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浴血的魔鬼


    趙有恭親自率領百餘名銳鋒營士兵強突柴可羅的位置,並不理會四周零零散散的斯拉夫騎兵。鐵錘騎兵團乃是繞道而來,又是一路急行軍,所帶輜重很少,唯一那點弓矢也在前期攻打鎮子的時候用幹淨了,所以到現在為止,鐵錘騎兵們根本無力阻擋銳鋒營士兵靠近,隻能靠著肉身去攔截。柴可羅一開始並不覺得有什麽麻煩,從那邊調過來兩個百人隊隻要稍微努力些,就能將這些形同瘋魔的東方士兵斬落馬下。在柴可羅看來,這些人雖然可怕,讓人渾身顫抖,但更像是上演最後的瘋狂,越是如此,越是說明東方人已經支撐不住了。柴可羅預想的非常好,有了兩個百人隊,再加上手中的幾十名衛兵,足夠攔截這百餘名東方士兵。


    可是.....事實並非預想中那樣,一個個士兵倒下去,鮮血噴湧,充斥著整個眼眶,那名金甲東方將軍,就像天神下凡,不斷殺戮著。就在柴可羅眼前,他親眼看到一座屍山慢慢摞起來。屍山逞一種墳墓狀,血水不斷往下流,暖春時節,風一吹,刺鼻的腥味兒四散飄來。鐵錘騎兵也變得有些瘋狂,他們被激怒了,明明己方占據了絕對的優勢,為什麽這些東方人還敢殺出來,不管是為了榮譽,還是為了軍功,都不能退,否則,豈不成天下笑柄了?一名百夫長翻身下馬,提著闊劍大聲怒吼,眼睛裏投射出狂熱的仇恨,“殺掉這些幹嘔娘養德東方人,殺了他們!”


    百夫長領頭爬上屍山,其他鐵錘騎兵有樣學樣,也全部從馬上下來,朝著那座屍山撲去,小小的屍山越聚越大,在屍山最高處,還活著三十多名銳鋒營士兵。齊河一條胳膊被廢,但依舊沒有放下手裏的鋼刀,他的眼神血紅一片,有些模糊,掃視兩側,終於還是打了個哆嗦,“娘的,殿下呢,告訴老子,殿下去哪裏了?殿下....殿下....”


    齊河大聲呐喊,充斥著一種恐懼,他無法承擔攝政王殞沒的風險,大家一直在奮力廝殺,哪裏顧得上別的。如今好不若能故意喘口氣,才發現他們一直引以為豪的殿下不見了?於是三十多名銳鋒營士兵根本不顧拿下衝過來的鐵錘騎兵,開始翻找起來,齊河揉揉眼睛,照著臉上狠狠地拍了兩巴掌,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屍體散發著幽冥氣息,吞噬著心靈,趙有恭被踩了兩下,差點沒暈過去。本來就累的夠嗆,腦袋上又被人踩了一下,窒息的感覺,能把人憋死。伸手扒拉開身上的屍體,翻個身躺在屍堆上看著天空,大口的喘著粗氣。天空蔚藍,白雲清幽,四野綠意盎然,生機勃發。如果太平無事,此地當是最好的風景。小小的鎮子,遠處的叢林,此時,卻被死靈淹沒。剛剛休息了下,就聽到耳畔傳來殺豬般的喊叫聲,趙有恭將秦王刀往上一舉,有氣無力的回道,“鬼叫個什麽,本王還沒死呢。”


    “啊....這....”齊河有些發懵,看著腳下這具會說話的屍體,腦袋裏嗡嗡作響。此時的趙有恭渾身被鮮血浸染,碎肉掛在盔甲頭發上,根本看不出原來相貌,要不是這幅金甲,齊河都不敢認了,剛想說些什麽,趙有恭已經從屍堆上爬起來,“別廢話,繼續跟本王衝,一定要幹掉那個柴可羅,隻要他死,這些斯拉夫人便是群龍無首。”


