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州庶尹嚇昏了頭,但好歹還記得下令去抓捕待在驛站裏罪魁禍首,隻是此時驛站裏早就一個人影都沒有,至於傍晚時分細作前來稟報的人影晃動,事實上隻是兩個草人。


    前來查看的義州官員險些沒氣背過氣去,這時候才想起來除了耿仲明和那個所謂的大明特使,其他來人一個都不認識,大明特使進城本來就是悄聲無息的,本以為是為了瞞著女真人,這時候明白過來,壓根是要瞞著自家的。


    至於這些大明人的目的,朝鮮人怎麽都看不明白,隻不過,城裏的女真人死了個透,這下算是把女真人徹底得罪了,即使自家王上上書請罪,指不定人家還答應不答應。


    那些女真蠻子,義州府的官員撇了撇嘴,這時候的朝鮮還沒被女真打疼,國中官員受到的都是大明相同的教育,自然也看不起深山裏出來女真野人,等到第二次阿敏二征朝鮮的時候,朝鮮人才對女真人真正害怕起來,女真人要什麽就給什麽,國內的火銃兵都被調來打大明這個曾經的上國,朝鮮國王也得乖乖送上。


    義州府上下除了義州庶尹急的上跳下竄,其他人都冷眼看待,這些女真野人沒死前在義州城裏就一直作威作福,殺人如麻,如今死了也是報應,雖然上官下了死命令要抓捕耿仲明和方生,底下人大多半遮半掩的應付著,帶兵的將領出城追了兩個時辰,然後回來匯報個沒看見人,那就一了百了,壓根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至於耿仲明和方生,早躲到了城外的福船上,不多不少九艘船,劉四第二天就順利和李焦會和,然後就找了個隱蔽的港灣躲開朝鮮人的尾隨,朝鮮人跟的不緊,怎麽說也是大明上國的船隻,理當不會有什麽勾當,於是義州庶尹的一道指令交到義州的水師,上下人等都傻了眼。


    這時候去哪找那幾艘福船?先不說它們在不在義州港了,即使在,就義州水師幾艘破船舢去哪找去?朝鮮水師可不是李舜臣那會了,能和日本水師打個旗鼓相當,甚至還能在明軍的協助下翻盤,如今安逸了幾十年的義州水師隻是十足掛了名頭,用得上戰船屈指可數。


    水師將官們兩手一翻,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於是方生和耿仲明安安穩穩的上了船,整個義州一陣子雞飛狗跳後就給漢城遞了奏章。


    偏偏上了船的方生一點都不安分,義州城裏可還有三十幾號散步留言的細作在,這些人發揮的作用在此時才真正派上用場,沒過多久,朝鮮的整個平安道都傳起流言。


    朝鮮人殺了女真人,然後嫁禍給大明的難民,所以這次女真人要殺光整個平安道的大明百姓,朝鮮人已經答應了。


    整個消息一傳出來,頓時炸開了鍋,整個平安道幾乎有著三十萬大明百姓,占據靠近後金這一塊人口的十之五六,這些人當初有跟著毛帥逃到朝鮮的,也有受不了建奴的壓榨跑過來的,從努爾哈赤到如今的皇太極,十幾年逃過來四五十萬人,大多數都聚集在北邊的平安道附近。


    大明的百姓在這裏修生養息了十幾年,除了最近女真人駐兵在朝鮮後受了點苦,前麵幾年平安道可一直是毛帥說了算,那些朝鮮人隻敢捏著鼻子聽著,哪像現在,朝鮮人竟然都要聯合女真人殺大明子民了。


    最開始從義州開始鬧,這些大明人雖然流落在異國,剛開始人生地不熟,如今安分下來後還是忐忑不安,如今一傳十,十傳百,夾雜著不滿和恐懼的大明難民開始串聯,人多才能有安全感,在最後一個消息傳到平安道後,整個平安道沸騰了。


    崇禎五年二月中,正紅旗的代善從手下的佐領那得到消息,可這個時候的平安道已經在傳言說代善要親自帶兵來報複,少不得要殺個幾十萬漢人。


    代善是努爾哈赤的次子,但自從長子諸英死後就成為諸兄弟之首,隻是在努爾哈赤生前就得罪了努爾哈赤失去了即位權,便老老實實的支持皇太極,和兒子嶽托手握正紅、鑲紅兩旗,加上濟爾哈朗手上的鑲藍旗,實力在諸貝勒中排第三。


    義州城裏死了一個女真額真和一百女真勇士,這事足夠讓盛京城裏的大大小小女真權貴冒火了,代善甚至都讓人去正紅旗集結,殺光朝鮮的大明人,順帶教訓教訓不聽話的朝鮮國王。


    代善正氣衝衝的準備出發時候,給他兒子嶽托堵了個正門。


    “阿瑪,你這是打算幹嘛去?”


