿中。


    這是一片人造的小丘陵,多是竹林,丘陵之下,又有一個大池塘,四周有水車,專門引得水來,引到一處小宮殿的四周,水花四濺,又就著風一吹,頓時一陣陣涼意徐徐而來。


    眾人一個個依次入內。


    這座納涼殿,取其軒敞寬大通風之意,一陣陣涼風伴著水花吹將進來,眾人都隻覺清涼舒適。


    眾人見得,裏麵有二個女子正在下棋,顯示是宋王後和商貴妃,而諸多侍女都等候在旁,個個麗質天生,眉目如畫,膚若凝脂,雖然有家之女,以及受聖寵過的,都給予放出,但是還有大半宮女,沒有受過隋煬帝聖寵,又自關中而來,哪可能回得家去?因此都留在宮中。


    就這一批,就知道隋煬帝宮中佳麗,的確不凡。


    而楊宣凝笑吟吟的觀看。


    眾臣連忙上前,行跪禮:“臣等拜見王上,拜見王後,拜見貴妃。”


    其中,石之軒眼神最為奇怪,本來,按照協議,石青璿為貴妃,但是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有意如此,總之,是商秀?為貴妃,也是四正妃之中第一位。


    不過,事後。


    楊宣凝也給予解釋,並且許諾,如果日後石青璿入宮,四正妃不會少得,畢竟四正妃是平等的,稍有差異也沒有大關係。


    並且提拔石之軒為兵部侍郎,參與軍國之事,作為一個帝王,這已經作的不錯了。


    至於惠妃衛貞貞,現在懷孕五個月,不會來此。


    “諸卿不必多禮。”


    楊宣凝說著。


    這時,宋玉致把棋一推,笑著:“妹妹,王上要說正事。


    你我還是先下吧!”這一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暗中讚歎,到底是漢統世家。


    知道禮節,如是李閥那種滿染胡化的家族,女性幹政的情況非常嚴重,甚至有傳統。


    當下一行麗人。


    一陣衣裙摩擦地悉索聲,各自退下,隻留下了幾個侍女,以及女官。


    “為諸大臣上冰鎮酸梅湯。”


    楊宣凝說著,接著又說著:“想不到聖上行宮,還有儲雪之地下窖。


    倒是便利。”


    冰鎮酸梅湯早有準備。


    沒有多少時間。


    就送了上來,又上了些西瓜。


    眾人一拿到手中,就覺得涼意,一口喝下,已是暑氣盡消,再稍吃了幾塊西瓜,眾臣都自收手。


    宮女又上了茶水,然後就一一退下,頓時,整個大殿中,除了殿外上百禁軍侍衛外,就剩下這些大臣在內。


    “諸位卿家,議事順序,諸事宜,都見過了吧?那我們一件件開始議,羅士信現在兵力正足,於古荊州地攻略,現在竟陵、江夏、巴陵已下,而陽投降,並且永安已指日而下,這時並無大敵,因此荊州落到我手,隻是遲早的事情。”


    楊宣凝說著:“之前,先南後北,先固後攻的政策,也獲得各位同意,那我等應該如何具體落實呢?”“王上,荊州並無大敵,各郡守軍薄弱,當可在三月內結束戰事,這樣,立顯當年吳國全盛版圖,而此時並無曹魏在,正可圖之天下。”


    虞綽為內閣成員,當然可以隨意指點政事,說著。


    “正是,攻下郡縣,吏部已派遣人員進行管理,納入行政體製,一旦戰事平息,就可走上正規。”


    房玄齡說著,他對羅士信一人掌五萬軍,是有點警惕的,因為這已是現在的楊唐國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南方以長江為天險,水師才是屏障,要想北上攻擊,也必須先守得南方固若金湯,因此目前地水師,還要加強。”


    魯妙子說著。


    “現在水師已有五牙巨艦二十艘,各船五百計,人數五萬,還要加強水師,似乎是不妥吧?而且造船也耗資巨大。”


    李百藥為戶部尚書,掌著錢糧,不由說著。


    “各位大人,此次,我們占領江都,獲得了大批聖上留下的船隊,雖然其中很多是專於用於旅行,但是和戰船在船體結構上並沒有大差別,無論楫、、、櫓、帆、席、索或沉石,都是同樣的東西。


    隻要稍加改造,就可轉為軍用。


    唯一的局限就是,精於水戰的將領士卒,還要一些時日。”


    身為水軍大都督,高占道胸有成竹的說著。


    “而且,臣已設計出一種飛輪戰船,利用水對船產生的反作用力推船前進,平時用帆,戰時轉彎或者快進快出,可用飛輪,放左右弦下置輪激水,翔風鼓浪,疾若掛帆席,比用船槳更省力和有效,就算在無風時,亦可日行百裏。”


    魯妙子說著:“臣得工匠,已經試製一船,結果所行甚好。”


    在場的人一聽,都是一驚,然後大喜,連一直口的第一宰相李播也說著:“不知道改造費用可多?“尚可,涉及一些船體結構地變化,不過耗費還不算大,工部聯合水師,經過計算,大概耗費五十萬兩白銀,就可改造完成。”


