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把謝永青也叫上吧,你剛住進來,大家聚一聚。”出門的時候,韓樂突然提議道。


    喬藝雨當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謝永青接電話的時候正在回家的地鐵上,他對韓樂的建議有些吃驚——昨天他還一副發誓和喬藝雨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沒想到24小時沒過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看來在美女麵前,男人的防禦力都是負數。


    他當然也很歡迎這個建議——正愁沒借口接近喬藝雨呢,約了一個他們常吃的小飯館,謝永青估算了一下,說他大概二十分鍾到。


    飯館就在小區門口,打電話的時候兩人已經出門了,所以電話放下沒多久就到了,已經是晚上六點多,正是飯點,飯館忙的時候,韓樂和喬藝雨進去的時候,裏麵的大部分桌子都坐滿了,韓樂正猶豫著是不是換一家,服務員過來招呼:“樓上有位子,有桌客人剛走。”


    韓樂本能的看了一眼喬藝雨,見她臉上沒有什麽不滿,就點點頭,服務員帶他們上了樓,在一個小桌前坐下,桌上的碗筷飯菜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隻是桌麵還沒擦,不過也省事,因為墊了很多層塑料桌布,服務員熟練的揭開最上麵一層打包,就都幹幹淨淨了。


    “喜歡吃什麽隨便點。”韓樂自己不擅長客氣,更不擅長對別人客氣,所以隻這麽簡單說了一句。


    喬藝雨到現在為止還是不太能夠辨別一句話是否為真正的“禮貌用詞”,不過她也基本上放棄了辨別的想法,如果在每件事情上都要完全徹底考慮清楚,那她就什麽事也不用幹了,而且她也明白,隨著其他人與她接觸的時間越多,他們就越會明白自己的行為模式,在足夠了解之後,這種流於表麵的禮貌也會漸漸消失,她隻是把這個過程提前了一些而已。


    菜單上的菜名喬藝雨基本上不認識,也沒印象,不過這倒不是問題,因為這個時代點菜不是麵對生產線,她隻要對服務員說:“隨便炒幾個清淡的素菜。”這種話就行了,這裏的服務員可不會讓她接下來玩一個隨機小遊戲來確定這“隨便”究竟是多少。


    素菜有了,韓樂又點了個酸菜魚,再加一個謝永青一直必點的回鍋肉——這裏也就這兩個菜他們還沒吃膩。


    “這裏住的還習慣嗎?”兩人總不能麵對麵坐著幹等,總要說點什麽,既然喬藝雨不說話,韓樂覺得自己就應該負起這個責任。


    “挺好的,”比喬藝雨之前預期的要好,“不開空調也不冷。”


    韓樂可不這麽覺得,這種天他要不開電熱毯,晚上是絕對睡不著的,不過他看喬藝雨這一路上隻穿兩層衣服還若無其事,就明白對方的體質跟自己不是一個級別的,聯想到第一次見喬藝雨她在單杠上的動作,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其實韓樂平時和謝永青出來吃飯的時候,兩人平時的話雖然不多,但需要說話的時候還是能說很多的,但喬藝雨和他畢竟還算陌生人,而且就像謝永青說過的,美貌給她籠罩上一層無形的氣場,韓樂晃著腦袋四處亂看,喝了兩杯茶就覺得坐的有些難受了,嘴裏隔幾十秒就念叨一次:“謝永青怎麽還沒到。”不知道喬藝雨有沒有煩,反正他自己是煩了。


    剛開始喬藝雨以為韓樂是真急,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麽,但是當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才覺得韓樂似乎是有些緊張,這讓她不由得聯想起史料中對信息泛濫的一些相關描述:因為長期、過度的接觸信息,大腦皮層長期處於緊張狀態,一旦失去了這種持續的刺激,就會在心理上形成落差,引發情緒低落,焦躁不安等症狀……在人們意識到實施信息管製的必要性之前,信息依賴症幾乎影響了人類數個世紀……