    其實不用趙有恭多說,百夫長恰多夫已經領著幾十名殘兵撲上來,柴可羅也沒有閑著,他將身邊的親衛也派了出來。眼下隻能如此了,鎮上的士兵就算想要回援,也得有點時間才行,真是見鬼了,明明就隻有百餘人,偏偏如此難纏。恰多夫的殘兵爬上屍堆,往上一看,心裏就一個哆嗦,這些東方人各個眼睛猩紅,形如惡鬼,或許殺的人太多吧,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寒之氣。趙有恭看到又有人來阻攔,根本沒有多說,站起身持刀就砍,爬在最前邊的鐵錘騎兵感覺到頭頂生風,頭也不抬,照著眼前的雙腿砍去。斯拉夫人也變得有點瘋狂了,死不死的不要緊,總歸要拉個墊背的,趙有恭心下一駭,趕緊往上跳起。躲過去之後,身子往下一蹲,揪住那名斯拉夫人的頭發舉起秦王刀,狠狠地剁下去,刀鋒銳利,可斷鋼鐵,更何況脖頸,那名斯拉夫人都來不及嘶吼,腦袋被剁掉,鮮血像泉水一樣噴湧而出。趙有恭早就殺的有些麻木了,對眼前的場景毫無反應,手裏的人頭直接扔下去。也許是天意吧,人頭正好落在了恰多夫懷裏,看著手裏的人頭,恰多夫眼睛直接紅了,這是他的弟弟啊,“東方人...我殺了你....”,恰多夫收起悲傷,裹著怒火朝上衝去,目標直指趙有恭。


    新的一輪廝殺又開始了,趙有恭同樣瞄準了恰多夫,屍山之上,,上百人擠作一團,趙有恭雖然身負絕世武功,但到了現在,也是筋疲力盡,恰多夫沒什麽玄妙招數,但貴在一身神力,一時間二人鬥了個旗鼓相當。趙有恭心裏非常著急,必須抓緊點時間才行,如果鎮子上的斯拉夫人大部分撤回來,那可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恰多夫又砍了過來,這次趙有恭沒有躲,而是微微側身迎了上去,刀刃砍中盔甲,哐啷一聲,肩頭被看出寸餘傷口,不過恰多夫也沒討到好處,秦王刀往前一送,狠狠地將這名力大無窮的百夫長刺了個對穿。恰多夫並沒有立刻死去,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口中咳咳,眼睛裏滿是不甘,最終瞳孔散去,失去了光彩。趙有恭拔出秦王刀,揪住恰多夫的頭發,一點點將人頭割下來,由於沒有發力,隻能一點點割,就像鋸木頭,肉眼可見,鏈接身子和腦袋的脖頸出,鮮血一點點滲出,皮肉一絲絲斷掉。取下人頭,趙有恭胸膛中有一股戾氣在不斷膨脹,突然,握緊秦王刀,朝著天空高聲怒吼,“啊....殺....殺.....”


    天地明朗,但是刹那間,好像隻剩下了趙有恭一個人,屍山之上,幽冥叢生的戰場上,趙有恭高高的站著,暴虐的氣息不斷散播。柴可羅半張著嘴,嘎嘎作響,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害怕了,那種怕是源自骨子裏的恐懼。那個東方男人,是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鎮子上,三娘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她換上一身戎裝,帶著克萊爾離開了居所。局勢越來越艱難,三娘並不想這樣默默等待命運,如果真的無法避免,那也要盡情廝殺一番。克萊爾從來沒殺過人,但此時手裏卻有一把滴血的尖刀,三娘目光清冷,不到那半點感情,“你如果想活著,就跟在後邊,誰過來,就殺誰。”


    看著手裏的尖刀,克萊爾不知如何是好,來到街頭,到處都是屍體,她臉色發青,扶著牆角不斷嘔吐。三娘根本沒心思再去管克萊爾,找不到趙有恭,隻能找人打聽,最後才知道趙有恭殺出了鎮子。三娘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多少年了,從未分開過,那麽死的時候,更不應該分開。三娘領著二十多名親兵朝鎮子外撲去,由於鎮子裏一片混亂,西麵的斯拉夫人又被驅趕的差不多,所以三娘一路上還算順利,克萊爾沒有別的選擇,隻能騎著馬跟上。轉眼間就衝出了鎮子,順著殺戮的痕跡一路尋過去,三娘鬆了口氣,克萊爾卻渾身發抖,明亮的眼睛裏露出複雜的神色,恐懼、敬佩亦或者彷徨。


    這到底是怎樣的場景,一座血淋淋的屍山,還有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他在咆哮,他在瘋狂的發泄。從未想過,那個英俊的男人,那個儒雅的男人,會有如此可怕的一麵,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地獄裏的主人,“是....是他...他殺了這麽多人....”