    “恩,想想水戰多風時,有時風向不對,雖可望而不可及,有這一批輪動戰船,再配於精銳水師,的確天下水道是任我們橫行,這點錢不算多。”


    石之軒也開口說著。


    諸人對視,都是大笑,楊宣凝笑後,長噓口氣,說著:“此時,我軍已掌天下十之七八的水師,如是盡多改造整編,在十年內,北方絕無可以突破我方水師地艦隊,當年先帝和聖上討伐陳朝,大造水師,也耗費數年不止,何況今日情況?能守得,我方才可從容北上。


    無論勝負,都可進退不傷根本,這是第一件要事,各位要謹慎作,用心作,不可怠慢了。”


    “至於安撫流民。


    開墾農田,按丁授田,都已作了幾年,已成定製,按照原本法度作,我相信各位卿家不會讓寡人失望。”


    楊宣凝也算是白手起家,從當日幾十人走到了現在地位,已有開國開朝太祖之相,這一言出來。


    眾臣低頭回說:“臣等必用心作事,使王上放心。”


    “不必如此惶恐,隻是寡人受命於天。


    要興天下漢人之道統,想千古興衰大業一肩在身,就感如履薄冰,萬千謹慎。


    不敢絲毫大意,也望卿等與寡人同心,共創大業。”


    “臣等謹受命。”


    這一句話一說,諸臣一起下跪。


    “都不必跪,此事議事,不必如此。


    各位卿家請起。


    我們再議下麵的事。


    江都落下。


    而還有二患,那就是李子通和杜伏威二部。


    至於丹陽郡,已經上表,表示臣服,一應官員,等候處置。”


    諸臣起來,對丹陽郡的情況卻不放在心上,丹陽郡兵小力弱,怎麽可能抵禦大軍?根本沒有抵抗意義,又有屠城在前,當下就降了。


    劉子上前說著:“杜伏威部,二萬大軍盡失,雖退回曆陽,但是所剩兵馬不足萬人,其中精銳不足一千,再無違抗之力,丹陽既下,或戰之,或勸降,都可為之,唯王上一念耳。”


    “劉愛卿果是老為將,知得兵,的確如此,不過,杜伏威此人,不可小看,寡人寧願勸降之,已派使者前去,不日應該就有消息了。”


    楊宣凝基本上,對杜伏威投靠並無疑問,因為此人本來就願意投靠別人,並非一心想爭奪天下,戰到最後地人,而又說著:“隻是,李子通這人,早年投靠杜伏威,卻又暗中襲擊,又篡稱楚王,性格刻薄多變,素無忠義,寡人有些不安。”


    “王上,這又何難,李子通賊兵雖有三萬,但是還無根基,不足為患,派一大將,領五萬軍,又得水師配合,必可擒拿此獠。”


    見楊宣凝說這話,諸人頓時知道李子通死定了,當人人如此說著,不複招降之念。


    “王上,杜伏威如降,必要立功以示忠誠,王上可遣之攻打李子通,想必此人也是很願意。”


    石之軒說著。


    這言頓時說到了楊宣凝心中,可以說,杜伏威失敗,全因為李子通,二人當真是仇深似海,曆史上,投靠了李唐地杜伏威,也是擊敗李子通,擒拿下送至長安。


    因此笑的說:“甚好,寡人就有此意。”


    “至於聖上……”說了這四個字,楊宣凝就沉默了,而諸臣也表情奇怪,麵麵相覷。


    江都隻留老弱,雖非棄守,畢竟楊廣也想不到裴矩就是石之軒,能夠迅速投得楊宣凝,使之得了完整的江都,連同大批物資。


    但是楊廣起兵,輕車從簡,甚是用心良苦,要知道,禁軍士卒家人多在關中,若是隻有皇帝拖家帶口,不但行軍緩慢,一定將士離心,結果不外是另一個宇文化及……而現在楊廣帶著十餘萬精銳的哀兵,有道是歸師勿遏,如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之勢,一旦能夠回到洛陽,獲得沿途的大糧倉供應,足以維持數年爭戰……敢在重重困境中走出這步九死一生之路,不得不讚:楊廣真是梟雄也!這位雄才大略,征服陳朝,奪位登基,又開鑿大運河,三征高麗,使南北政治經濟交流更加頻繁,使國家地南北隔閡減少,為華夏做出極大貢獻地楊廣,似乎真地恢複了本色,從挫折中走了出來,讓楊宣凝心中泛起難以說明的味道。


    不過,就算楊廣再恢複本色,在南方也無作為,還是這個原因,禁軍士卒家人多在關中,歸心是箭,不可能在南方作戰了。


    自己取得了江都,後路截斷,那使隋煬帝等於破釜沉舟,不成功,就隻有土崩瓦解地下場,想到這裏,楊宣凝又說著:“不知李密,又有何作為?”“王上,是不是太過重視李密了?李密雖是蒲山郡公,十柱國世家之一,但是經烈王(楊玄感)之事,所族力量已經大部分折損,跟隨者不過。”