    現在不過才剛剛是21世紀的開始,“信息革命”不過也才開始了幾十年,但是從喬藝雨在網絡上看到的許多言論,以及現實中的了解來看,已經有許多人開始意識到他們的未來存在著憂患……當然他們還不能最終確定,因為這種憂患代表的也正是整個社會的進步,畢竟這是一個物質和精神財富迅速豐富起來的時代,科學讓人類第一次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生產和消費,這就好像一個長期處在饑餓威脅中的人,看到滿桌的食物自然會吃撐一點……


    “菜點了嗎?”謝永青挎著筆記本單肩包從樓梯口走了過來,對韓樂說,韓樂幾乎是如釋重負,“點了,你要覺得不夠再點。”


    謝永青和韓樂並排坐下,對喬藝雨點點頭道:“對了,你昨晚上熬夜了吧,我看你黑眼圈都還沒消。”其實沒有,謝永青這是新和同事請教的搭訕招數。


    喬藝雨連黑眼圈是什麽都不知道,輔助程序也不是萬能的,帶來的資料庫中沒寫,隻能憑上下文猜大概的意思:“還好,我不覺得困。”


    “女孩子還是要早點睡,”謝永青以一幅過來人的態度,然後又轉了話鋒,“我看你昨天寫了一晚上,是寫小說嗎?”


    “我隻是練習一下書法”,喬藝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字寫的太差了。”


    “現在誰的字好啊,”謝永青主動為喬藝雨開脫,“都在電腦上打……我和韓樂的字都不好,他是螃蟹體,我是狗*爬體……小時候我爸也逼著我練,還讓我每天寫一大張,結果我用三隻圓珠筆寫,差點被揍一頓。”謝永青一邊用三隻筷子模擬著動作,一邊笑著說。


    今天的謝永青有些刻意的活躍,不過韓樂不覺得奇怪,其實自己也是,有些刻意的不活躍。


    好在喬藝雨反應比較快,意識到這是一個笑話之後也配合的笑了笑,所以沒讓謝永青的努力白費,沒一會菜也上來了,先上的是主菜酸菜魚,三人份幾乎用一隻小臉盆裝的,看的讓人很有食欲。


    華夏人喜歡在飯桌上聊天不是沒有原因的,等吃起來之後兩人的表現都開始正常化起來,雖然喬藝雨說的很少,但她聽的很認真。


    “記者?”聽韓樂提到喬藝雨想做記者的時候,謝永青感興趣起來,“這個很吃苦啊,四處跑……前幾天我們老板還接受過一次采訪呢,還上了報紙,通篇的吹……”


    喬藝雨拿網上剛看過的話現學現賣:“幹什麽工作不得吃苦啊。”


    “這話從大了說沒錯,不過還是有差別的,”謝永青點點頭,然後開始發牢騷,“跟你們說,說起來你們可能覺得不信,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我們實驗樓的保潔阿姨,每天掃掃地,抹抹瓷磚,量也不大,也不煩,工資還不低……我一個碩士生,幫老板在實驗室裏整天腦細胞死亡無數,可錢還沒她拿的多,真是當免費勞動力使喚……”


    類似的話韓樂從謝永青嘴裏已經聽過無數次了,有段時間幾乎到了每天回來就要罵一遍老板的程度,韓樂也就跟以往一樣安慰他:“我還羨慕你呢……你好歹以後還有個盼頭,熬出來就是博士,我……要是沒這兩套房子,我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呢。”


    “博士頂個p用……要是博士能換套房子,我也不要申海這種一線,隻要在我老家麗城那種……我二話不說,累死了也幹……”


    謝永青的話讓喬藝雨想起周海那句印象深刻的話——“拚了命的賺錢”,看來這也不全是誇張。


    好在謝永青的牢騷沒有一直持續,畢竟他的工作還是有值得驕傲的地方的,隨後又跟韓樂洋洋灑灑說起國內基因組測序技術落後國外多少年啦,最近國際上又有什麽新的進展之類,他見喬藝雨聽得很認真的樣子,又拿出自己學的新段子:“喬藝雨,你應該是混血吧?”


    “混血?”喬藝雨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之後,心裏承認,但嘴上還是說,“不知道。”


    “你瞳孔顏色有點淡,微微發藍,臉也有些立體,”謝永青一邊扯一邊又說,“要不你貢獻我一根頭發,我去給你測測,看看你祖先都是哪的?”