    在克萊爾純真的心房裏,從來未有過如此殺戮。三娘看也未看克萊爾,翻身下馬朝著屍山走去,“你永遠不會懂,這才是真正的他,他從來不是養在宮中的貴族,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他會殺人,而且比任何人都會殺人,十幾萬精兵又如何,當年,還不是土崩瓦解?”


    三娘仰慕這個男人,不僅僅是因為他讓自己活過來,在他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什麽叫堅強,什麽叫自信,什麽是責任,什麽是活著的意義。在人生最無助的時候,他點燃了一盞油燈,燈光雖小,卻帶來了溫暖和希望。在大楊灘軍營裏,兩個孤獨的靈魂湊在了一起。當時的晉陵王趙有恭,一點都不光鮮,他在人前笑如春風,隻有無人的時候,才會舔著傷口。哲宗、楚王相繼殞沒,母親去世,在那坐汴梁城裏,他就是別人手裏的棋子。仇恨像罪惡的種子,生根發芽,最後長成參天巨樹。可是,沒人知道,他並不想要仇恨,隻不過擺不脫身上的責任,身為楚王世子,哲宗最後的血脈,他必須為之奮戰,哪怕最後的結局是死亡。現在,他來到了基普羅斯,他為了大宋後人英勇奮戰,可是朝廷以及那些普普通通的子民們,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他的苦心,或許現在,就有不少人在罵他好大喜功,暴虐好戰,不恤民情吧。


    三娘走上屍山,來到男人身後,天地一片鴻蒙,不管下一刻如何,她都會永往無前的支撐下去。趙有恭微微皺眉,看到身後的三娘,也沒有多言,死嗎?並不怕,既然走到這一步,就要為之負責。丟掉頭顱,秦王刀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遠望前方,指了指柴可羅所在的位置,“所有人衝下去,幹掉那個紅披風!”


    恰多夫的人死幹淨了,三娘還帶來二十多名親兵,一共三十多個人,翻過屍山,如厲鬼一般撲向柴可羅。一瞬間,柴可羅嚇得膽都快裂了,他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執政官,什麽軍團長,什麽貴族榮譽,都他娘見鬼去吧,他現在隻想活下去。跟魔鬼打,那就是自尋死路。柴可羅調轉馬頭,像風一樣跑了,對,他就這樣逃掉了,放棄了鎮子周圍的三千多名斯拉夫士兵,堂堂執政官,當了逃兵。趙有恭笑了,他所做的努力終於起到了作用。這個柴可羅比羅偉德諾夫差遠了,如果是羅偉德諾夫親自領兵,恐怕自己殺出鎮子拚命的機會都沒有。柴可羅跑掉了,斯拉夫人亂成了一鍋粥,有的人想繼續圍剿東方攝政王,有的人想去西邊跟那裏的兩千多名伏兵匯合,有的人更幹脆,竟然隨著柴可羅往叢林裏逃去。隨著柴可羅的逃跑,庫阿斯爾小鎮發生了詭異的一幕,已經瀕臨覆滅的銳鋒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柴可羅的逃跑是致命的,如果他還有一點勇氣,能夠組織人手圍剿趙有恭,那麽一切還有希望,至少,不會虧得太多,可是現在,幾千鐵錘騎兵的覆滅已經無法改變。東方瑾的援兵終於到了,許多蒙古騎兵從南邊繞過來,莫說南麵的斯拉夫伏兵,就連逃到林子中的柴可羅也未能幸免,被迎上來的蒙古騎兵砍了腦袋。在鎮子西麵,東方瑾親自率領的中軍將那裏的伏兵打得落花流水。一切如趙有恭預想的那樣,東方瑾利用銳鋒營拖延的時間,將幾千名鐵錘騎兵合圍。趙有恭不會去責怪東方瑾,斯拉夫人重兵偷襲庫阿斯爾小鎮,這是誰也沒想到的。東方瑾是人不是神,斯拉夫人也同樣不是毫無反抗能力的綿羊,戰場之上,變幻莫測,好在,東方瑾並沒有慌亂,他利用這個機會,將損失降到了最低。銳鋒營幾乎全軍覆沒,但鐵錘騎兵也付出了五千多人的慘重代價。


    自庫阿斯爾小鎮一戰,伊斯特拉高地之上的斯拉夫人徹底失去了主動權,因為最精銳的鐵錘騎兵損失過半,還拿什麽去攻?攻不出去,就隻能被動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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