    嶽托是代善的長子,日後‘大清國’的多羅克勤郡王,清朝八大鐵帽子王,代善一係占了三位,其中就有嶽托的郡王頭銜,可見‘大清’曆代皇帝對這一係的恩寵有加,尤其是嶽托。


    相比較代善,嶽托更得皇太極的賞識,要不然也不會趁著八旗裏諸旗爭權奪利的空子給嶽托搶回了一個鑲紅旗,代善舊日並不是太看得慣自己的這個長子,畢竟努爾哈赤的汗位原先是他代善的,如今卻被皇太極搶了先,而自己的長子又及得皇太極的賞識,代善心裏不滿意是自然的,又不敢對已經當了汗王的皇太極有意見,一天到晚對兒子板著臉總沒人管得著吧?


    隻是沒多久代善就不敢和嶽托板臉了,沒辦法,皇太極借著法子把鑲紅旗給了嶽托,這樣一來,如果他代善不趁著機會拉攏兒子,難不成讓自家兒子和皇太極站一塊去?所以,嶽托的話代善要聽,堵住他的路也得問清楚再說。


    “嶽托,朝鮮下國竟然敢縱容明狗殺我大金勇士,你攔著我幹什麽。”代善沒和嶽托多說,口氣倒是挺客氣,現在畢竟要靠著嶽托的時候,要少了嶽托的鑲紅旗,怕是自己和濟爾哈朗都得被皇太極一口一口吃個幹淨,今天減兩個牛錄,明天借口幾個旗混編,這幾年他皇太極可沒少這麽做。


    “阿瑪,你這是私自行動了?”嶽托臉色一變,他本以為代善至少征得了皇太極的同意,所以才急匆匆的來攔著代善,可現下看來,代善根本就是私下行為。


    這種事根本不會被皇太極認同,自己白白擔心了,但嶽托也鬆了口氣,是代善自己的主意也好,更容易勸服點。


    現下大金國主要是對明國進行襲擾,兩紅旗雖然一直部署在朝鮮和東蒙古,調動起一個正紅旗加一個鑲紅旗打朝鮮也綽綽有餘,可偏偏也攻打不得。


    大金國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兩麵開戰,更別說朝鮮目前來說還是大金的屬國,雖然一直不太聽話,但畢竟算得上要什麽給什麽。


    拿一個半旗兩萬人來一個個打朝鮮的城池耗費的時間自然不會少,這會妨礙到明年對明國的襲擾,並且在抽調兩萬壯丁後,也會嚴重影響到來年的收成。


    除非能夠保證短時間內就能打贏朝鮮,並且掠奪了一大批戰利品,這樣才能保證來年對明國的進攻,嶽托不敢托大,他不擔心女真騎兵能輕輕鬆鬆的打贏朝鮮,但他不想朝鮮拖延了八旗的腳步,相比較攻打朝鮮,從草原上打進關內才是女真人應該做的,這樣才能獲得更大的戰果,關內的富庶不是一個小小的朝鮮可以比的。


    “汗王如果知道了,會怪罪下來,阿瑪。”嶽托隻得搬出皇太極,雖然他和代善向有矛盾,但畢竟是一家人同舟共濟,如果讓代善貿然出兵,打勝了還好,如果被拖住那就肯定會延誤來年進攻明國,皇太極勢必借機剝奪兩紅旗的勢力,其他幾旗的旗主除了濟爾哈朗和自己一根繩上,其餘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多爾袞、多鐸手上握著兩白旗,兄弟倆更是野心勃勃。


    “汗王,又是汗王,你應該去做他的兒子!”代善喘著粗氣,嶽托根本是一點都不幫他的阿瑪,而是偏向那個皇太極,對他恩寵有加的叔叔,這點讓代善很是嫉妒,這明明是他家的長子,不是皇太極家的。


    “阿瑪,小小的朝鮮,隻要派幾千人威懾一下,然後讓使節去一次就行了。”嶽托皺著眉頭,笑嘻嘻的繼續勸阻道。


    他沒辦法,誰讓代善是他爹,總比汗王皇太極來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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