    喬藝雨對這個時代的技術倒不是很懷疑,但她疑惑的是:“頭發裏似乎沒有dna吧。”


    謝永青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諷刺韓樂說:“你看人家……你還敢稱你自己是科幻迷,高中的生物都還給老師了。”


    謝永青第一次用這個招逗韓樂的時候,韓樂沒反應過來是哪不對,不過後來網上一查才明白。


    “發根……要完整的頭發。”這段子其實就算被識出,還是很容易圓的,謝永青和韓樂說過,其實頭發不是關鍵,關鍵是費用,一般醫院做dna親子鑒定最多也不會超過一萬,但要是追溯比對基因……那經常是做為研究課題來做的,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不過顯然喬藝雨也並不了解的這麽深入,對這個時代的生物技術她隻是有個大概印象而已——人類基因組計劃應該才剛剛起步,測序都沒能完成,更別說在這個基礎上判斷每個基因功能——她之所以記得這些完全是因為“科學發展史”的老師說過相關的一句話,他說21世紀的人對自身的了解遠不及對外在世界……


    她當然不會給謝永青這個機會,如果他真的拿過去這麽一分析,他被嚇出個什麽好歹來還是小事,要是這個發現被公開出去,整個人類社會都會因此而震動,她來這的目的僅僅是疏散,順帶滿足自己的曆史愛好,可不是來做先知的。


    “還是算了吧,”喬藝雨脫下帽子,展示了一下自己剛剛蓄長的短發,“總共沒多少……”


    “你這麽漂亮,怎麽不留長發。”謝永青有些惋惜道,頭發短大概也是喬藝雨唯一的不足之處,這讓她看起來更有些偏向於中性,少了屬於女性的柔美,不過這倒和目前為止喬藝雨表現出來的性格比較吻合。


    “你要是覺得長頭發漂亮,你怎麽不留。”喬藝雨反問。


    “誰說我沒留……”謝永青得意的笑道,掏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給她看,照片中的謝永青長發及肩,還編成許多細細的小辮,手裏捧著一把吉他,一股子標準的流浪頹廢藝術範,“怎麽樣,還不錯吧。”


    “那你怎麽不一直留著……”


    “學校不讓……”主要是家裏更不讓,這造型回趟家差點沒讓他父親給打出去。


    “你吉他彈得怎麽樣?”喬藝雨對這個還感點興趣,在這個世界很少能看到幾樣麵熟的東西。


    “學了一年多,能彈幾首流行歌……還和韓樂在天橋賣過藝呢。”當然,韓樂隻管收錢,還有帶頭鼓掌,雖然謝永青唱的實在不怎麽樣,那點水平也就能忽悠一下他第一任女朋友。


    “我也學過一段時間,”喬藝雨說,“不過也好久沒碰,恐怕是生疏了。”


    “這倒要好好見識見識……回去就彈。”謝永青來勁了,和美女有點共同語言不容易啊,然後轉過頭問韓樂,“琴你沒當垃圾給丟了吧。”大四畢業後謝永青把很多“處理品”都扔韓樂這了。


    “沒,我還用過幾次呢……”韓樂也曾想過學一門樂器,不過也許是因為他的動機不像謝永青那麽強烈,隻是覺得吉他好聽,所以自然也就沒謝永青當年那股勁,網上找來教材耐著性子看了兩天,就很幹脆就承認自己不是那塊料,之後又很多次重蹈複撤,就像他一直對自己說要鍛煉身體一樣……


    “對了,”謝永青想到一個主意,“你可以讓喬藝雨教你嗎。”


    韓樂看了一眼喬藝雨,本能的拒絕:“還是算了,不是這塊料。”


    菜越吃越少,但話題卻越聊越多,尤其是韓樂和謝永青,本來兩人就臭味相投,再加上喬藝雨的存在,更是不自覺的話多,結賬的時候,兩人搶著表現,喬藝雨到現在還不知道這頓飯錢的責任到底該怎麽分配,剛流露出一點自己可以付錢的意思,兩人就拚命擋回去了:“吃飯哪有讓女人付錢的道理。”


    所謂入鄉隨俗,他們既然堅持,喬藝雨也就沒說什麽。


    回去的路上,謝永青又說到工作,韓樂突然問道:“你們說我是不是該出去找個工作?”