    “而翟讓自大業七年,與同郡人徐世績、單雄信起兵於瓦崗。


    直到大業十二年,已有五年,屢戰之下,雖兵力隻有一萬,但是至少有五千為可戰精兵,李密於十二年。


    入瓦崗軍,十月,大敗張須陀隋軍,故翟讓命他分統一軍,可是就算張須陀之敗軍,降於李密,也不過二千餘,雖是精兵,還是太少。


    直到大業十三年初,也就是今年初,李密建蒲山公營。


    也不過七千人,等奪取興洛倉,開倉賑濟,得流民五十萬。


    稱魏公,而李密和翟讓之間矛盾增大。”


    “但是這時,流民招募才不滿半年,根本不可戰,李密看似聲勢浩大,但是到底不為主上。


    不能完全指揮瓦崗軍。


    而且必和翟讓有衝突。”


    “如是李密為主上。


    又能得洛陽,修整三年。


    也許可奪天下,但是現在,其可戰精兵不過萬許,隻要遣一上將,用精兵五萬,就可破之,王上又何必擔心呢?”“現在聖上以十數萬精兵北上,李密正在路上,隻怕一戰之下,立成粉碎,但是此人又偏偏逃不得,李密能夠成事,全在興洛倉,離開興洛倉,隻怕五十萬軍立刻崩潰,再說,新投靠之各將各太守,也是一個原因,就象李閥必須打下長安一樣,李密也必須打下洛陽才能得到他們的完全支持,如是李密離開河南,倒也是海闊天空,但是隻怕跟隨者不滿五千,大將寥寥,就看李密能夠不能夠舍得了,能夠舍得,北上河北,說不定還有機會,不能舍得,已是死局,王上何必擔心呢?”房玄齡終於開口說著,他平時不開口,一開口就石破天驚,從容而談,對軍國大事,剖斷如流,幾有指點江山,羽扇所向,強敵煙飛雲滅之勢,群臣都是心驚。


    到底是千古名臣啊,個個不同凡響,楊宣凝心中大讚之時,又不由想起了“房謀杜斷”這四個字,可惜的是,杜如晦已經被自己殺了,如果二者配合,真不知道是如何的組合呢?但是,這一念隻是瞬間,殺都殺了,就不必後悔,當下就大笑的說:“房卿果是國士,一言破得天機,隻是,聖上再是精兵哀兵,但是江都一失,軍中無糧,說不定真給李密翻盤,寡人就送給聖上,五萬石糧食,如何?”石之軒心中一歎,這一著,頓時又打到了要點上了。


    聖上大軍,足有十三萬之多,因此五萬石,如在行軍戰時,不過半個月的口糧,因此得了此糧食,也不可能返回江都,因為糧食和時間根本不足夠,隻有一門心思,破得瓦崗軍,奪回興洛倉和洛陽。


    當然,最關鍵地,是一個內部隱患,雖然隋煬帝此時,權威還沒有盡失,又有著回到關中的名義來凝聚軍心,宇文家迫於這種全軍壓力,不得不順之,但是他們也不是傻瓜,知道一旦局麵好轉,皇帝必清算於他們,因此就算在這樣危急關頭,也會拚命抓住機會來翻盤,而江都一失,軍中無糧,就是大好機會,正好煽動軍心。


    如果楊宣凝不送軍糧,隋煬帝無糧,那不但李密說不定可以大破之,而收編了隋煬帝的十數萬精兵,頓時就真正成了氣候,化龍而天,再難遏止,真正可以奪下洛陽。


    甚至在軍中,說不定宇文家也可反撲,殺了隋煬帝再北上,雖然這很可能導致失敗,但是總比日後到了洛陽再清算好一些。


    但是此時,一送糧,隋煬帝軍心就穩固,宇文家和李密,再無機會。


    君臣廟算,掌控江山,預設走向,竟至如此,石之軒第一次,真正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小朝廷,的確有著翻雲覆雨,飛騰為龍的力量。


    楊宣凝說到此處,他不禁微笑說著:“這事就如此決定,隻要再等一二個月,也許瓦崗軍盡破,而聖上居洛陽,李閥就算得了關中,也受鉗製,而我等,就可從容統一南方,再進軍北上不遲。”


    心中對李密地下場,再無迷惑。


    李密雖號稱五十萬眾,實可戰精兵不過萬許,原本曆史上,大業十四年,宇文化及殺隋煬帝,率眾10萬西歸,不但此時兵力遠++而且軍心大亂,並且還無糧。


    就算如此,李密與之激戰,雖然宇文化及兵敗北走,但是李密可戰精兵也盡折,結果王世充以2人進擊,李密軍雖有五十萬,還是大敗,本營覆沒,親將秦叔寶、程知節、單雄信投降。


    李密走投無路,乃於九月渡河至河陽降唐。


    而在現在,李密麵對十數萬精兵,而且還沒有一年時間整編,因此,下場已經確定,他沒有未來可言了。


    隻有為楊宣凝作嫁衣,這是大勢如此,再無挽回餘地,除非此人能夠拋棄瓦崗軍,拋棄數十萬軍,隻身帶著數千精銳而走,才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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