    謝永青看了他一會:“這話我記得你說過好幾次了……申海這麽大,真想找,去人才市場多扔點簡曆……別老在家裏說。”謝永青這幾年也算是看出來了,韓樂在生活中就是標準的君子——隻動口不動手。


    “人才市場?”喬藝雨關心道,“簡曆不是能在網上投嗎?”


    “這話你是聽韓樂說的吧,他這麽說是因為怕出門,”謝永青說,“網上也不是不可以找,但人家還是要麵試,很多時候都是10家有7家你進去看一眼,不是他看不上你,就是你看不上他,人才市場效率就高很多,當麵聊幾句,就大概知道自己有沒有戲……最重要一個還是態度,網上找投簡曆的沒誠意四處撒網,公司也沒誠意照單全收,反正都不花錢,人才市場把握就會大一點,畢竟雙方都要花費更多成本……”


    謝永青又是一通長篇大論,兩個人都沒什麽發言反對權,隻能安靜聽著,喬藝雨覺得他說的也對,尤其是得知人才市場幾乎滿滿當當都是人的時候,更是覺得非要去一次不可——和普通的市場不一樣,那是交易“工作機會”的所在,人,才是組成曆史的細胞。


    看見喬藝雨有去的打算,韓樂也覺得自己是該改變一下目前的生活方式了,於是答應回去幫著查一查最近的人才市場活動時間——順便也把自己那份仍在電腦裏,幾年沒動過的簡曆捯飭捯飭。


    “韓樂,我還真難想象你上班是什麽樣的,”回到家,走在前麵的謝永青在開門的時候,取笑他說,“你打算找什麽類型的?我記得你的專業是軟件?”


    “我隻是找個工作混混日子,打發時間,”韓樂老實說,“在家呆久了,覺得自己真的快發黴了……至於專業,你不提我恐怕自己都想不起來什麽專業……”


    “吉他,快,把吉他拿來!”進了門,謝永青就立刻提醒。


    吉他好幾個月沒動了,兩個大男人也不是勤快的人,積了一層薄灰,不過其他都還好,音色還算準,弦也沒鏽,謝永青抱起吉他,不太熟練的換了幾下和弦,然後感慨:“手指都僵了,全是被試管和筆給害的。”


    說完把吉他遞給喬藝雨:“你試試,也讓我們欣賞下。”


    謝永青倒沒對喬藝雨的水平報很大希望,畢竟他對喬藝雨第一印象是個體操女孩,不過就算喬藝雨隻是初學者,彈些經典的流行歌曲段子,他也不會覺得奇怪,反正說好就對了。但韓樂卻不一樣,看到喬藝雨抱著琴在調整姿勢,他很認真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相信任何一個人隻要像韓樂一樣看過那本軟麵抄,就都會表現的和現在的韓樂一樣表現。


    喬藝雨動手試了幾個音,然後就開始,最初幾個音符出來的時候,謝永青就在暗中回憶和之類似的曲名,但想了很久都沒結果——他畢竟也隻是個業餘的,不過即使是專業科班出生,也不可能聽的出來,能聽出來真是見鬼了——那是喬藝雨時代的音樂。


    琴聲時而和緩,時而急促,屬於那種風格炫麗多變的曲子,在審美上也許不是很能讓人接受,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喬藝雨的吉他水平絕對比他們要強,這就夠了。


    曲子結束自之後,兩人自然一通稱讚,不過讚完之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要是談音樂估計隻有被鄙視的份,氣氛冷下來之後,韓樂和謝永青就各自回了房間,隻留下喬藝雨在客廳上網。


    不過也才過了幾分鍾,謝永青抱著他的筆記本和大部頭來客廳“查資料”,韓樂因為昨天睡的很少,剛才聽音樂就覺得有些犯困,本來準備玩會電腦現在也懶得開,洗漱之後就爬上床準備睡覺,閉上眼睛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5.30就被鬧鍾吵醒了,是不是把鬧鍾時間往後調調?


    但他沒這麽做,因為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的早起就再也不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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